走廊里逐漸開始吵鬧起來,其他寢室的人也陸續(xù)的回來了。
卓堯猶豫了一下,隨即打開桌子下面的柜子,把紙條扔了進去。
柜子很淺卻很黑,一眼只能看到最外面放著的東西,柜子黑色的深處似乎有什么觸手一樣的東西在隱隱的蠕動,但卓堯沒有絲毫的好奇心,也沒有探究的想法。
【這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嗎?】
他這樣想著,關上了柜門。
頓了頓,他選擇跟著自己的直覺走,給那個柜子上一把鎖。
“這是為了保護紙條的秘密?!彼钸吨?,為這個行為找了一個合理的理由。
一切再理所當然不過了。
卓堯有一個秘密。
他的腦中有一個和這個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
當他一個人待在房間里時,大腦就會不斷地提示他周圍有很強的違和感。
在他的記憶里,大雪天樹上不會開花,早上升起的是太陽,空柜子里不會有黒乎乎看不見的地方,里面也不會有其他的生物。
他還記得自己清晨的時候迎著陽光跑進教學樓,一邊跑還一邊抱怨今天的太陽真惡心,大清早的就要晃瞎眼睛。
但是當他周圍有其他人的時候,再次回憶起這段記憶,就會變成他一大早在黑暗中沐浴著月光跑到教學樓,還差點崴腳,一邊跑一邊抱怨校區(qū)的路燈壞的真不是時候。
而他當時回憶的時候還感覺不到有任何的不對。
只有當他一個人的時候,那種發(fā)現(xiàn)了無法理解的情況的恐懼感才會席卷而來,讓他后知后覺的驚出一身冷汗。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個瘋子,因此總是小心翼翼的避開人群,不與任何人討論這些事,生怕被當成異類送往精神病院。
三個室友有說有笑的回到了寢室。
一切的違和感都消失了。
卓堯笑著加入了他們的討論。
“聽說今天有學姐跟你告白了?”禿子笑嘻嘻的問,“怎么樣,長得好不好看,和咱們班的班花比呢?”
這個室友,因為脫發(fā)的厲害,年紀輕輕就已經(jīng)地中海,所以大家都叫他禿子。
班花?
卓堯回憶了一下,發(fā)現(xiàn)他對這個所謂的班花也沒什么印象,只是隱約的知道有這么一個人,回憶起來的時候腦袋里有一個“漂亮”的標簽。
“那肯定是學姐好看啊?!彼卮穑鞍嗷ㄔ俸每?,那也是看不上我的,所以學姐的美在我心里遠勝于她!”
“那你是要答應她了?”禿子嘖了兩聲,“不錯嘛,看樣子學姐是真的很好看了,兄弟們羨慕的很啊?!?p> “那可不?!倍d子旁邊的人也說道,“不過,雖然吃不到天鵝肉,看看天鵝飛也可以,情書能給兄弟幾個開開眼界不?”
這是第二個提出想看情書的人。
卓堯隱隱約約覺得有點不對,他和這三個室友一直是普普通通的室友關系,是那種會東扯西聊的室友,但是絕對稱不上朋友,平時也是根本不會干涉彼此日常生活的關系。
今天突然這么直白的提出想看情書,真的只是好奇嗎?
他直覺這張紙不應該給任何人看,并且他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害,沒寫什么東西。”他一攤手,“就是些老套的詩詞,人家寫給我的,你們看是什么意思,去去去,別在我這兒起哄。”
三個室友還是不甘心,有一個直接伸手就去翻卓堯放在桌子上筆記本,結果馬上就被卓堯發(fā)現(xiàn),只能不甘心的縮了回去。
之后卓堯刻意引開話題,避而不談告白的過程,任憑三個室友再怎么起哄,都一律當沒聽見處理。
一次兩次的,室友們也放棄了這個話題。
而這之后的幾天,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卓堯都沒有見到這個學姐。
他開始嘗試著跟社團的學長們打聽,這才發(fā)現(xiàn)他只記得學姐那天穿著的衣服,其他的東西一點都不記得了,他不記得學姐大概多高,也不記得她臉上的特征,這個人在他的記憶中仿佛被一團霧氣籠罩著,沒有任何的特征,到后來,他發(fā)現(xiàn),他越是回憶,關于學姐的印象就越模糊。
最后模糊到記憶中只剩下那張信紙,和信紙上那兩行字。
到了這個程度,卓堯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他想再看看那張紙,既然那張紙能憑空生出兩行字,上面就有可能還有其他的提示,但是最近三個室友不知為何特別的黏他,不管什么時候,他的身邊至少都有一個或一個以上的室友,他根本沒有機會在一個人的時候打開柜子拿出那張紙。
在這種微妙的氛圍下,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
甚至在這個過程中,卓堯已經(jīng)習慣了每天和自己的室友們一起吃飯上課,能夠感覺到違和感的時候越來越少,一切似乎都在步上正軌。
異變就是在這個時候發(fā)生的。
學姐再次出現(xiàn)了。
還是在一個上午,在課間,在教室的門口。
卓堯頂著教室里那些毫不掩飾的好奇目光走出教室,感覺自己的后背好像都要被燒穿了。
看到學姐的一瞬間,卓堯腦海中關于她的一切認知才逐漸開始清晰,她的樣子,她的身高,她的穿著打扮,在卓堯的大腦中重新拼出了一個學姐的形象,取代了之前那個被煙霧籠罩的印象。
卓堯站在原地,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面對沒有表情,仿佛只是戴著人皮面具的學姐,他又不敢了。
你怎么這么慫?
他在心里唾棄自己。
就在他還在猶豫的時候,學姐已經(jīng)走了過來,而卓堯出于慫的心理,向后略微退了一步,但是還是被抱住了。
教室門口在偷看的人們立刻發(fā)出了起哄的聲音。
在這種本應該浮想聯(lián)翩的情況下,卓堯卻沒有絲毫的正面情緒,相反,他感覺抱著自己的人像是什么奇怪的軟體動物,甚至他微微一動,手下的衣服就像是在光滑的,布滿粘液的東西上滑動一樣,那種異樣的觸感讓他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別動?!彼牭綄W姐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聲音很小,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現(xiàn)在不要有別的什么動作,用余光看著你旁邊的玻璃。”
她的聲音仿佛深海中的塞壬,誘導著卓堯,卓堯用余光瞥了一下身旁的玻璃,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
學姐笑了一下,笑聲中含著掩飾不掉的惡意。
“是嗎?那你現(xiàn)在告訴我,你有幾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