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土堡里，晃晃悠悠的煤油燈吊在房屋頂端，搖曳著暗黃的燈光。
屋里坐著三個人，一個是周寶龍的連長梁溪，一個是陳玉琨的侄子兼副官陳誠，另一個男人名叫陳高林，國字臉，臉上掛著粗黑的眉毛，乃是淮軍前線副總指揮兼第二軍軍長。
陳高林開口道：“我陳某人是個直性子的人，兩位貴人到訪所為何事，還請直言不諱，但有一點，為難陳某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提了也白提，我陳某一向只聽上級的命令，違抗命令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p> “平日里陳將軍肯定是個令行禁止的人，對自己的要求也非常得嚴(yán)格，??？”陳誠一邊笑著一邊說著些閑話：“陳將軍一見面不是把我抓起來，反倒能坐下來喝茶聊天，那就能證明陳將軍的氣量非比尋常，僅憑這份遠(yuǎn)見卓識就當(dāng)屬佼佼者，在這里我陳誠就先預(yù)祝陳將軍，哦，不對，應(yīng)該是陳總指揮……”
“且慢，陳先生不必高抬我陳某人，陳某再不濟，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很清楚的，而且陳某對總指揮一向尊敬，絲毫不敢逾越半步，陳先生要還繼續(xù)說這種混賬話，休怪陳某不客氣！”陳高林當(dāng)即說道。
“陳將軍，稍安勿躁?！绷合舆^陳高林的話茬，說道：“想必將軍對我還不是很了解，且容我先做個自我介紹，我叫梁溪，是陳玉琨將軍的近衛(wèi)營營長，這一次我負(fù)責(zé)率部進(jìn)攻您麾下的五團，我部以一個營的兵力作投名狀，您可還滿意？”
“你就是梁溪？”陳高林上下仔細(xì)打量了一番，說道：“曾耳聞陳玉琨將軍身邊有位武林高手，耍槍的能人，小白龍梁溪，今日得以一見，幸會幸會?！?p> “陳將軍好記性，那陳將軍可還滿意？”陳誠問道。
目光在陳誠和梁溪二人的臉上掃了一遍，陳高林說道：“滿意，你要是再送一個團來，我更滿意?！?p> “您滿意就好，滿意了咱們才能往下聊?！标愓\笑著說道：“按理說，張黎張司令麾下，您的資歷絕對能排得上前三，可憑什么不讓您當(dāng)這個總指揮呢，說到底，就是您的功勞還不夠大，兵還不夠多，您說呢？”
“然后呢？”對于陳誠循循善誘的話，陳高林面不改色。
“只要您打贏了張潤漢的部隊，而現(xiàn)在的淮軍總指揮又不幸犧牲在前線，您看總指揮這個位置的歸屬不就水到渠成了嗎？”
聽完了陳誠的話，陳高林沉默不語，陳誠和梁溪靜靜地坐著，也等得很有耐心。
良久，陳高林開口道：“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既然聊得這么深了，那我就開門見山地講了，我們想您坐上淮軍總指揮的位置?！标愓\說道。
聞言，陳高林皺眉。
“你們是誰？陳玉琨？”
“陳將軍，您是明白人，我家大帥的心意不言而喻?！?p> 沒成想陳高林居然冷哼一聲，寒聲說道：“如果是這么個意思，那么恐怕要讓二位失望了，送客！”
沒想到陳高林居然如此果斷，一點兒回旋的余地都沒有，完全沒有繼續(xù)商榷的意思。
眼看著陳誠的勸說未能見效，梁溪立即接過話語權(quán)，搶著說道：“陳將軍，眼下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此等機遇，在我梁某人看來，那就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俗話說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那店了，對您而言，恰逢此千載難逢的機會，難道不該把握住嗎？一功將成萬骨枯，如此隱秘的事情，一旦成了，您可就是淮軍當(dāng)之無愧的前線總指揮了呀！況且我家大帥一直信奉廣積糧緩稱王的策略，精心準(zhǔn)備了這么久，昨夜又送上了這樣一份大禮，難道還不能取得您的信任嗎？”
“哼哼，在我看來，不過是耍這種小聰明罷了，別再自以為是了，沒有人能左右得了這場戰(zhàn)局……”
“將軍認(rèn)為我們?yōu)槭裁磿碚夷?？”陳誠不緊不慢地問道。
“為什么？”
“因為只有和您合作，我們才不會輸?！?p> “什么意思？”陳高林不解。
“地處江北，我們不想再起干戈，我們想要安定，想要長治久安，想要百姓安居樂業(yè)，如果可以的話，順帶著扳倒張潤漢也不錯，當(dāng)然，這是我們大帥的私人恩怨?！?p> 陳高林仰天哈哈大笑。
“難道你家大帥轉(zhuǎn)性了不成？”
“這不是小聰明，也不是自以為是，而是心懷天下蒼生的善念，有人為了權(quán)謀，有人為了百姓，我不敢奢求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希望您為了一念之善，造福天下萬民，讓江北、淮南、淮北三地千萬之眾免遭這場戰(zhàn)火的荼毒?！?p> 這番話，陳誠說得很慢、很動情。
良久，陳高林沒有說話。
“可是你們一個營的兄弟都沒了?！?p> “犧牲一人，可解救三地數(shù)千萬之眾，是值得的，那一個營的兄弟，他們是烈士，他們是光榮的，我為他們感到自豪！”
頓了頓，陳誠接著說道：“如果說誰是罪人，那就是我吧，只要能夠讓天下萬民遠(yuǎn)離戰(zhàn)火的荼毒，我甘愿受罰！”
這回，陳高林再也笑不出來了，是的，他真的有些意動了。
“你們打算怎么做？”
陳誠面色平靜，轉(zhuǎn)頭看向梁溪，隨即，梁溪會意，說道：“張潤漢的進(jìn)攻路線和回防路線都會交到您的手上，各部駐軍的駐防陣地也都會以圖紙的形式呈現(xiàn)給您?！?p> “張潤漢……”陳高林口中呢喃著重復(fù)了一遍這個名字，手指在座椅的扶手上輕微的摩挲。“那淮軍總指揮呢？”
陳誠搖了搖頭，說道：“他不會活著回到淮北。”
聞言，陳高林的臉上波瀾不驚，緩緩地說道：“安排個時間，我想和你們陳督軍見一面，聊一聊，有沒有和談的可能，畢竟誰都不想打仗，你們說是吧？”
感受到陳高林那似笑非笑的目光，陳誠說道：“當(dāng)然，將軍想在哪兒見面？”
“宿縣怡紅樓，就定在三日后的晚上?！?p>
伍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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