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寶龍一番義正言辭、發(fā)人省醒的言論說得韓復(fù)榘一臉茫然,韓復(fù)榘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周寶龍一連串的問題。
“山西?”韓復(fù)榘試探著問道。
嗨,這人悟性真差,真不知道韓復(fù)榘將來是怎么當(dāng)上山東軍司令的……周寶龍心里想著,嘴上還要指引他,畢竟這是神秘女子留給他的一條線索,事關(guān)周寶龍的后路。
“恭喜你,答對了一半兒,正確的答案是——山東!”
看著韓復(fù)榘一臉了然的表情,周寶龍接著說道:“山西有閆帥,你去了也白搭,山東是無主之地,三不管地帶,到處都是作威作福的地主老財,這些人吃硬不吃軟,你要想收拾他們還不是手到擒來的小事兒?”
“此外,還有販賣大煙的日本人、北堯的貪官、綠林的老綹子,這些人才是你的眼中釘、肉中刺,但是,只要巧使手段,大力方能出奇跡??!”
韓復(fù)榘的表情漸漸凝重起來,簡單地一想,自己剛結(jié)交的這位兄弟說得頗有幾分道理,眼下哪兒都不好混,唯有山東方有一線生機(jī)。
“敢問兄弟在那兒可有老朋友?”韓復(fù)榘問道。
“現(xiàn)在沒有,十年之后還得仰仗韓將軍??!”
“借兄弟吉言!”
話音剛落,黃包車突然停了下來,隨后聽到外面有人喊道:“停下,停下,你們這么趕,干什么去?”
然后就聽到李干喜回答道:“大人,送客?!?p> 周寶龍和韓復(fù)榘對視了一眼,心中一沉,看樣子是被官府的人給攔在半道上了,難道說就這短短的片刻之間,官府發(fā)現(xiàn)自己的蹤跡?
掀開車簾兒,周寶龍?zhí)匠鲱^來,看到車旁站著幾位身穿深藍(lán)軍裝的士兵,為首的是位戴著戰(zhàn)訓(xùn)帽的年輕長官。
四目相對,僅僅一個眼神的接觸,周寶龍感覺自己好像被一雙銳利的鷹眼給盯上了。
“長官,您有什么事兒嗎?”
“北平城里有劫匪,我要檢查車廂?!蹦贻p的長官一臉平靜地說道。
剎那間,周寶龍的腦海里閃過無數(shù)個念頭,這還在城內(nèi),奪路而逃的話必死無疑,可要是掀開了手中的這幕車簾兒,說不準(zhǔn)這事兒還有轉(zhuǎn)機(jī)。
“怎么,怕了?”年輕的長官眉毛一挑,嘴角微微上弧,露出玩味兒似的笑容。
在他的身后,七八個大頭兵,咔咔地舉槍拉栓,推彈上膛,動作迅速麻溜,配合得天衣無縫,仿佛車廂里就是劫匪一樣,一時間氣氛緊張起來。
呵呵一笑,周寶龍掃視了一圈兒周圍的環(huán)境,荷槍實彈的丘八已經(jīng)將兩輛黃包車團(tuán)團(tuán)圍住。
“怎么會呢,長官,搜查是你的權(quán)力,不過有一點(diǎn)請您包涵,動作小點(diǎn)兒、輕點(diǎn)兒,別驚擾了我的客人。”
說罷,周寶龍很自然地拉開了車簾兒。
年輕長官一眼便看到了端坐著的韓復(fù)榘,一臉絡(luò)腮胡子,魁梧彪悍的模樣,他銳利的雙眼盯著韓復(fù)榘的面龐,在腦海中尋找這張臉的主人。
片刻后,年輕的長官問道:“他是誰?”
“我只是奉坂本先生之命,送他出城,至于他是誰,不好意思,無可奉告,要是真想知道,那你得去問坂本先生了?!敝軐汖埓鸬?。
年輕長官把目光從韓復(fù)榘的臉上移開,轉(zhuǎn)而投向周寶龍那干凈瘦削的面龐,嗤笑道:“坂本先生?哪位?。磕阌质钦l???”
“我是……”
“他是我文公館的人!”
周寶龍的話還沒說出口,身后就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聲音不大,但很溫柔。
年輕長官和周寶龍幾乎同時轉(zhuǎn)頭,眼看著一個女人從黑色轎車?yán)镒叱鰜怼?p> 嗯?這不就是剛剛的那個女學(xué)生小玉嗎?她不是在里西街呢嗎?怎么會到這兒來?周寶龍的腦袋里有很多的疑惑。
“顏姑娘,巧了,你怎么來了?”
年輕長官笑著和小玉打招呼,似乎認(rèn)得小玉。
“嗯,他叫周寶龍,是我文公館的門生,這件事兒里頭有我父親的安排?!?p> 年輕長官的視線在周寶龍、小玉和韓復(fù)榘三人的臉上來回掃視,而后有些遲疑地說道:“可是這人來歷不明,按照規(guī)矩,應(yīng)該帶回審訊。”
聽到這話,小玉眉頭一皺,鼻腔里輕哼了一聲,冷聲說道:“審訊,怎地,傅長官這是信不過我父親的安排還是懷疑文公館的招牌?”
年輕的長官還在猶豫遲疑,支支吾吾不吭聲,但是他搭在槍套上的右手始終沒有松開,沒有他放行的命令,身后的十余個士兵也都保持著持槍戒備的狀態(tài)。
看著他陰晴不定的面龐,周寶龍的內(nèi)心緊張到了極點(diǎn),若要眼前的年輕軍官是個死腦筋牛脾氣,偏偏不買小玉的賬,那么自己和韓復(fù)榘必然會被抓回去。
真要被抓回去了,那就徹底完犢子了!一旦進(jìn)了黑牢,管你有罪沒罪,不死也要脫層皮,更別說,旁邊兒還有個貨真價實的劫匪。
“小姐,要不讓我跟長官走一遭吧,讓我身邊的這位大人先行一步,不然坂本先生等急了,延誤了老爺交辦的事兒,可就糟糕了!”周寶龍從黃包車上走下來,畢恭畢敬地對小玉說道。
小玉輕輕拍了拍周寶龍的手臂外側(cè),說道:“周寶龍,別急,今天你第一次出門做事,很多事情還不適應(yīng),我父親交辦的事情當(dāng)然重要,但我文公館能有今天的聲望,底氣才是立身的根本,誰不給我文公館面子!若要誤了事兒,那就把這官司打到大總統(tǒng)那兒去!我顏如玉說道做到!哼!”
小玉的聲音不是很大,但卻擲地有聲。
原來這女學(xué)生名叫顏如玉啊,好名字!周寶龍的腦海中牢牢記住了這個名字。
年輕長官興許是被小玉給唬住了,哈哈一笑,道:“我傅某人怎會不信任顏小姐呢?只是面子上的工作還是要做的,還請顏小姐多多包涵,改日登門拜訪顏校長,還請莫要推辭!”
顏如玉冷著臉,不說話,似乎還沒有釋懷。
“放行,放行!”年輕長官揮揮手,吩咐道。
隨后,圍住黃包車的十余名士兵手槍立正站好,一場無形的危機(jī)被即刻化解。
“辦完事兒后去館里,父親他有事問你?!毙∮駥χ軐汖垏诟赖?。
“是,小姐,我去去就回?!?p> “去吧?!?p> 與小玉告別,周寶龍沒敢多說話,生怕露了餡兒,轉(zhuǎn)身上了黃包車,招呼二娃、黑喜拉車,一行人飛快地奔向遠(yuǎn)方,留下小玉和年輕長官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遠(yuǎ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