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念自認為,成長了十幾年的自己,一路平淡無奇,一直抱著該吃吃該喝喝,有事不往心里擱,能舒服絕不苦,瀟灑一回好入土的心態(tài),少年老成的游走在這人世間。
所以這些年來,也沒什么事,能讓她放在心上揮之不去的。
但今天,就眼下這事兒,她怕是要記上一陣子了,或許會很長一段時間都揮之不去啊,簡直就是陰影。
她跑去衛(wèi)生間給自己收拾得干凈了,司月白竟然連褲子都給她買了,而且尺碼剛剛好,孟念覺得是因為她跟冉凌溪的身材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尺寸才買的這么得合適。
打開衛(wèi)生間的門,鄭向陽和司月白兩個人并排坐在沙發(fā)上,埋頭聊著什么,孟念沿著墻角根兒小心翼翼的往病床邊挪,生怕驚到了聊天的兩個人。
但司月白還是發(fā)現(xiàn)了他,走了過來,孟念發(fā)現(xiàn)床單已經(jīng)換了,月白把她扶到了床上,將暖水袋放到了她手里,又替她蓋好了被子,最后把裝了熱牛奶的杯子端到了她嘴邊,動作一氣呵成,相當熟練,并不帶有一絲絲的做作。
孟念訥訥的接過,很認真的說了句謝謝。
然后又轉(zhuǎn)向趙向陽:“不好意思啊,床單......我到時候給你洗了?!?p> 趙向陽笑了一下:“我倒是想讓你洗呢,被這位帥哥給扔了。”
孟念偷偷的瞄了司月白一眼,對方還是那么的從容淡定,淡定到她都覺得,司月白像是在照顧一只無家可歸的流浪的小貓小狗一樣普度眾生。
可小貓小狗也沒她今天這么糗啊,哎!
趙向陽看出了她的窘態(tài),道:“這種事在學校里經(jīng)常發(fā)生的,不用不好意思,我這里經(jīng)常遇到像你這樣的病人,沒人規(guī)定男的就不能看這種病,在醫(yī)生面前,病人是不分男女的,只不過,你們倆一會兒走的時候幫我把門關了,今天我得回家一趟?!?p> 鄭向陽的家就在本市,真心讓人羨慕,他一走,就剩她跟司月白兩個人,這下氣氛就尷尬了。
孟念靠在床上,捂著暖水袋,看向了司月白,他就那樣兩腿擺正的坐在沙發(fā)上,沙發(fā)有些矮,顯得他的腿更長了,中間大概是來了短信,拿了手機看了一眼回復了一下后,就把手機塞回了口袋里,再也沒有拿出來過。
靜悄悄的過了好些時間,孟念看了好一會兒,心想著,他是怎么可以不玩手機,然后這么淡定自如的打發(fā)這無聊透頂?shù)臅r間的,靠冥想嗎?
孟念看著司月白,司月白看著不知何處,她不開口,他也不開口。
孟念覺得好看,于是多看了會兒,看得久了,覺得自己赤裸裸的過分了,收回了目光,還是先開了口:“我好像不怎么疼了,要么,咱回去吧?!?p> 司月白走了過來,竟然伸手摸了她的腦門兒:“不出汗了,真的疼了?”
“嗯,不怎么疼了?!彼貜停桃獾暮雎缘裟侵蝗彳浀氖謳淼挠鄿?。
“這幾天社團就不要來了?!彼驹掳纵p聲道。
“好啊?!泵夏钚睦锇迪玻筒坏貌粊砟?。
孟念將換下來的褲子團成了一團塞進了隨手拿來的方便袋里,胡亂的捋了捋亂糟糟的長發(fā),一摸身上,“我出門太急了,沒帶錢包和手機,買褲子的錢,我明天再給你啊?!?p> “行?!?p> 司月白回答得很爽快,真是一點都不客氣的,不過孟念心里很舒坦,但凡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啊。
“那我,走了啊?!泵夏罡绖e。
“我送你?!?p> “不用,不用。”
“你怕黑?!?p> 司月白咬咬牙,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大嘴巴趙婷玉!現(xiàn)在知道當時電話里的那句“她怕黑”是對著誰說的了,孟念并不喜歡把這種私人的小秘密公開在外,一來覺得不好意思,二來覺得有種被人看穿的很不得勁的裸奔感。
“你能找到宿舍在哪里嗎??!彼驹掳子肿芳恿艘痪洹?p> 孟念咬牙想,自打進入這所大學以來,除了上課吃飯外,她在這所學校的行蹤相當?shù)挠芯窒扌?,局限到將她這個路盲的特性發(fā)揮到了極致,跑錯過好多次要上課的教室鬧過笑話,就現(xiàn)在,這外面黑燈瞎火的,要摸回女生宿舍樓怕是個難事兒啊。
于是她很有禮貌又不失骨氣的點頭:“那就麻煩了你啊?!?p> 司月白把她送到了宿舍的樓下,宿舍的門早就關上了,只能喊一下宿管阿姨,這事兒司月白去做了,本來她沒想讓他去做的,大長腿跑得快,一不留神就走了,她都沒來得及攔住。
宿管阿姨出來的時候,省視般的眼神在她身上停了停,又在司月白的身上停了停,按照阿姨多年的經(jīng)驗,這種三更半夜男生送女生回宿舍的事,是屢見不鮮的,所以只是很嚴肅的告誡了幾句:“年輕人談個戀愛沒什么,晚上出去也沒什么,都是成年人了,但要看著點時間,不要這么晚才回來,怎么說都還是個學生,在這里,就得受管教,曉得哇?”
這誤會有點大啊......阿姨是從來不看校園新聞的嘛......
她看司月白一丁點反駁的意思都沒有,自己也就放棄了糾正阿姨措辭的打算,誤會就誤會吧,也就誤會這么一小會兒,到了明天,該誰的主兒還是誰的主兒,孟念看得很開,司月白是個優(yōu)秀的人,也是她的師哥輩,在他面前,如果顯得那么的刻意不大氣,反而讓人瞧不起不是。
“曉得的。”孟念連個心里準備都沒有就被數(shù)落得一通,有些委屈,但還是乖乖巧巧的應聲附和,想著回到宿舍后一定要把趙婷玉給扒層皮,否則她就不姓孟。
數(shù)落歸數(shù)落,阿姨還是替她開了門,孟念另一只腳要跨進門的時候,還特地轉(zhuǎn)過頭,看著司月白,又很認真的說了聲“謝謝啊。”
路燈早已被關閉了,一路走來都是黑暗一片,孟念很怕黑,所以沒什么特別的事情,晚上也是很少出門的,但今天這一路,她感覺黑暗好像也沒那么可怕,在不小心踩到石子兒的時候,背后會有一只手拖住她,讓她不至于摔倒或者讓不怎么出門又路盲的她,不至于拐錯了回宿舍的方向。
君子之舉,點到為止。
每當這個時候,孟念就會沖著他笑一下,純粹于禮貌又不失尷尬的微笑,她不知道司月白有沒有看到,畢竟,天那么黑。
再阿姨準備關門的時候,背后傳來一聲像是叮囑的話:“回去后,別鬧?!?p> 孟念心里呸了一聲,別鬧才有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