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剛剛拔出匕首，其中一人就已經(jīng)悄然坐到了自己身旁。與此同時，另一人坐在了車頂前部一角，還有一人站在了車頂前部的另一角。三人風(fēng)塵仆仆、身上都有些傷痕和血跡，不過并不嚴(yán)重。
“白羽！”林江的聲音里有掩飾不住的興奮，他打量著身旁的白羽，發(fā)現(xiàn)白羽手腕間的飾帶已經(jīng)不是最初的白底藍(lán)紋飾帶，而是純藍(lán)色飾帶了。
白羽淡笑著，拍了拍林江，“小獵人可以呀，一兩個月不見，就已經(jīng)能夠獨當(dāng)一面了?！?p> 他抬起頭，指著站立的青年，“這位是金平隊長，你見過的?！?p> 金隊長面無表情，目視前方，并沒有看林江。
“這位是子夜?！卑子鹬钢那嗄辏χf。那青年手持長矛，左手系白底黑紋圖案，看樣子也是個隊員。
林江抬頭望去，碰上了子夜那深邃而略帶憂郁的目光。后者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什么。
“你叫什么，小獵人？”白羽莞爾一笑，問道。
“……林江?！?p> 片刻的寂靜，沒有人說話，白羽有些尷尬地說：“是個好名字，大家都很熟。”
等到其他人不再說話，林江問：“白羽，我們?yōu)槭裁匆ニ缮?？?p> 白羽笑著說：“我們此行就是來救你們的。任務(wù)完成了，我們也要打道回府了?；厮缮降姆侄?，袍澤會松山分舵?！?p> “袍澤會……不可能，袍澤會在松山之戰(zhàn)時就被擊潰了，現(xiàn)在的松山上應(yīng)該沒有袍澤會了！”林江忽然有些激動。
子夜淡淡一笑，“依然還存在，只不過總舵已經(jīng)遷到別處了，具體在哪兒我們也不知道。如今留在松山上的只剩我們松山分舵?！?p> 林江望向身后的車廂，他絲毫不相信簾子后重傷的李忠一直都是袍澤會的成員。
“李寨主這么多年幫過袍澤會很多次。他黑白通吃，做了很多好事和壞事。不過，他大部分得來的金銀都給了袍澤會，對袍澤會有恩。沒有李寨主在前面唱白臉，我們也沒有足夠的資金去做袍澤會應(yīng)該做的事。如今李寨主有難，我們不能坐視不管?！?p> 林江點點頭?？伤芸煲庾R到，他的偵查隊、一寨子的幾百兄弟，可能從他坐馬車逃離的那一刻起就要別過了。他們有人會死在這場混戰(zhàn)中，有人不會，但更多的人會就此離開大荒山、重新找個地方安家、成為一個普普通通的農(nóng)民。但不管怎樣，從今往后，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
想到這，林江有些傷感。他轉(zhuǎn)過身，遙望著浩渺繁星下大荒山消失的方向，鄭重地低下了頭。
……
天明時分，眾人終于趕到了松山。
沿著山間小路向山上走，能看到破舊的院子和種田的農(nóng)戶，除了一些攔腰折斷的樹躺在茂盛的長草間，根本看不出這里曾經(jīng)爆發(fā)過大戰(zhàn)。
林江走在山間小路上，慢慢涌起了一種熟悉與恍惚的感覺。
少年引路，帶著眾人拐進(jìn)一間院墻很高的院中。院內(nèi)劍風(fēng)陣陣，一位中年男人正在練劍。那中年人濃眉大眼、衣著干凈、不過有些戾氣。他施展的劍法著實不弱，長夜烽火劍第三層！
“他就是咱們松山分舵的舵主江善。”少年低聲說著，讓眾人安靜等待。
收劍，江善轉(zhuǎn)向眾人。他接過侍從遞來的茶杯，抿了一口，“人都帶回來了吧。”
在場的分舵成員都是低頭拱手，連那看上去頗為清高的金平隊長也不例外。
“都帶回來了。”金平回答。
“很好！”江善面露喜色，望著人群中多出來的身影，“除了李寨主，其他人都編入你們玄之隊！”
“謝舵主！”金平、白羽、子夜齊聲說。
林江面露不悅，不過他很快想到了李忠。
“如果加入袍澤會分舵，也算對李忠大哥有交代了，畢竟第一次見面就騙了他。而且在這里，打聽巫王的消息更容易……應(yīng)該能早點見到巫王了?！?p> “怎么沒見到李寨主，他人呢？”江善再次發(fā)問。
“李寨主受了極重的傷，至今無法行走。在山底下，我已差其他人將他抬到玄之隊營地中休養(yǎng)了?！苯鹌嚼^續(xù)回答，話語間毫無波瀾。
“這群混賬！”江善猛地將杯子摔碎，幾乎暴走。他陰寒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轉(zhuǎn)過身，壓抑著怒火說：“金平、白羽跟我到議事廳，其他人都回去吧！”
說完，江善便走進(jìn)屋中。金平立即跟上。白羽對眾人攤了攤手，也進(jìn)了屋。
看著院內(nèi)緊張氣氛消散而去，子夜終于如釋重負(fù)。他對林江微微一笑，略帶不好意思地說：“江舵主就這樣，暴躁的很，不要介意?，F(xiàn)在隨我回玄之隊的住處吧？”
……
兩人踩著松針，在林間一前一后的走著。
林江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這袍澤會這么神秘，實力極為強(qiáng)悍，僅僅一個分舵舵主就能獨戰(zhàn)千夫長。我很好奇，袍澤會是如何聚集到這樣的力量的，袍澤會的教義是什么？”
“教義？沒有，袍澤會沒有教義。”
林江吃了一驚，“開什么玩笑，哪有幫會沒有教義的?！?p> 子夜笑著說：“袍澤會創(chuàng)立的目的就是生存?，F(xiàn)如今天下不太平，一個人勢單力薄，只有在一起才能更好地活下去。如果你一定要找一個教義的話，這就是教義?！?p> 林江還在思索子夜的話。子夜接著介紹，“咱們松山分舵有四支小隊，以天地玄黃為名。咱們?nèi)缃穸荚谶@玄之隊。玄之隊里，金平是隊長，白羽是副隊長。除了黃之隊不執(zhí)行作戰(zhàn)任務(wù)，僅培養(yǎng)新人、提供后勤支援等外，天地玄三隊都會去執(zhí)行各種任務(wù)。任務(wù)大多都是刺探情報、暗殺、救援等等，當(dāng)然，目前主要針對的還是護(hù)龍教。四支隊住在山上不同的區(qū)域，彼此獨立，只接受舵主一人的指令。不過……”
子夜沉吟片刻，“編制上會經(jīng)常調(diào)整。因為咱們的任務(wù)很危險，經(jīng)常會有傷亡。如果不算剛加入的你們幾個的話，目前我們就剩五個人了。半年前我加入玄之隊的時候，是十一個人?！?p> 林江有些愕然，半年就損失了超過一半，看來這些任務(wù)恐怕不比上次從淮安侯那里打探消息輕松。那一次要是沒有李忠，自己也就葬身在那兒了。
“不過我一直都相信，總會變好的?！弊右购鋈恍α诵Αｊ柟獯┻^樹林灑在地上，樹林里一片靜謐。他彎下腰，探身進(jìn)旁邊的菜園中，從一棵長的很好的白菜上取下一只瓢蟲，放到了路上。
“子夜，你……為什么會加入袍澤會？”林江走在后面，問。
子夜的腳步頓了頓，他撓了撓頭，“不太好意思說。我加入主要是因為這兒不但管飯，每個月還能有些散碎銀兩。我用不掉，多余的能寄給我爹娘和三個弟弟妹妹。而且……
而且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殉職了，他們能拿到一筆還算不錯的撫恤金，有好幾兩銀子呢，能供他們吃很久?！?p> 林江不可思議地望著子夜，忽然苦笑了起來?；食歉栉枭剑?jīng)的他在皇城里，雖然算不上一擲千金，但幾兩銀子也并沒有太在意過，經(jīng)常是隨手就賞給廚子或者歌伎了。如今在這兒，竟有人為了幾兩銀子愿意赴死。
“他和王志怎么這么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