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兒？”喬汐環(huán)顧四周，問。
沿著周滄指的小路走了很久，三人遠離了百鳴山。盡管如此，他們卻到達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此處的雪堆積的很厚，看不清地貌，一眼望去、盡是茫茫無際的雪原。
雪又開始下了起來，路上見不到一個人，想問個路都很難。走了很遠，才看到一座廢棄的院子。三人進了院子，總算是找到一個可以修整的地方。
堆滿積雪的院墻倒塌了幾處。院內(nèi)有三間平房、不算很大。除了平房外，還有一口井和一個空空的牛棚。屋門歪斜著，屋內(nèi)彌漫著一股灰塵的味道。喬汐在幾間屋子里轉(zhuǎn)了轉(zhuǎn)，沒有看到任何人和人住的痕跡。
小五不知從哪兒拆下來一塊木板，堵在門口，稍稍阻擋了些涌進來的冷風(fēng)。三人圍在角落里、升起一堆火，瑟瑟發(fā)抖的身體才逐漸暖和起來。
靠著溫暖的篝火，盡管饑腸轆轆，三人還是很快睡著了。
……
林江夢見了秦瀾，夢見了秦瀾那溫暖、帶著暗香的身體。他們擁吻著，在溫柔鄉(xiāng)里纏綿。
漫天飛雪。林江抬起頭，看到在雪域的盡頭處，孫炎正站在那兒望著自己。
此時的孫炎兩手空空、身上布滿了傷口。他帶著溫暖的笑容、出神地望著自己。很快，他戀戀不舍地轉(zhuǎn)過身，獨自向著黑夜走去。
對著孫炎消失的方向，林江拼命大喊，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他正在疑惑為什么發(fā)不出聲音，轉(zhuǎn)身尋找秦瀾。卻連秦瀾也消失不見，只剩下了自己一人在這一望無際的雪域里迷茫與恐懼。
撲面而來的香味讓林江驚醒。小五正坐在篝火前，認認真真地在烤著一只野兔。
“這么大的雪，你……你是怎么抓到的??？”
“底層的人，要是連野兔都弄不到，那就真的要餓死了。隊長說這話，看來以前家境應(yīng)該不錯呀?！毙∥寤仡^笑了笑，
林江不好意思地笑了，忽然想起了剛才的夢。他望向窗外，雪已經(jīng)停了、陽光很好。他喊醒喬汐，三人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就在三人大快朵頤的時候，院門忽然被撞開，兩道人影攙扶著走了進來。
林江站起身、舉弓瞄準。走進來的，竟然是文蘇和周滄！
此時的周滄受了不輕的傷、氣息萎靡。沒有文蘇攙扶，他根本無力站起來。此刻，兩人已經(jīng)疲憊到了極點。
周滄很快被攙扶到篝火邊，他咳了幾聲，昏睡了過去。
文蘇靠著墻坐下，嘴唇凍地發(fā)紫，她本就白皙的臉頰顯得更加蒼白。她望著林江，疲憊地笑著，“幸好在這里遇到了你們，我還以為我要死在百鳴山了。”
見到文蘇和周滄，林江倍感振奮。他身邊熟悉的人越來越少，他真的不希望再有人從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哪怕只是像王志那樣只有幾面之緣的人。
盡管如此，林江還是很快恢復(fù)了冷靜。他感到非常困惑，僅憑文蘇他們兩人就能逃出灰明的追殺？
“你們是怎么逃出來的？”
文蘇半閉著眼眸，望著屋頂。過了很久，她吐出幾個字：“李忠死了。”
“！”林江猛地跳了起來，難以置信地望著文蘇，沒有反應(yīng)過來。
文蘇緩緩閉上眼睛，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下。
直到這時，林江才感到了天旋地轉(zhuǎn)。他向旁邊倒去，被小五扶住。
林江的淚水奪眶而出。他拼命地捂著臉，把頭貼在墻上，可他依然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他不理解，李忠，那個自始至終都信任自己的大哥，那個永遠豪爽、永遠真誠、永遠講義氣的大哥，為什么會沒有逃掉？為什么自己沒有阻止大哥離開，明明大哥昨天早上都還在為自己的武器而憂慮??！為什么，為什么那些小人總是活得很好，像大哥、子夜、柳生、白羽這樣的好人，卻總是短命啊……
看著林江歇斯底里，喬汐也偷偷抹了一把眼淚。小五站在林江的身旁，幫他擋住了其他人的視線。
哭了許久，林江漸漸停了下來。他推開小五，直視文蘇。
好像感受到有人注視，文蘇慢慢睜開了雙眼，輕輕拭去眼淚，“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和李忠一樣?？吹剿缢懒耍裁匆膊活?、就要報仇。對方可是萬夫長，這怎么可能嘛，他就不想想我嗎？他就是個……混蛋?！?p> “萬夫長！”林江的眼神瞬間冰寒。他認識十大萬夫長所有人，深知他們的實力。如果這次真的是萬夫長，那李闖的確很難活下來。不過……
“你是怎么知道的？”林江望著文蘇，目光嚴厲。
“你懷疑誰？你們?nèi)齻€丟下我就走，還以為我沒看到嗎？”文蘇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
“你們這群白眼狼。還是周滄有情義啊，他為了掩護我，和灰明打起來，很快受了重傷。
淮江侯蕭天啟帶著龍文趕到，我才知道山寨已經(jīng)被打下來了。應(yīng)玄武這次……請來了十大萬夫長之一的程橋??！程橋都來了，你讓忠哥他們怎么逃生？”
“程橋??？”林江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萬夫長的可怕，他太清楚了。程橋的烈陽劍只有兩招?？扇f夫長之下，沒有人能抗下哪怕一招??！
眼前仿佛浮現(xiàn)出戰(zhàn)場，李闖與李忠被烈陽劍斬死的樣子。這一幕，林江在戰(zhàn)場上見程橋施展過太多次了。他痛苦地閉上了眼。
“蕭天啟與謝四方素來不合。蕭天啟明面上是商量，實際上是威脅。他說，對我這樣的美人很有興趣，要留下我。他也要周滄，因為他想從周滄口中得到李闖的信息。
謝四方很識時務(wù)，他從頭到尾都是笑著的，不由分說就答應(yīng)了。我和周滄就被蕭天啟扣下了?！?p> “后來呢??？蕭天啟……蕭天啟比謝四方可怕的多?。 ?p> “后來……后來蕭天啟就帶著我們往回走。走了一半，他發(fā)現(xiàn)周滄的氣息極度萎靡，即使把周滄帶回淮江縣，路上顛簸兩日，周滄也必死無疑了。所以他將周滄扔在了雪地上，讓他自身自滅。
我是被縛住、和蕭天啟同騎一匹馬的，一路上，他對我極為輕薄。我不愿成為他的玩物，在經(jīng)過一座橋的時候，我投河了。
我一度以為我肯定死了。水流將我?guī)У搅撕苓h的地方，帶到了河岸邊。我被一位農(nóng)民救了。后來，我找到了周滄，他還沒死。再后來，我們就到了這里。我做夢也不會想到，能活著再見到你們?！?p> 林江有些不可思議。盡管有許多困惑，可他還是朝文蘇鞠了一躬?！氨?，文蘇姐。我受了點刺激，我不該懷疑你?！?p> 接著，林江找了一個拐角處坐下，一聲不吭。
“沒什么。我這點經(jīng)歷算得了什么呢？當年的通天山三梟，如今可是一個都沒活下來啊，連通天雷王都隕落在了百鳴山。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是他們的對手呢。我們，不過都是螻蟻罷了。”文蘇淡淡地說，絕望地好像在自嘲。
“李忠啊李忠。你走了，我就代你照顧這些小家伙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