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lán)星,華國,江渝市。
嗚嗚嗚!
如妖魔嘶吼的狂風(fēng)自郝強的門前肆虐而過,老舊的門窗被刮得呼呼作響,吹倒了高高掛起的木質(zhì)招牌,咣當(dāng)一聲落在地上。
招牌在黑白二色的太陽照射下,投射出一道落魄的影子,影子斜斜地蔓延至灑落在地的枯黃秋葉上。
光線透過門縫,從窗簾的縫隙中鉆入大約五六十平的屋子,勾勒出兩邊的貨架輪廓。
借著一絲光,依稀可見四處墻壁上掛滿了照片,明信片,以及后方的一塊小黑板,上面寫著“畢業(yè)了,我們還能再見嗎”。
那些年的懷舊屋。
這是郝強開的懷舊屋的名字,主要售賣一些充滿情懷的老舊物品。
有80后90后童年愛吃的大大泡泡糖,大白兔奶糖,唐僧肉,牛板筋,辣條,旺仔小饅頭,猴王丹,健力寶......
也有很多人曾經(jīng)用過的黑白電視機,老式冰箱,老式洗衣機,老式座機,小靈通,舊報紙......
無論它叫小鋪,小賣部,小店,門市,它都具有一種情懷。
這些年科技日新月異,網(wǎng)絡(luò)發(fā)達(dá),人情逐漸淡漠,一些人偶爾也開始懷念從前那簡簡單單的日子,加上小區(qū)背后就是一所高中,所以郝強一直也能勉強度日,他也是個極為懷舊之人。
此時,店內(nèi)深處,最里面的小房間中,黑白電視機中正播放著一些新聞。
“大風(fēng)網(wǎng)報道,金山小區(qū)的一些住戶聲稱家中寵物突然變得十分聰明?!?p> “最新消息,永新超市的屠宰房中的牲畜離奇消失,疑似被盜竊?!?p> “最新謠傳,一位來自天師府的道長發(fā)言說,黑白太陽是一種征兆,陰陽重疊,造化劫數(shù)?!?p> 郝強躺在小木床上,看著這些新聞,神情凝重,他嘆了口氣:“最近的風(fēng),是越來越大了?!?p> 自從那一日太陽消失,隨后黑白大日出現(xiàn),這已經(jīng)不知是第幾次招牌掉落在地,各種謠言漫天飛,就連一個小店都不得安寧。
吱呀~
他推開門,緊了緊黑色衛(wèi)衣上自帶的帽子,抬起頭來看了看天色,在黑白色的陽光下映照出一張約莫三十左右的瘦削黝黑的面龐。
他的雙眼半瞇,好似不曾睡醒的慵懶大漢,但一張英俊的面容的右邊上那道長長疤痕,在高挺的鼻梁與薄如刀刃的嘴唇下,卻給人一種鐵血堅毅之感。
再看他挺拔如松的脊背,堅實寬闊的臂膀,若不是右腿杵著的拐杖暴露了瘸腿的事實,任誰見了也會贊他一聲硬挺陽剛好兒郎。
咚!咚!咚!
正拾起招牌,突然,有人匆忙奔跑而過,腳步踩踏這地面發(fā)出急切的聲音。
那人路過郝強身邊,忽地一頓,一張大媽的臉轉(zhuǎn)過來看著郝強,嘆了口氣。
“唉,阿強,你也快走吧,這地方?jīng)]法待了,前幾日二棟老王家鬧怪事兒了,你還不知道嗎?哎喲,好在那臟東西沒來我家,不然老婆子可就太冤枉了。”
郝強瞇著眼,慵懶地笑道:“張大嬸放心,我是打算近日就走,這地方確實過不下去了。”
張大嬸苦著臉:“哎,那就好,那就好,你說這什么世道啊,不跟你說了啊,我得趕緊走了,我兒子還在車站等我呢?!?p> 郝強看著離去的張大嬸,最近幾日以來,謠傳說明月小區(qū)有臟東西出沒,如張大嬸這般離去的人不少。
懷舊店的生意自然一落千丈,倒是附近其他小區(qū)并未有怪事傳出。
而不僅是這處“明月小區(qū)”,據(jù)網(wǎng)上的各種小道消息說,發(fā)生怪異事件的不止一處,只是并未引發(fā)大規(guī)??只牛浾撨€被壓制在可控范圍。
“都是謠言,哪有什么臟東西,怎么不見來找我?”
他搖了搖頭,將招牌掛起,郝強轉(zhuǎn)身就要走回店內(nèi),他可不打算離開。
這是他的懷舊屋,離開了,如今四處險地,去哪里再找這樣一間充滿記憶的店?
更重要的是,他沒多少錢了。
就算真遇上什么臟東西,大不了就是一死,自己無父無母,無妻無子,了無牽掛,這一生活得光明磊落,鐵骨錚錚,遺憾雖有,但也不悔。
突然,他腳步一頓,淡淡道:“寒江孤影,江湖故人,你.......來干什么?”
隨著此言一出,他眼神猛地看向了一個角落,一股鋒銳之氣自身上散發(fā)開來,好似封藏的利刃即將出竅。
但很快,這氣勢消失無蹤,郝強半瞇的雙眼之中閃過一絲晦澀精光。
噠噠~
角落的陰影處傳出皮靴颯沓之聲,身形高大挺拔,一身軍裝的趙陽走出,目光復(fù)雜地看著昔日的長官。
這個曾經(jīng)冷峻強勢,縱橫沙場,完成一次次艱難危險任務(wù)的特種兵王,傷殘后拒絕所有戰(zhàn)友幫助,拒絕一切福利,驕傲地硬要憑自己生存。
誰能想到他卻是個懷舊之人,蝸居在這樣一個地方,一個人無依無靠,開了個小小的懷舊屋,他查了好久,才終于查到郝強所在。
趙陽情難自禁,敬了一個軍禮,擲地有聲道:“長官,如今到處都急需用人,你不該如此沉寂下去?!?p> 郝強看了看自己的右腿,笑了:“我已經(jīng)不是你的長官了,再說你看我這樣子,還能干什么?”
郝強至今還記得當(dāng)年最后一次任務(wù)時,在敵人精心策劃的陷阱中絕地拼殺的自己,而在那之后,他右腿斷掉,再也不復(fù)曾經(jīng)的英姿。
世上有不怕死的兵王,何曾見過瘸腿的兵王?
自那之后,他內(nèi)心最強烈的渴望只有四個。
第一,恢復(fù)肉身,在他看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第二,為郝家祖先續(xù)香火,在他看來這雖然可行,也不是沒人介紹,但不做為妙,自己瘸了,不想拖累別人。
第三,以此殘軀報效祖國栽培之恩,守衛(wèi)這方大地,這在他看來只要世界和平就不可能,而他當(dāng)然希望世界和平,所以也不行。
第四,他希望懷舊屋生意越來越好,這個愿望照現(xiàn)在來看,怕是要黃了。
若非特種兵王的堅強意志,換做普通人活成這樣,只怕也覺得了無生趣了。
趙陽沉默,目光泛紅,道:“長官,小文死了,你知道嗎?兄弟幾個打算一起去報仇,少了你,小文會難過的?!?p> 什么?
郝強身軀猛地一震,他雙目圓睜,顫抖道:“怎么可能,誰?是誰?什么人殺了小文!”
那個曾經(jīng)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總是叫著老大,喋喋不休的白衣少年,那個如今年僅21歲的少年,正值大好年華,身體健康,竟然就這樣死了?
趙陽沉聲道:“沒有人殺他,因為......殺他的不是人!以你的敏銳,應(yīng)該明白我在說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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