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桓霸業(yè)曇花現(下)
后世言及春秋霸業(yè),必提齊桓晉文,二者相提并論,津津樂道,但是齊桓霸業(yè)流星閃現,齊桓死霸業(yè)衰頹,后世齊國雖不失為大國,卻不再有昔日的光輝。而作為晉國霸業(yè)的開創(chuàng)者,晉文公為繼任者留下的政治遺產要雄厚得多。
晉文后,晉國的霸業(yè)持續(xù)百有余年,“春秋霸史”二十一卷,晉獨居其九,而《齊語》僅一卷。相比較而言,晉更加豐富多彩,齊稍有點兒羞澀。
從發(fā)展模式上說,無論是齊桓后的晉還是秦楚,都是全力發(fā)展農業(yè),耕戰(zhàn)合一,鼓勵戰(zhàn)功,國富兵強,在爭霸的過程中無一不是謀求擴張領土,這樣一來耕戰(zhàn)立國稱為一種必然選擇,唯一的選擇。晉是如此,秦楚亦是如此,唯獨齊不是這樣。
齊國的富強并不是依靠土地和農業(yè)。這是因為它本身的地緣形勢決定的,土地少而貧瘠,農業(yè)發(fā)展上有著極大的缺陷,但是齊國卻率先富甲天下,齊國走了一條現代國家所走的富國路線,極力發(fā)展手工業(yè)、商業(yè)貿易,齊國成功了。尤其到了齊桓公時期,更是達到巔峰。
《史記?管晏列傳》
管仲既任政相齊,以區(qū)區(qū)之齊在海濱,通貨積財,富國強兵。
《漢書?地理志》
其俗彌侈,織作冰紈綺繡純麗之物,號為冠帶衣履天下。
齊桓公日思夢想的恢復先人的小霸,重用管仲,力行改革,非但小霸,成為曠古未曾有過得春秋五霸之首,后世敬仰者不可勝數,凡霸業(yè)口稱齊桓晉文,而在儒家領袖孔子的眼里,齊桓更是光彩非常,九合諸侯不以兵車,也更在晉文之上。
這要看下齊桓公的霸業(yè)緣起。
為霸之道,首先在于領土的擴張,齊桓沒有走這條路。對外擴張,挺進中原,魯國是一道關卡,這是周天下最初齊魯封國的設計,魯國宗親封國,地處中原接近周朝王畿,齊國功臣封國,地處邊緣偏僻荒涼。齊國劍走偏鋒,富甲天下,要想獲得更大的發(fā)展空間,甚至問鼎中原,控制、削弱甚至兼并魯國乃是第一要務。但恰恰是魯國遏制了齊國進一步的拓展,齊國雖為大國,也只是在綜合實力上稍高于其他諸侯,譬如魯,強大富足不如齊,但還不至于到為齊兼并的程度,其他稍大的諸侯國也是如此。齊不能控制魯國,相反卻受到多次魯國的反制。齊國不能如晉秦楚一樣霸業(yè)延續(xù)的根本的一個障礙,便是魯國。
柯地之盟,曹沫手劍劫桓公,采取非常手段逼迫桓公答應歸還侵占的土地。
援救燕國,僅僅因為燕國國君送桓公出境,便很仗義的將燕國君所涉之地劃給燕國。
由此可見,齊國建立霸權的方式與后來的晉秦楚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說齊桓公雖稱霸春秋,看上去做的卻是賠本的買賣,利益沒有賺的,道義上賺了不少。這也是孔子贊賞齊桓公的最根本的原因。而晉秦楚,乃至后來的吳越,無一不是靠軍事斗爭實現的霸業(yè)。這就決定了,齊桓的霸業(yè)是外殼,而晉秦楚更多的的是硬實力,齊桓的霸業(yè)不可連續(xù)到了桓公一死,迅速瓦解,桓公留給后世的是一個空虛的軟霸,而晉文留給后世最大的政治遺產是強大的國力。
一句話,齊桓公的霸業(yè)是政治行為,手段也是政治上的,并非軍事上的,所謂九合諸侯,不以兵車。孔子欣欣然贊曰,“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當歷史進程邁入春秋,舊的政治格局已然改變,齊桓公是符合孔子理想政治色彩的最后一抹。后世也不曾再出現桓公似的“不以兵車”的霸者,武力征伐,軍事兼并成為常態(tài)。輝耀千古的齊桓公霸業(yè)在歷史上留下一道濃墨重彩之后,歸于平淡。
孔子曰,“如其仁,如其仁”,“齊桓正而不譎,晉文譎而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