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世家》·晉國霸業(yè)·龍虎風(fēng)云會·介子推
重耳在衛(wèi)受辱,沒有辦法,饑餓困頓,體力不支,大家伙四處挖野菜填肚子。
這里有段傳說,在重耳饑?yán)щy耐的時候,隨行的介子推端了一碗肉湯來。
重耳驚訝,這四下里野菜都找不到幾根,去哪打來的野物,就算有,咱餓成這樣,手無縛雞之力,這等美味從哪來?
介子推很冷靜的說,這是我大腿上的肉,我聽說“孝子殺身以事其親,忠臣殺身以事其君”,現(xiàn)在公子受饑餓之困,我沒別的辦法,于是割了腿上的肉做湯。
這番話把重耳感動的不行,哎呀,這等情義我怎么能報答?
我只是希望公子盡早返國,自愿所為,怎么能企盼報答呢?
這個傳說流傳至今,但是太史公沒有一筆記載。
太史公記述,但凡有此事,必簡明扼要,若有疑,也信則傳信,疑則傳疑,記下來讓讀者自己去判斷,拿捏不定常以“或”字言之。
非常奇怪的是,這件事為什么沒有被太史公記載呢,只能判斷這個事情沒有被太史公認(rèn)可而舍棄。
最早記錄此事的出自莊子和韓非子:
《莊子.盜跖》:介子推至忠也,自割其股以食文公,文公后背之,子推怒而去,抱木而燔死。
《韓非子.用人》:昔者介子推無爵祿而義隨文公,不忍口腹而仁割其肌,故人主結(jié)其徳,書圖著其名。
而莊子與韓非子筆下的故事真實性都很值得懷疑,大多虛構(gòu)的成分居多,到了西漢《韓詩外傳》,描述的更加細致:
《韓詩外傳.卷十》“晉文公重耳亡,過曹,里鳧須從,因盜重耳資而亡,重耳無糧,餒不能行,子推割股肉以食重耳,然后能行。…里鳧須又襲竭君之資,避于深山,而君以餒,介子推割股,天下莫不聞?!?p> 至于后來與介子推有關(guān)的“龍蛇之歌”“不言祿”“封介山”太史公記述的比較詳細:
推亦不言祿,祿亦不及。推曰:“天未絕晉,必將有主,主晉祀者,非君而誰?天實開之,二三子以為己力,不亦誣乎?竊人之財,猶曰是盜,況貪天之功以為己力乎?其母曰:“盍亦求之,以死誰懟?”推曰:“尤而效之,罪有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祿?!蹦冈唬骸耙嗍怪?,若何?”對曰:“言,身之文也;身欲隱,安用文之?文之,是求顯也。”其母曰:“能如此乎?與女偕隱?!敝了啦粡?fù)見。
介子推從者憐之,乃懸書宮門曰:“龍欲上天,五蛇為輔。龍已升云,四蛇各入其宇,一蛇獨怨,終不見處所。”文公出,見其書,曰:“此介子推也。吾方憂王室,未圖其功?!笔谷苏僦瑒t亡。遂求所在,聞其入釂上山中,於是文公環(huán)綿上山中而封之,以為介推田,號曰介山,“以記吾過,且旌善人”。
但是,后面提到“五蛇為輔”,似乎又與《晉世家》記述有舛,年十七,有賢士五人:曰趙衰;狐偃咎犯,文公舅也;賈佗;先軫;魏武子。
這五人并無介子推。
我們看晉文公重耳的流亡、返國、圖霸過程,似乎介子推是很尷尬的存在,樹立了一個極高的標(biāo)本,具體的事件中找不到介子推的身影,很像人為的塑造了一個忠臣,不像狐趙等人,有細而微的言行。
《左傳》的記載中,沒有提及割股啖君,但是后來的不言祿,隱遁綿山,這些都有,太史公也做了選用。
不過流傳至今的介子推被焚山而死,沒有在《左傳》和《史記》中發(fā)現(xiàn)。
《莊子》盜跖篇中說“文公后背,子推怒而去,抱木燔死”,后人有懷疑盜跖篇并非莊子所作,系后世偽托,至于當(dāng)今“寒食”的說法,也僅僅在東漢初流傳。
總之,各路說法紛紛,有的說介子推隱居不知所蹤,有的說并非文公燒山至死,而是病死,更有甚者直接錄入神仙傳,后三十年,見東海邊,為王俗賣扇。
后數(shù)十年,莫知所在。
王光沉默,享年遐久。
很多疑惑之處,為什么晉文公封賞從亡者,人人都受封,只有介子推被遺忘?
連當(dāng)初卷了文公鋪蓋逃跑的頭須都能受封,文公怎么會容不下一個介子推呢?
介子推究竟是不是一個虛構(gòu)的人物存在呢,為什么要去虛構(gòu)這樣一個角色?
如果說介子推是一個假托的人物存在,編造介子推的故事有什么用呢?
介子推前前后后在晉文公謀霸天下的過程中沒有發(fā)現(xiàn)相關(guān)的史料,也很難尋找到關(guān)于介子推出身的證據(jù),而追隨重耳流亡的五人都是貴族出身,在以后晉文霸天下的過程中都與力甚多,有詳細的史料,人物是豐滿的,只有介子推似乎可有可無。
我們有理由懷疑后世史家為了達到自己的宣傳目的,硬把介子推強塞進晉文公的履歷中,這樣一來,一方面凸顯了介子推作為一名儒生代表在春秋末期的存在,在禮崩樂壞的霸主爭奪中也有這樣高潔的身影,一方面這個事件有黑晉文公的意思,雖說晉文公表彰介山““以記吾過,且旌善人”。
似乎說晉文公有悔改之美德,但也容易讓人產(chǎn)生晉文公狡詐的一面。
介子推在史料中非常單薄,于晉文公瓜葛極少,除了割股啖君,以及后來隱遁的傳說,找不到他在晉國重耳時期任何的作為,沒有介子推,晉文公仍然是春秋第一霸主,有了介子推的存在,似乎晉文公身上有了一抹暗色。
大膽的說,介子推是后世偽造來黑晉文公的,以符合孔子“譎而不正”的評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