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先生的老婆孩子都在城里,他一個人留在家,有時候忙起來就湊合吃點,再就是一個男人也懶得做,天天水煮面條和青菜。
他跟水月生的大哥是同學,小時候經常玩在一起,后來考學,又都留在城里,所以難免熟一些。
尤其是近些年回到村子,誰家有個病痛,不論多早晚他都過來瞧瞧,權當是為鄉(xiāng)親們出些力,不收費的。
于是去誰家里吃飯也不算生疏,等著病人都走完,他便鎖上門徑自向月生家走去。
香梅早就回來罵過水舟搖,嫌她天天給自己找麻煩。
水月生倒是不生氣,他老早就想著請寧先生喝一頓酒,正好借次機會,自個兒下廚抄了幾樣菜,又催著香梅做幾樣可口的涼菜,拿出陳年放的老酒,又打電話給山明爸,叫他來湊個熱鬧。
山明爸來了,帶著老婆孩子。水舟搖高興地摟著山明進她的臥室去。
沒一會兒,一桌子菜肴上了桌,人也陸續(xù)到齊。
幾個人推杯換盞,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正盡興。
再說水舟搖和山明,倆人嘀嘀咕咕說悄悄話,完全背著水舟揚。
只把水舟揚氣的說道,“你倆一定是偷偷談戀愛呢,對不對?!?p> 那倆人就抿著嘴笑,也不理會。
等過幾天,過了八月十五,燕子就要回來,山明心里期待著。差不多仨月沒見,還真挺想她的。
水舟搖常打趣他,尤其是他跟他們班女同學走的近時,她就跟在后面挖苦他,“告訴燕子去嘍?!?p> 燕子是個極其小心眼兒的,雖然水舟搖只是嘴上說說,從沒真正告過狀,但是山明心里就是害怕,每回都鄭重其事求她千萬不敢說。
這倆人的逗趣被其他人看在眼里,都認為他倆在打情罵俏。于是班里眾人都覺得他倆好上了。
這不連水舟揚也這么認為,他第二天就告訴所有小伙伴:你們的大王不管你們了,人家忙著談戀愛呢,就跟那該死的周山明。
周閑心因著年紀小,并不知道自家姐姐跟山明的事兒,也跟著起哄,有次打電話,還跟姐姐分享這個愉快的事兒,只把周青燕笑個沒完。
水舟搖跟周山明,那可是在她的見證下拜了把子的。他倆要是能成,她周青燕倒過來寫。
不過她也不爭辯反而跟著起哄,有水舟搖給自己打掩護,倒省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八月十五到了,這一天水舟搖過得格外忙碌,她心血來潮帶領著孩子們,挨家挨戶打掃房子。
從小胖家開始,偉偉家,柱兒家,閑心家,山明家......
擦玻璃,拖地,掃蜘蛛網......
也不管大人們怎么吆喝“不用了不用了,我們自己來”,一群孩子七手八腳,讓一個個家變得煥然一新。
也有手腳不利索打碎杯碗的,好在沒有劃破手,她趁機做了分工,讓心細的女孩擦玻璃和桌子,男孩們就掃院子和拖地,再有需要技術活的,她就親自上手。
大人們從一開始的抗拒,漸漸變成隨她鬧去,不要錢的童工不用白不用。
本是一番好意,卻又惹來眾說紛紜,也有稱贊的,說是跟著大孩子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也有心疼自家孩子的,在家啥也不干,去了外面拿著當牛使喚,還有眼紅別人的,明明他家沒一個孩子出來干活,卻白用了孩子們給他打掃衛(wèi)生......
大人的江湖紛爭暗涌,攀比,怨恨,眼饞,擔憂......
可這絲毫不影響孩子們的熱情,在大王的絕對領導下,他們干勁兒十足,除把自己家打掃干凈外,還幫了幾戶年邁的老人。
在老人們千萬句感激當中,在各家不同的好吃好喝的招待中,每個孩子的心中,都燃著不同的成就感。
尤其是小胖,他挺著胖胖的胸膛,越發(fā)覺得樹神爺爺的教導是對的,原來幫助別人比欺負別人爽快多了。
孩子們累得夠嗆,早早就回家休息,她又一個人悄悄去了洪興家。
水翁是瞞著的,院子也掃得干凈,就是那個花田有些狼狽。
她把偷帶來的月餅遞給洪興,卻發(fā)現(xiàn)他的桌子上已經放著月餅了。
不禁詫異問道:“爺爺你自己買的?”
洪興“咳咳”掩飾,“前幾天趁著天黑買回來的。”
江河抱著掃帚倚在后屋的墻上,抻抻脖子,他早知道她會來,只是沒想到這個時候,正掃著院子,就聽到腳步聲,雖然她惦著腳,聲音很輕,虧他還是聽到了。
只是太近了,都來不及扔掃帚。
只見她挽挽袖子,“我給你擦擦窗......”窗戶居然也是干凈的。
她看看洪興,心里揣測,他大概心情很好吧,從前那窗戶銹的都看不見人影。
她只得來到花田,撿拾起橫七豎八的枯枝,“爺爺,您不是愛花的嘛,怎么最近這個花田橫七豎八的?!?p> 洪興陰郁著臉看向里屋,那不是我弄的啊,他真想這么說,他心疼啊,可有什么辦法?根本不敢言語。
“您送了我一個夏天的花,我心里很感激,但是以后就別送了吧,你看把這話天都糟蹋的不成樣子了,都光禿禿的?!?p> 你聽到了吧,叫你別送了。
洪興對著里屋這么心說道。他可憐的花兒啊,只能等到來年再開了。
“嘶~”她的手被刺扎了一下。
“怎么了?”洪興站起身,“扎著手了?快別撿了,我一會兒自己弄?!彼糜喙馇埔姡镂莸娜艘呀浀搅宋蓍T口,在門后焦急瞧著這里。
他檢查了傷口,忙說道,“不打緊,一個小傷口,不礙事?!庇肿е蹞u從田里出來,“我去給你拿布包扎一下?!?p> 說著到了門口,還沒進門呢,門內伸出一只手,遞過兩個創(chuàng)可貼。
洪興只得拿了,可他根本不知道這是個啥,又轉回身,“這,這......”
水舟搖抬頭見了創(chuàng)可貼,也沒多想,接過來撕開,自己貼上。
洪興恍然大悟:原來是這么用的。
她沒事可做,便在院子里坐一會兒,聊了聊天就回去了。
江河從屋子里走出,一聲不吭把花田收拾干凈,一把火把枯枝燒了個干凈。
傍晚水舟搖依舊跟在大人身后拜月,這次她老老實實沒有出風頭,偶爾瞥一眼奶奶的屋頂,新修葺的,曾經跟蘇一他們搭過的小房子,不見了。
她有點兒想蘇一,也不知道那家伙去了哪里。
吃過團圓飯,她帶一些好吃的朝著廟里走來,村里燈火通明,小路也被照的不那么黑暗。
她推開廟門,點上帶來的蠟燭,在那張小矮桌前席地而坐,一一把食物擺上,吸了吸鼻子,“老頭兒,過十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