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旱無雨,農(nóng)田荒廢,村邊的那道溪水日漸干涸,里面的魚早已被打撈干凈,李家村的人們只能以米湯果腹度日。
離恨天這些日子都在禁山里殺獸為生,直到屋里的米缸空了前去李廉那兒討要時才得知消息。
錢劊住在那座已經(jīng)空了的山寨里,正為空腹苦惱時,離恨天給他的那塊玉牌亮了起來。
他急忙趕來到村子里,雖然是修行者,但也已經(jīng)大汗淋漓。
離恨天坐在村碑旁的一塊大石頭上,穿著厚衣衫,顯得并不怕熱,甚至還有些冷。
他道:“查到了嗎?”
錢劊說道:“查到了一些?!?p> 錢劊向離恨天指了條路。
離恨天讓他不用跟著,然后去了某一座山寨。
那座山寨里的人很快全被殺了,離恨天在他們身上搜盡錢財,然后去了一趟鎮(zhèn)里,帶回了一馬車的糧食。
這些糧食并不足夠李家村的人們撐過這個旱季,于是糧食快盡時,他又向錢劊要了一處地址。
手下無人的錢劊要搜集消息極為辛苦,所以每次獻上情報時都會得到一些好處,自此以后他就再也沒有餓過肚子,實力也日漸增長,心中對離恨天的崇敬之情愈加深了。
離恨天再次帶回了一車糧食以后,去了錢劊的那座空寨。
錢劊直到離恨天走至面前才發(fā)現(xiàn)有人來此,慌張從床上起身行禮,這是夜間,他早早入定修煉,哪里會知先生悄然而來。
只是自己已經(jīng)元海上境,為何感知不到先生?
離恨天知道他的疑問,解釋道:“我的元神沒有氣息,而我的氣息與天地同靜,你自然無法感知。”
錢劊越發(fā)不解,“人的元神怎么可能沒有氣息?”
“因為我的元神不在竅里。”
離恨天說完這句話,便不再作解,問道:“你的劍法修習得如何?”
錢劊如實說道:“已有小成?!?p> 離恨天嗯了一聲,道:“隨我闖一趟春滿樓?!?p> 錢劊說道:“那是徐世纓的地盤,先生想要作甚?”
離恨天說道:“問些問題,殺些人?!?p> 錢劊驚訝說道:“先生是與那位徐亭長有過節(jié)?”
離恨天道:“他販人取財,就是我的敵人。”
“先生俠義?!卞X劊拱手為難說道:“只不過那徐世纓是紫丹圓滿,實在不好招惹?!?p> “去不去隨你?!?p> 離恨天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錢劊站在原地只停留了數(shù)息時間,趕緊追了出去,急忙喊著:“先生,我去我去!”
對方既然敢挑釁紫丹境圓滿,那自然有一定的把握或者說倚仗。這些日子得到不少好處的錢劊當然不會就這么失去與可能是某個宗派里下山歷練的有為弟子的緣分。
雖然奇怪于怎么會有宗派讓一個元河期修行者下山歷練,但錢劊并沒有對此產(chǎn)生過懷疑,雖然少年年紀尚幼,但能夠隨意拿出那般價值不菲的寶物贈予自己,已經(jīng)能夠說明很多事情。
十一歲的元河期說實話天賦并不算高,甚至極為普通,這是對于中原大陸來說,如果只單以墨陽縣論,十一歲元河圓滿的修行者天賦已是不錯,那么便也不奇怪會有宗派將其收入門下。
就算再弱小的宗派,對于墨陽縣來說都是一尊龐然大物,普通人能夠與之沾染上一絲關系已是莫大的緣分。
因為這些關系,錢劊才會為離恨天做那些事情,須知如若不是后者贈予的劍法與靈兵,他也不知何時才能夠破境圓滿。
夜里,兩人來到春滿樓后院。
長溪鎮(zhèn)最不好惹的就是徐世纓,解救那些被拐賣的人或者殺死那些拐賣人口的商販其實有很多種方法,并不一定要硬闖,但離恨天不喜歡那些手段,不僅僅是因為時間冗長不想等,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的手里只有劍。
持劍者不悅,當然要拔劍。
兩人在附近面攤上要了兩碗蔥花面,平靜地吃著,就像普通過路人,但少年綁在背上的那把翠綠色竹劍與大漢擱在桌邊的鐵劍都散發(fā)著不普通的氣息。
面攤老板也算見過世面,知道兩位客人是尊貴的修行者所以表現(xiàn)得極為恭敬與謙卑。
錢劊一口氣吃了八碗面,吃相十分難看,感覺到桌對面少年投過來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花錢一向沒度,所以…”
把筷子放回桌前,離恨天說道:“你是我見過最能吃的修行者,大概是我見過的人都不怎么需要吃飯的緣故,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p> 錢劊說道:“認識先生這段日子以來,相處雖然不多,但也算快活。不用打家劫舍、逞兇斗狠就能吃飽飯,這樣的生活確實不錯。長溪鎮(zhèn)惡事不斷,百姓難以安生,我也是被逼無奈占山,此間種種罪魁禍首便是徐世纓。此番一行,斗惡不是斗狠,乃是善事,先生請放心,錢某是甘愿效犬馬之勞。”
“既然你堅持,那就走吧。”
離恨天從桌前起身,在面攤老板驚愕的眼神里躍上了春滿樓后院院墻,錢劊趕緊跟了過去。
后院里有一些護衛(wèi)以及妓女,他們殺了那些護衛(wèi)打暈了那些妓女。
那位元海上境的修行者很快來到這里,但也阻止不了他們殺人。
緊接著更多的人來到這里,將闖入春滿樓的兩人包圍,刀劍上的寒芒白如雪花。
離恨天揮劍的動作終于停止,錢劊也跟著收了劍,但扔立于胸前隨時準備發(fā)起攻擊。
那位元海上境的修行者面無表情說道:“你就是數(shù)年前來救人的那個小少年?!?p> 離恨天沒有否認,平靜地望著他。
“那這一次又所為何事?”
“殺人?!?p> 離恨天回答得極其簡單干脆,就像他的那把玉竹劍一樣極其簡單干脆地向前刺出,一名院內(nèi)護衛(wèi)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已經(jīng)穿腹而死。
短暫的安靜瞬間被刀劍撞擊聲與利刃入肉聲以及慘叫聲破滅。
看到少年那極其凌厲玄妙的劍法,元海上境的修行者眉頭微皺,說道:“你的實力似乎增強了很多,但奇怪的是你的氣息依舊只是元河期,你怎么換了一把竹劍?雖然不凡,但終究沒有那把劍鋒利。”
離恨天擋下他的攻擊,沒有回答的意思。
這名春滿樓的元海上境并不惱,繼續(xù)說道:“你來此處應該還是與上次同樣的目的,只不過你想救更多的人,所以等了這么長時間,剛好今日徐大人不在鎮(zhèn)里。但就算他不在,憑你一個元河期又能做得了什么?”
離恨天被他打得連連后退,不知是有意還是真的不敵,一邊揮劍擋劍一邊說道:“抱歉,我并不知道徐世纓不在鎮(zhèn)里?!?p> “我勸你還是收起你的俠義心腸,雖不知你是何人,但這長溪鎮(zhèn)的渾水不是你可以蹚的?!痹I暇车男扌姓呤钩鲆挥浲姶蟮倪B環(huán)劍招,招式雖厲,但語氣卻有種莫名的和善。
“我覺得我可以?!?p> 離恨天沒有感覺到他的和善,面無表情地發(fā)起反擊,用出了十劍十攻的三尺無蹤,止住了后退的身形,劍勢如他的腳步一樣一往無前,終于將對手逼退數(shù)步。
一旁苦戰(zhàn)殺人的錢??粗壬€沒有準備使出全部實力,心里不禁連連叫苦,說道:“先生,你再放水可就來不及了?!?p> “不慌?!?p> 離恨天神態(tài)自若,似乎面對一位元海上境的修行者是一件極其輕松的事情,而反觀他的對手卻是越發(fā)的緊張與不解,被接連擊退,就快要退到后面的院墻處,身上還時不時出現(xiàn)傷口。
元海上境終于忍不住發(fā)出質(zhì)問:“數(shù)年前你是元河期,現(xiàn)在你依然是元河期。那時的你只能憑借兵器之利阻斷我的攻擊,現(xiàn)在的你如何能做到用一把竹劍將我打成這般?你究竟是哪個門派弟子?又怎么會有門派舍得派出你這樣一個低境界的天才到長溪鎮(zhèn)歷練?”
離恨天不知道為何不管是錢劊還是眼前人都猜測自己是某個宗派弟子,但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反正這樣也好,省了一番口舌,雖然他不需要。
院內(nèi)不斷有人死去,錢劊終究是元海上境,那些護衛(wèi)縱然奮力抵抗傷了他一些,也無法擺脫被殺死的命運。
在不斷響起的聲音里,那名元海上境的天地元氣已經(jīng)消耗殆盡,離恨天卻沒有力竭的表現(xiàn),再次斬斷了對方的武器,緊接著用竹劍刺穿了對方的喉管,他用沒有絲毫情感的語氣說道:“不是我強,而是你太弱?!?p> 憑借數(shù)年苦修,他體內(nèi)的元氣數(shù)量遠超同境,但還不夠媲美一位元海上境,之所以可以如此輕松殺死對方,也是占了武器之利與劍法之妙的緣故。
那名元海上境只是一個小小的春滿樓護衛(wèi),所習之道又如何能與他相提并論。
離恨天伙同錢劊殺死了后院所有護衛(wèi),然后走進了樓里。
春滿樓里響起無數(shù)驚叫聲與慘叫聲。
數(shù)刻之后,離恨天用玉竹劍指著臉色蒼白的老鴇,一言不發(fā)。
老鴇驚恐說道:“少俠,您夜闖青樓,殺了那么多人究竟想要做什么?您倒是說話啊,不說話我怎么能配合您?”
樓里安靜數(shù)息,離恨天說道:“徐世纓與那些山匪之間的販人生意是不是由你主持來往?”
老鴇根本沒有思考這個問題該不該回答怎樣回答,直接說道:“是,是徐大人叫我主持的?!?p> 然后她便死了。
離恨天下樓來到廳里,看著那些早被錢劊聚集此處的女子,說道:“你們可以回家了?!?p> 說完這句話,他握起一掌油燈砸在一面簾子上,頓時火光大作,很快就燒著了房梁。
沒有理會那些女子接下來會有什么反應,他頭也不回地踏出門去,雨水很快浸濕了他的衣衫。
錢劊后腳出門,看著少年的背影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孤獨與傷感,然后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抬頭看天,高興滿足說道:“終于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