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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走宙外

第四章 不歸路

暴走宙外 大地沿山 2024 2020-10-11 16:11:11

  忙人和老者在柳樹下盤桓了幾日,仍不見仙人球姑娘,便相攜相伴上了路,全為追琴而動,可琴在何處,二人渾然不知。

  自從立起身邁開步,誰也沒有問過對方“要去哪兒?”誰也沒有說過應(yīng)該去哪兒。二人只是漫無邊際地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不計時日。

  一路上,忙人是從未有過地快活,有時候頑皮得像個小孩子,什么危險偏要干什么,惹得老者提心吊膽;有時候溫順得像個小學(xué)生,圍著老者問這問那,免不得老者指點一二;有時候又像個嚴(yán)偉的師長,對老者說說教教。

  每當(dāng)路過有莊戶人家的地方,老者都會撫柳而歌,妙曼之音隨風(fēng)飄散,喜風(fēng)雅者成群而來,聽琴歌詠,款待二位仙人。

  在沒有人煙的地方,只要有柳樹,老者亦撫柳而歌,百鳥來朝,送吃送喝。更神奇的是,夜宿荒野,一個時辰撫柳一次,野獸蚊蟲不見蹤影。

  一日清晨,在一座寺院起身后,方丈送至山門外,雙掌合十念過阿彌陀佛,道:“從此啟程可通東南西北四面八方,不知高人意欲何往?罪過啊罪過,老衲多嘴了?!?p>  忙人笑答道:“鄉(xiāng)野之人,周游世界,哪里有世界便向哪里去,全憑腳下感覺,并無一定方向,也無一定行程?!?p>  方丈驢呆了一陣,便雙手合十直至眉心,連聲道:“善哉,善哉!老衲自幼修行悟性,佛卷也看得幾卷,亦遇多名高僧點撥,也曾云游四海,遍訪名師古剎,自以為已是我佛弟子,今施主雖說得寥寥數(shù)語,強過老衲半世所學(xué)數(shù)倍,慚愧啊——”方丈老淚橫流,旁有小童急忙扶了。

  忙人忙道:“我是信口說來,不過只說了個實情,師傅有何稱奇之理。何況我對佛學(xué)一竅不通,更不敢班門弄斧。師傅還是早回寺院,處理佛事的重要,我們二人也好早早上路?!?p>  方丈大哭起來,哭得鼻涕一把淚兩把。

  老者說:“方丈這又是為何,高山啊流水的?!?p>  方丈接了話頭說:“……遇知音??!”

  老者說:“你是佛門弟子,我二人乃俗世子弟,偶得相遇,聽師傅教誨,受益匪淺,但終究不能長相守,還得分別。方丈請早早轉(zhuǎn)回,有緣時,我們還會相見?!?p>  不論怎么勸,方丈大哭不止,沒有辦法,二人又在寺院住了下來。

  每日里,方丈屁顛屁顛來回跑,也不管主持身份與體面,親自關(guān)心二位的生活起居,然后就是聊天喝茶,總愛把佛中真言請教忙人。

  忙人也是根據(jù)自己的理解講講心得,一五一十,實事求是,從不裝大,也不夸夸其談。

  方丈視忙人心得為佛經(jīng),安排兩個小和尚執(zhí)筆記錄。老者閑來無事,把忙人所講心得整理成歌。一來二去形成規(guī)矩,早上聊天,下午彈琴誦唱。從此,寺院一時興盛,香客盈門。

  方丈成了哄不乖的孩子,但凡提到“走”,沒有二話,只是一哭。

  大約過了半年,這日早晨,梳洗已畢,早過了早茶時間,不見方丈送茶點來。因為二人已經(jīng)習(xí)慣方丈伺候,而方丈從來都是按時按點。今次不見方丈,二人都感異常。

  忙人還算淡定,蹲在兀子上看書。撫琴者多半都是性情中人,老者急得晃來晃去,實在熬不住了,出門去看。

  老者這一出門,便沒了音信。

  忙人再淡定也是發(fā)急,也到門口張望。

  門前靜悄悄的,向前走,向四面看,目所能及處、耳所能聽處都是一片寂靜。出了齋房,進得前院,大雄寶殿、山門外,到處靜悄悄,不但沒有方丈、沒有老者,連一個人渣渣都不見。

  忙人原地打了個轉(zhuǎn)轉(zhuǎn),什么感覺都沒有,只想到曾經(jīng)的一句話——走了和尚走不了廟,還真只剩廟了。

  和尚都走了,忙人能不走嗎?忙人自問了一下,便踩著臺階下山,去走他的路去了。

  ……

  前路已進入無人區(qū),沒有莊戶人家,也沒有了柳樹,只有稀不拉幾的胡楊樹。

  忙人一人獨自走著,總感身心不在一個節(jié)拍上。粗粗想來,自從遇見師傅,決定出走,身邊都有生靈陪伴,虎也好狼也罷,也是個交流對象,但它們都遭遇不測了。相遇仙人球姑娘,雖然時間短暫,但印象深刻,來得像謎一樣,走得像夢一般,相信她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遇見撫琴老者,如遇知音,感悟拾級而上。但老者視琴如命,沒有琴的日子,神情恍惚,顯然也不是同道人……

  忙人傻傻的在沙丘上坐著,不知什么時候睡著了,像個麻袋倒下去,砸出一個沙窩。什么時候醒了,像個麻袋立著,大頭沖下,穩(wěn)當(dāng)坐著??坷险呓痰模瑩岷鷹钪ψ鄻?,召喚生靈,驅(qū)趕野獸,喚鳥送吃送喝。但喚來的鳥也是幾只老鷹老鴉,叼來的東西也是下三濫,著實難以下咽。

  忙人成天望著沙丘。

  有時候看沙丘像人,胖的瘦的、高的矮的、男的女的,有誓不兩立的,有品茗下棋的,有卿卿我我的……沙丘每天都在變換形狀,每天都是不同的景象和畫面。每當(dāng)看得入神時,就會情不自禁的隨沙漠而靈動,或幻想、或痛哭流涕、或手舞足蹈。

  有一日,忙人就看見師傅遠(yuǎn)遠(yuǎn)站著,向他微笑。他高喊:“師傅,師傅!我恨你!是你指點我走上了不歸路。人生嘛,忙就忙吧;前程嘛,淡就淡吧,追的哪門子風(fēng)雅?”

  慢慢的,風(fēng)起了,風(fēng)卷著黃沙飛。

  師傅低下了頭,變瘦了,衣服被大風(fēng)撕裂了,臉頰消退,肌肉消退。到后來,只剩下一副骨骼架子,真正的骨瘦如柴。

  再后來,骨骼架子倒了、化了……一陣黃風(fēng)過后,師傅不見了,師傅立過的地方只是一口深深的沙窩。

  忙人歇斯底里的喊著、哭著,向沙窩奔去……情感到了極致處,的確是一個非常微妙的東西。在忙人看來,出現(xiàn)過所謂師傅的沙子,都是那樣的與眾不同,都是那樣的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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