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助水摧,忙人雖然用平生力量掙扎,但還是被無情地打入了一條窄窄的甬道。
甬道一片漆黑,深不見底,窄得能將人捏碎擠扁。
忙人的身體如強力彈簧捆綁,越收越緊,緊得只有出氣無法吸氣。所有的糞糞尿尿全都擠出了體外,所有的管管道道都被擠壓成了扁平,污泥濁水被蕩滌得一干二凈。
甬道迂回百折,將身體扭曲得如蟲俎一般。多少回,都聽見骨頭在“嘎巴嘎巴”作響,在被碾壓粉碎。
萬般痛苦之中,忙人想到了體無完膚、體無完骨!
身后依然排山倒海,有萬鈞之力在推動,而眼前已進入了死胡同。
忙人的身體在快速壓扁,又快速恢復。不論壓扁還是恢復,再有一成力,整個身體就會爆掉,就會瞬間爆成肉末,無法收拾的那種。
正值捏碎擠爛,化為肉粒粉末之際,前頭突然出現了一道縫。
一道縫就是一線希望!
不容多想,不知是擠壓使然還是活命本能,忙人一頭鉆進了縫隙之中。
縫隙之中原來是一條活命通道,不知當年是哪個高人所造,壓力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開啟。
生命通道開啟不易,再次提醒那些亡命之徒——生命來之不易,珍惜再珍惜,萬不可魯莽和輕視。
忙人有點欣喜若狂,忙人應當欣喜若狂——幾乎在不可能時突然來了轉機,這個轉機是生命之機,而非一般的杠上開花。
前頭的道路變得寬闊起來,不多時就出現了一片開闊地,形如葫蘆。
它應當是生命大廳,她就是生命大廳,她就是再生父母!
長長吸得一氣,好美好舒展啊,真正的前所未有!
壓縮的身體開始膨脹,由慢到快,越來越快,急劇膨脹,新鮮血液重新將身體沖起、沖得飽滿。
剛要喊得一聲“啊吆”,突然,整個人又翻轉起來,翻江倒海的那種。
怎么了?
身體如擰麻花般被擰扭,如揉亂麻般被蹂躪,紊亂無序,絞肉般地痛苦。
“搞你師娘的腿!”
不知哪來的一股力,也許是垂死掙扎吧,忙人居然喊出了一句話。
已經經歷了三次死亡,僥幸躲過了前兩次,事不過三,幸運不會一再降臨到忙人頭上。
馬上就會氣絕身亡——忙人心里非常明白。
明白是一回事,毫無辦法也是瞎明白。
與其明明白白死去,還不如糊里糊涂不再醒來。
出道以來,對死亡忙人設想過無數種,壓根兒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死法!
多有不安啊,多少大江大河都闖過來了,三力甩客都奈何不得爺,眼看一切就要歸于平靜,一切就要歸于美好,還要背著黃金回忙人星球……
就在見到光明的時候翻船了,而且翻得一塌糊涂,翻得不可挽回!
忙人相信直覺,直覺告訴忙人,魂魄已經游離于體外。
“嘭!”
忙人爆了,爆成了一團濃漿血霧。
可憐一枚生澀的果子,硬生生被榨成了果汁。
強大的壓力推動果汁忙人向前,不容遲緩,沒有余地。
前方是一枚星球,水潤光鮮,噴灑出粒粒汁液,活力十足。
沒有選擇,忙人注射般沖向星球,“噗”的一聲,鉆入了深核之中。
星球深核內舒服得不要不要的,溫柔有佳,靜謐愜意,閑適安逸。
剛沖開一扇小門,就見眾多形體怪異的生物張牙舞爪。
“搞你師娘的腿!”
沖力過大,退無可退。
見到忙人,怪異生物欣喜惹狂,陰陽怪氣喊著叫著,撲上前去,一頓好掐,一頓好咬,狼吞虎咽,快速將忙人蠶食。
“不要啊不要!”忙人大聲呼叫。
叫聲越大,蠶食越是厲害。
奇怪,蠶食雖然厲害,但絲毫沒有痛苦。
真是一種奇妙地感覺,不但沒有痛苦,而且還很快樂!
忙人第一次嘗到了被蠶食的快樂,一種無法想、想不通的快樂!
快樂中不知過去了多少時光,忙人已經完全與怪異生物融為了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不——
融入不是混合,融入是一種快樂地化合,是一種全形態(tài)蛻變。
化合后的忙人已經不見過去,已經沒有你我,更難分你我。
現在的忙人,只有現實版的忙人。
現實版的忙人,是一片無你的世界,也是一片忘我的天地。
忙人被重組,女子就像拼圖大師,手指靈巧地撥動,雜亂的碎片“嘩兒嘩兒”拼接成了優(yōu)美大圖。
忙人被重塑,女子就像雕塑家,手抓泥巴,一甩一撇,拍拍捶捶,拿拿捏捏,把一個天地靈物塑造。
忙人被挪移,女子就像乾坤手,愛愛撫撫中,忙人在迅速成長……
“你會是個很優(yōu)質的存在!”
女子好像畫完最后一筆的畫家,一聲輕松長喘后,在回頭端詳著那個傾注心血的作品,滿意地點點頭。
女子在何處——沒有蹤影!
好像在上,好像在下,無法確定。
忙人想說話,“你為什么要重塑我?”但發(fā)不出聲來。
“你會快樂地成長!”
女子隔膜撫摸著忙人,從頭到腳,從前到后,溫暖傳遍全身。
你,你在何處?女子依然沒有蹤影,好似在左,好似在右,根本無法確定。
“你一定要有所作為!”
話語里充滿了無限期望,像一位母親在諄諄教導。
怎么叫“有所作為”?忙人很迷茫。
女子嘆了口氣,說:“看來我還是操之過急,也許做得有點草率,沒有估計到沃野星球的脅迫如此嚴重。不求其他,但求你正常成長便好!”
女子說話就像講謎語,讓忙人聽得沒頭沒腦。
什么“操之過急”?什么“有點草率”?什么脅迫了?什么嚴重了?現在無法說話,叫正常成長嗎?
忙人有好多話要問,也有好多謎需要見底,但就是發(fā)不出聲音。
女子不再說話,有點氣喘,又好像在漫步游走。
忙人也明顯感覺自己在慢慢長大,還真像女子說的,在成長。
“我,我要背著黃金回忙人星球!”忙人竭盡全力地喊。
很奇怪,這次好像喊出了聲。
“去吧!”女子長嘆一聲。
長音過后,女子撕心裂肺地喊叫,凄慘、痛苦,又夾雜著無限幸福。
嘭!
一聲巨響,忙人直感世界毀滅。
……
【奧,此篇寫了兩個半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