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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卿卿前傳

第十四章 明心

一聲卿卿前傳 沈筠兮 5557 2020-10-22 16:05:17

  第二天的黃昏,沈筠才幽幽醒轉(zhuǎn),彼時落英就侍立在一旁,見她睜眼,忙道:“娘子可算醒了,殿下才剛走?!闭f著就過來將她扶起倚在床頭,又問:“殿下先前吩咐小人們熬了粥,娘子要吃一些嗎?”

  沈筠想了想,便點點頭,讓落英去拿粥,自己則起來梳洗。

  待梳洗完喝了幾口粥,她便走到廊下呆坐,坐了一會兒忽然道:“上次的酒,還有嗎?”

  落英猶疑著道:“有是有,娘子這會兒就要喝嗎?”

  “嗯,去拿來吧。”

  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吧,明天還不知身在何處呢。

  酒入愁腸,還沒喝多少她便醉了,不過這次她覺得自己酒品倒是變好了,醉了就只是倚在熏籠上睡覺而已。

  她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里山河依舊,懷瑾兄長乘船遠去,她和哥哥策馬歸家,緊接著哥哥便要出征,她扯著哥哥的衣袖不停地哭喊著:“不要走,不要走?!?p>  于是哥哥真的回過頭,將她摟在懷中,輕撫著她的背,喃喃道:“不走,不走。”

  可下一刻,東宮便已將她的身契隨手丟給了身邊的一個人,她便撲到他懷中,揪著他的衣襟哭道:“我不要跟他走,不要跟他走。”

  此時蕭琮摟著醉酒又夢魘的沈筠,五臟都像是被生絹緊緊縛住了一般,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你到底是不讓誰走?又是不想跟誰走?

  他本想將她推開,但終究不忍,只得輕輕撫著她的背,可她下一刻說出的話,卻似將縛住他五臟的絹帛全都剪開了。

  她哭喊著:“承澤,你不要把我送給別人。”

  他將“承澤”兩個字聽得清楚,如同在暗夜中看到了一朵忽然炸開的煙花,于是緊緊摟著她喃喃道:“我怎么舍得?!?p>  等到沈筠酒醒了,卻什么也想不起來了,就只覺得反胃,落英則一邊伺候她喝粥,一邊數(shù)落道:“娘子酒品也太差了些,喝醉了趴在熏籠上倒頭就睡,東宮一來就抱著人家又哭又喊,最后還把酒都吐在了人家身上,要說咱們東宮也真是好脾氣,饒是這樣還和和氣氣地囑咐我們要好好照顧娘子,等您一醒就給您喝些米粥平平腸胃...”

  沈筠著聽她的嘮叨,一邊用手捂住漲紅了的臉,一邊哀哀地想,既然都要把我送人了,又何必還待我這樣好呢?

  這邊落英絮叨著沈筠,那邊高啟年也在訓斥著那個守門的內(nèi)侍:“縵娘子到了為什么不通報,平日學的規(guī)矩都學到哪兒去啦?”

  那內(nèi)侍也是冤,心道那不是縵娘子不讓通報的嗎?誰不知道她是東宮心尖尖上的人,自己敢不從命嗎。口中卻只不停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p>  坐在一旁的蕭琮看了道:“罷了罷了,不干他的事,你倒是說說,那天縵娘子到底什么時候到的外面?!?p>  “回殿下,好像是...是...對,是殿下讓公公進去后不久就到了?!?p>  高啟年仔細回憶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對對對,應該就是那個時候,娘子定是聽到老奴說身契的事了,以為殿下要把她送給...嗨...你說這事鬧的。”他一邊嘆著氣一邊踢了身邊的內(nèi)侍一腳,“都怪這個狗東西?!?p>  蕭琮聽了,嘆了口氣,對那個內(nèi)侍道:“罷了,你先下去吧?!?p>  高啟年等那內(nèi)侍走了,撫掌嘆道:“這可如何是好?!?p>  蕭琮眉毛一挑,沒有說話。

  如何是好?慢慢哄唄。

  此時有內(nèi)侍來報:“稟殿下,縵娘子醒了?!?p>  蕭琮道:“知道了?!北闫鹕硗裆崛?,高啟年跟在他身后堆著笑臉道:“殿下不跟縵娘子好好說說嗎?”

  蕭琮沒好氣地道:“說什么?說了本宮這生辰禮還送不送了?誰讓她自己疑心病那么重,聽到風就是雨?!?p>  高啟年賠笑道:“殿下說的是,”他說著,停了停又道,“不過這也不能怪娘子,想必是經(jīng)歷過了類似的事,杯弓蛇影吧?!?p>  蕭琮聽到此處,不由得放慢了腳步,片刻之后嘆了口氣,幽幽道:“知道了。”

  等他們來到竹舍,就看到屋中亂糟糟的一片,如被打劫過一般,落英正忙忙碌碌收拾著,沈筠則袖著手坐在一邊呆呆地把她望著。

  見到蕭琮他們進來,落英想過來攙她行禮,蕭琮卻擺擺手道“免禮罷”,沈筠便坐著沒動。

  蕭琮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你們這是...打耗子?”

  落英和高啟年一聽,想笑卻又不敢笑,表情那叫一個糾結(jié)。

  沈筠卻想著,反正都要被你掃地出門了,還有什么好顧忌的,于是冷笑一聲道:“不先把東西分分清楚,到時候一慌亂,錯拿了這個良娣使過的,那個故人喜歡的,多不好?!?p>  一句話聽得屋中眾人都變了顏色,這要是在往常,東宮早火了,誰想此刻他卻只是挑了挑眉毛,走到那堆打開的箱籠前,隨手抽出一本書帖坐到她身旁,一邊閑閑地翻著,一邊道:“那分清楚了嗎?哪些是故人喜歡的,哪些是娘子中意的?”

  沈筠不答,只把頭別過一邊,眼中早已貯滿了淚水,只是強忍著不肯落下。

  蕭琮合上手中的書帖扔到一旁,對高啟年他們揮揮手,待他們退出去后才幽幽道:“別的都還好分,但這屋中還有一個是故人和娘子都心儀的,可怎么分呢?”

  沈筠冷冷道:“賤妾鄙陋,怎么配得上和故人心儀同一個...”說到此處,她忽然明白了他所指乃為何,便住了口,那些在她眼中含了許久的淚珠也轟然墜落。

  你既明白我的心意,為何還棄我如敝履。

  蕭琮卻嘆了口氣道:“你看看外面的天,怕是要下雪了?!?p>  沈筠不禁哽咽著懟道:“六月間的天,下什么雪?!?p>  “我都冤成這樣了,能不下雪嗎?”蕭琮說著,拉起她的手道:“便是用一下你的身契,就是要把你送人了?我就這么不值得托付?”

  沈筠原本只是垂著頭落淚,聽他這么一說,不禁抬頭望了他一眼,繼而又低下頭道:“那還能拿它做什么?!?p>  “你先別管,過段日子就知道了,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蕭琮說著,將她攬入懷中,在她耳邊呢喃道:“傻姑娘,我怎么舍得把你送給別人呢?!?p>  沈筠此刻也不知該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只在心中暗嘆:好,你說,我就信。

  于是日子恢復如初,某日靜宜與劉氏閑聊時忽然問:“劉姐姐,你從前在阿嫚和殿下身邊伺候的時間最多,可知選詩圣還是選詩仙是個什么典故?!?p>  劉氏皺著眉想了半天,忽然道:“哦,妾想起來了,是之前有一次殿下從學士們的詩會回來找私印,被許良娣留著喝粥,這時候清河君正好來了,三人論了一回詩,不知怎么的說到李杜,殿下便問良娣覺得詩圣好還是詩仙好?!?p>  靜宜恍然大悟道:“那阿嫚如何答的?”

  劉氏笑了笑:“良娣說,杜工部穩(wěn)重些?!?p>  靜宜聽罷,笑著搖了搖頭,沉默半晌道:“說到靈犀,前些天已經(jīng)從封地出發(fā)了,應該過兩日就能到,她從前跟阿嫚感情最好,性子又烈,只希望這兩人見了面,不要生出什么事端吧?!?p>  劉氏聽了笑道:“殿下多慮了,縵娘子是個省事的人,應當不會跟清河君起什么大沖突吧?!?p>  靜宜卻不無擔憂地道:“她是個省事人不假,但事涉阿嫚,只怕就沒有那么冷靜了,你別看她柔柔弱弱的樣子,這一烈性起來,比靈犀也差不了多少,沒見咱們殿下如今跟她說話都揣著小心嗎?”

  劉氏聽了之后撇撇嘴,“那可不?!庇峙c靜宜對了下眼神,二人都掩著口笑了。

  宋靈犀在回京都的途中,的確聽了不少這個縵娘子的事,不過幾乎都是被驪姬精心編排過的,故意讓人在她面前說的那些。

  她不禁在心中暗嘆,兄長啊兄長,你不是一直都對這些小娘子沒什么興趣嗎?怎么一個勾欄里出來的狐貍精就把你迷成了這樣。哼,這女子,想必是有些手段,不過不好意思,憑你再狐媚再狡猾,如今也都得給我宋靈犀現(xiàn)出原形來。

  雖然很想立刻會會她,但她還是要先到宮中各處請安的。這會兒剛見到她的皇帝舅父,聊了沒兩句,他就跟自己抱怨開了:“你說你那個兄長,真是越來越不像話,都快而立之年了,還為了個賤奴跟自己的兄弟鬧起不和來,要是個身世清白的女子也就罷了,偏偏還是個勾欄里出來下等貨色,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p>  靈犀挽著皇帝的胳膊道:“唉,舅父您不知道,越是這種女子,越會媚主邀寵。據(jù)說連妻妾成群的晉陽君都對她五迷三道的,更不要說臣那個沒見識過幾個女人的兄長了,他也就是太老實,才會被這樣的狐貍精哄得團團轉(zhuǎn)。況且臣可聽說,這女子長得特別像阿嫚。您也知道,兄長是個長情的人,如今大概也是念著阿嫚和她那個沒能出生的孩子,才偏疼那女子一點,偏偏這些人看不慣,才一天到晚在您面前造謠生事??烧f到底,兄長也沒為她耽誤過什么正經(jīng)事,還不是一天到晚任勞任怨地幫您分擔國政嗎,這樣孝順的兒子還上哪里找呀。俗話說,不聾不啞,不做家翁,依臣看啊,這事兒您睜只眼閉只眼不就過去了嗎?就當您心疼他?!?p>  她這一大段,聽得皇帝且嘆且笑,刮著她的鼻子道:“唉,要不怎么說女兒是小棉襖呢,瞧咱們靈犀多會哄老人家開心吶,可惜啊,朕的女兒里怎么就沒有一個像你這么貼心的?!?p>  一旁的何皇后賠笑著道:“可不是嗎,要不陛下怎么能這么疼咱們靈犀呢?!毙闹邢氲膮s是,是啊,你的女兒里也沒有一個像她這么嘴瓢的,三言兩語就把我們好不容易幫東宮扇起來的火給吹熄了,真是枉費了玚兒那些折騰。

  等到從帝后那里出來,她又被領(lǐng)著去了蕭琮處,才說了沒兩句,便有人請見東宮,他便只如往常那般囑咐了兩句,就讓她去見太子妃了。

  她二人見面自是一番寒暄,閑聊了幾句之后,靈犀就起身準備告辭,靜宜當然知道她著急忙慌的是想干什么,于是溫言道:“妹子如今也大了,連陛下都??淠惚纫郧岸碌枚?,想來也不會因為別人幾句話就對什么人什么事妄下定論。只是有時候關(guān)心則亂,可也不要沖動行事才好?!?p>  靈犀聞言應了句:“謹遵嫂嫂教誨?!北阈卸Y告退,直奔竹舍,坐在肩輿上時還在想,這縵姬竟然哄得太子妃都主動幫她說話,果然是個人物。

  待見到了沈筠,又有了那番對話之后,她回過頭一琢磨,覺得這女子還真是有點兒意思,言行舉止倒都不像是煙花女子的做派,于是主動提出住進隔壁的梅園,方便暗中觀察她,可她觀察了兩天,別人卻連門都沒出過,她便換了方案,主動找上門去。

  這日她午睡過后就悄悄摸到竹舍,也沒讓通傳,而是輕手輕腳摸了進去,才進屋便愣住了,只見那個被稱為縵姬的女子,正半披著才洗過的頭發(fā)坐在窗下,一手搖著扇子,一手閑閑地翻著本什么書,那側(cè)影,像極了當年的阿嫚,只不過她每次見到阿嫚時,她都是在做針線而已。

  那時候她年紀小,老想拉著阿嫚陪她出去玩兒,可阿嫚總說,等把殿下的寢衣縫完吧,等把殿下的斗篷縫完吧,等把殿下的鞋子做完吧,她就做坐在她身邊等啊等,等到都睡了一覺起來了,她手上的活還沒做完呢...

  她正兀自發(fā)著愣,沈筠卻察覺到門口有人,抬眼一看見是清河君,忙放下扇子和書起身行禮道:“妾身見過郡君,郡君萬福。”

  靈犀這才回神,恢復了平日高傲的神態(tài),道了句:“起來吧?!北阕叩剿龑γ孀?,見她還站著,又道了聲:“坐吧?!?p>  沈筠依言坐下,靈犀隨手將她剛才放下的扇子拿起來翻來翻去地看了看,道:“這木蘭倒畫得不錯,誰畫的?你畫的?”

  沈筠微笑著點點頭道:“見笑了。”

  靈犀心道,能寫會畫,倒像個才女的樣子,怪不得兄長喜歡。卻還是不動聲色地放下那扇子,又拾起那本書道:“你看的什么?戲本子嗎?”等看到封面時卻愣了愣,“你還看得懂莊子呢?!?p>  別是隨手拿本書在我兄長面前裝裝樣子吧。

  沈筠仍是笑笑道:“就是覺得從前許多地方?jīng)]看懂,所以現(xiàn)在才再看看。”

  靈犀聞言,有些輕蔑地想,看吧,我就說嘛。也就將那書丟開了,隨即在屋中環(huán)顧了一圈,嘆了口氣道:“唉,無聊死了,你這兒有什么好玩兒的嗎?”

  沈筠想了想道:“郡君想看戲本子嗎?”

  靈犀聽了,眼睛一亮,拍手叫好,沈筠便自箱籠中翻出一大摞戲本子給她,她一見就在想,果然看莊子就是做做樣子,真正喜歡的還是戲本子吧。

  可她翻翻撿撿了一番過后,卻失望地道:“什么呀,都是聽說書先生講過的嘛,情節(jié)我都會背了。”

  沈筠聽罷笑道:“這些戲本子,情節(jié)自然都是差不多的,況且聽說書先生說有什么意思,自然是要自己看文本才能得其中樂趣?!?p>  靈犀不以為意地道:“那你倒是說說,看文本有什么樂趣。”

  沈筠便笑著隨手抽出一本,翻開看了看,道:“你看這里寫到,小萍初到她舅母家,嫂嫂拉著她的手就問:‘妹妹多大了?讀過書沒有?行李搬進來了嗎?帶了幾個仆人?’還不等別人回答,又搶著說:‘你到這里里不要想家,要什么吃的玩兒的,告訴嫂嫂就行。誰欺負了你,也告訴嫂嫂?!涉浀脧那奥犝f書先生說的時候,是一問一答之后,才說出后面那番話的?”

  靈犀想了想道:“還真是?!?p>  “那與文意可就相差千里了?!?p>  “這話怎么說?!?p>  “郡君試想,倘若您是小萍,被初次見面的嫂嫂連著問這么些問題,先答哪個好?”

  靈犀一愣,心道,還真是。

  “可見她并不是真心問她,只是寒暄而已,目的就是為了說后面的那句話,顯示自己當家大娘子的地位??杀徽f書先生那樣一說,倒顯得這位嫂嫂是真誠人了,那不是跟后面所述她的行止不符嗎?”

  靈犀恍然大悟,欣喜道:“被你這么一分解,還真是別有樂趣啊。”說著便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來。

  沈筠便也不管她,只讓落英在旁邊烹了茶,安安靜靜看起自己的書來。

  靈犀正看得起勁,忽然聽內(nèi)侍來通報了一聲:“東宮說稍后會過來用晚膳,請娘子準備著?!庇致犐蝮迲司洌骸爸懒?,多謝公公?!彼闾痤^看了她一眼,心道,你還挺多禮。此時沈筠也回過頭看著她道:“那郡君先看著,妾失陪一下?!庇謬诟缆溆⒑煤盟藕蛑?,自己出去了。

  她“哦”了一聲,又往窗外看了看,心道,晚膳時間還早啊,她這就要去準備啦?因而有些疑惑地詢問一旁的落英,落英便笑道:“只要殿下來用膳,娘子都會親自下廚的。”

  嘖嘖,這就是別人的手段了吧,東宮的心想必就是被這些雞零狗碎的東西籠絡(luò)住的,想當年阿嫚還不是一樣,盡把好東西藏起來偏著兄長。

  靈犀這么想了一會兒,就又低下頭看手中的書了,過了一會兒沈筠回來了,她便問:“你怎么又回來了?菜就做好了?”

  沈筠笑道:“妾只是去熬了些羹湯,現(xiàn)在讓小內(nèi)侍看著火就行了。”

  靈犀又“哦”了一聲,兩人便又安靜坐著,各看各的書。

  也不知多久,忽然又有內(nèi)侍來通報說,東宮馬上就到了,讓縵娘子準備著。靈犀只得起身告辭,沈筠見她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道:“這些戲本子妾都看過了,郡君若喜歡,就都拿回去看吧?!?p>  靈犀聽了自是欣然接受,起身告辭,沈筠便出來相送,誰知才走到中庭,靈犀便聞到一股濃濃的香味,抬眼才見有個小內(nèi)侍正端著個湯罐子朝屋中走,一邊嘟囔了句:“好香啊?!币贿吚^續(xù)往梅園去了。

  沈筠送完她,想了想對落英道:“你去把湯盛一盅給郡君送去吧?!?p>  靈犀是小孩子心性,忽然得了這么多戲本子,又喝到了美味的羹湯,欣喜之余,卻還是在想,這女子果然很會討人喜歡,怪不得兄長被她收得服服帖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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