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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杯流年半杯月

第六十一章輕輕的我走了

半杯流年半杯月 匹夫韓五 2710 2020-11-17 09:28:42

  下午進行的模擬考試,陸小西做得很順利,都是復(fù)習(xí)過的試題,他第一個交卷出來,伸伸胳膊,一身輕松地出了教室。外面的風(fēng)很大,烏云翻滾著,天色暗了許多,雖然天氣預(yù)報說下午有小雨,可小西嫌麻煩,媽媽為他準備好的雨傘也沒拿。

  他匆匆走出校門,低頭急走,想在雨下來之前跑回家,這時迎面一把黑雨傘擋在他的身前,他停住腳步,看到傘下那張熟悉的笑臉,那個每天遇到,甚至進過他夢里的“丁香”,震驚之余,以為是自己擋住人家的路,他尷尬地想往旁邊躲開,雨傘又擋住了他的路,銀鈴般的笑聲傳來,小西站住,下意識地撓著后腦勺。

  女孩兒落落大方,興許是早有準備,沒有小西這么狼狽,她把雨傘高高舉起,把小西的頭也遮上,面對面,小西看到她潔白的牙齒和臉上細密的絨毛,微微揚起的嘴角,顯出一付頑皮的樣子。

  女孩清清嗓子說道:“我是三中初三一班的漆芳,漆是油漆的漆,芳是芬芳的芳,大家都說是個很奇怪的姓。我是借讀生,明天就要坐火車回廣西陽朔考畢業(yè)試,雖然不知道你的名字,可是每天都能遇到你,這就是緣分吧?我很喜歡一首詩,可能你也讀過,也抄給你一份,要是真的有緣分,希望將來還能相見?!彼呎f邊笑,露出好看的酒窩。

  陸小西伸手接過折著的稿紙,不敢看面前女孩兒的眼睛,低聲說出自己的名字:“我叫陸小西,東南西北的西?!彼氪蜷_稿紙,女孩兒伸手攔住小西,說了聲回家再看,閃身繞過陸小西的身子,風(fēng)一樣地走了。

  像夢一樣,小西曾經(jīng)設(shè)計過好多次與女孩認識的場面,沒有料到是這一種,毛毛細雨澆在臉上,現(xiàn)實提醒他不是夢。他把稿紙攥在手里,怕被雨水打濕,又把手插進衣兜,飛快地往家跑去,是因為雨?是因為詩?還是因為人?

  陸小西家的房子是單位分的,原來住的人換了大房子,單位把這個房子就分給了陸偉民。房子是聯(lián)排的磚房瓦蓋,長長的一溜十四家,都是文教系統(tǒng)的。每家前面有十米左右的院子。院子前面是走人和車的路。陸小西的家在中間,院子用木板圍著,院內(nèi)鋪滿了磚頭,靠東側(cè)鄰居家的墻邊長著兩顆小榆樹,可能是風(fēng)刮過來的種子,自然長出來的,中間的鐵門鎖著,家里還沒人回來,小西開鎖關(guān)門,再開鎖開門,打開兩道門幾乎是一氣呵成,抓在手里的稿紙有些皺,他輕輕撫平打開,娟秀的小字工工整整,詩是小西讀過并摘抄過的:

  《再別康橋》

  ---徐志摩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艷影,在我的心頭蕩漾。

  軟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搖;

  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條水草!

  那榆蔭下的一潭,不是清泉,

  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間,沉淀著彩虹似的夢。

  尋夢?撐一支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滿載一船星輝,在星輝斑斕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蟲也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這首詩也是小西比較喜歡的,他甚至能倒背如流,可這次讀出來,他體味到那種真真的別離情緒,別離?沒相聚怎么就有了別離?從第一次的不期而遇,到現(xiàn)在的再別康橋,差不多四百天的時間,他剛剛知道那個每天魂縈夢繞的女孩名字。他恨自己的懦弱,假如不是漆芳的主動大方,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她的名字。讀了三遍,其實是為了看這字跡娟秀的字,他把稿紙折好,夾在摘抄本里,他摘抄的《再別康橋》與稿紙貼在一起。

  原地轉(zhuǎn)了兩圈兒,陸小西感覺屋里的空氣有些憋悶,出來把房門打開。小雨不緊不慢地下著,房檐開始往下流水,水流兒落下的紅磚位置,能看到被水砸出的小坑兒,前面的水滴落進坑里,又被后面的水滴砸出去。去年夏天,陸小東用水泥抹過一次,還是被固執(zhí)的水滴把水泥沖沒了。想起陸小東當時干活的樣子,小西噗嗤一聲笑出來,水滴可以穿石,何況是幾塊紅磚?

  路上的行人開始多起來,已經(jīng)到下班的時間了,陸小西跑進倉房,抓了一把柴火,扒灰點火,又往鍋里添了兩瓢水,準備做晚飯,一般情況下,他把準備工作做完時,托兒所上班的媽媽就能到家了。

  吃過晚飯,陸偉民在院子里鼓搗自己的自行車,這幾天發(fā)現(xiàn)自行車的前輪胎慢撒氣,他卸下輪子,把車內(nèi)胎充滿氣,放在水盆子里轉(zhuǎn)圈兒,發(fā)現(xiàn)在氣嘴子旁邊有氣泡,這個自行車比小西的年齡都大,當初還是托人搞的一張內(nèi)部自行車票,陸偉民記得很清楚,是生小南后沒幾天,老婆說有兩個孩子了,出門時抱不動了,他咬咬牙才買了這輛車。

  四十七歲的陸偉民鬢角早就有了白發(fā),大兒子小東畢業(yè)后待業(yè)在家,成了待業(yè)青年,陸偉民找了個老關(guān)系,送到打井隊的水泥管廠當臨時工人;姑娘小南高考落榜,又重讀一年,馬上就要參加考試;二兒子小西剛剛考完初中畢業(yè)試,成績?nèi)绾芜€不知道,看這幾天的情緒好像考的還可以;小女兒小北剛小學(xué)畢業(yè),個子也快到他的肩膀了,孩子們的學(xué)習(xí)他從來沒操心,他也輔導(dǎo)不了。叫他煩心的是日子過得有些緊吧,每個月工資花不到月底,上月借的十塊錢得這個月還,可這個月又不夠,只好繼續(xù)借十塊錢,好在上高中的兩個孩子口糧是二十八斤,吃的還能供上,每月還能攢下幾斤糧票。當兵出身,他的身體還算不錯,可他覺得自己有些力不從心,說不上來的疲憊,國企改革,好些人丟了鐵飯碗,好在還改不到他們文化局,每個月固定的皇糧還能拿到手。

  找到了漏氣的地方,陸偉民叫小西去找膠水和粘輪胎的膠皮,小西隨手把手里的《李商隱詩選》放到窗臺,轉(zhuǎn)身跑進屋里,陸偉民拿起書看了一眼書的價錢,定價1.46元,不禁嘀咕了一句:“又亂花錢?!?p>  六月下旬的夜晚,正是北方不冷不熱的時候,家家的窗戶不再像冬天一樣緊閉著,為了省電,媽媽不叫太早點燈,除非有人寫作業(yè)。外面的月光照進屋里,院子里的那兩棵小樹的影子,被月光送進屋里,小西看到月亮,不禁心生感慨,最近他好像多愁善感起來,畢業(yè)后的這幾天,一直躲在家里,他找出摘抄的筆記本,想打開又合上,低聲吟誦秦觀的小詩: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聽到哥哥高一聲低一聲的朗讀,小北跑過來抱著哥哥的腰說:“二哥,這首詩是誰寫的?寫的太美了,你讀詩歌的聲音,比我們學(xué)校的廣播員都好聽。”聽到妹妹的贊美,小西不好意思地轉(zhuǎn)過身來,用手摸摸小北的頭說:“別溜須我,想看哪本書我去給你找”。小北眨眨眼,神秘地趴在二哥的耳朵上說:你是不是得了相思病了,我好像從你的聲音里能聽出來。

  小北的一句相思病,勾起陸小西的思緒,他猛想起大界村的那個宋小松,嚇了自己一跳,要是真的成了宋小松的那個樣子,瘋瘋癲癲地四處亂跑,自己不就是一個瘋子嗎?萬幸的是宋小松居然和那個范進中舉的范進一樣,忽然地變得正常了,世界上的事就是這樣變幻莫測,總能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個結(jié)果,就像打著黑雨傘的女孩兒,匆匆而來,卻又在你還沒清醒時,匆匆而去。

匹夫韓五

一晃兒,來到起點寫書一個月零一天,新人新書榜也不在收留我,意味著成了老作者。感謝一個月來給我投推薦票的朋友們,在新人榜,一直是前五名之內(nèi),最好成績第二名。書要慢慢地寫,故事要慢慢地看,韓五期待與你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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