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終,你的二姐還是找到了辦法,哪怕是在混血種之中,她的容貌都格外出色?!痹聪υ聼o視了犬山賀的哀求,近乎冷酷地說道,“她找到了一位頗有關(guān)系的美軍上校,獲得了美國軍方對犬山家的幫助……代價是她的身體。”
聽聞此言,犬山賀終于崩潰了,這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居然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瑟瑟發(fā)抖面如死灰。
源夕月口中說出的,是他這輩子都無法忘卻的噩夢。
“終究你也只有這種程度嗎?懦弱的你甚至連聽都不敢聽這段回憶嗎?”源夕月冷冷地望著他,眼中沒有絲毫的同情。
“很遺憾,我一點都不同情犬山家,因為這是你們應(yīng)得的代價?!痹聪υ螺p蔑地說道,“比起那些被你的叔叔伯伯們屠殺的平民,比起那些被你父親販賣到妓院的女孩兒,你和你姐姐承受的這點痛苦又算什么呢?”
事實上,其他家族之所以拒絕對犬山家伸出援助之手,還有個至關(guān)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們認為犬山家玷污了蛇岐八家的榮耀。
犬山家作為混血種家族,派遣了近乎所有的家族成員參軍也就罷了,畢竟其他家族也有一些成員應(yīng)招入伍。
但關(guān)鍵在于,那些上戰(zhàn)場的犬山家成員居然全都因為戰(zhàn)場上殺戮的刺激陷入了失控,成了以屠殺平民為樂的瘋子與怪物,無一例外。
這導(dǎo)致其他家族認為,犬山家的血脈已經(jīng)不再純凈,已經(jīng)整體墮落為鬼的血脈,不配再作為蛇岐八家之一。(注意,此為本書二設(shè),算是對劇情的合理化,畢竟其他家族對犬山家的沒落完全不聞不問甚至是落井下石總要有個理由,否則家族還有什么凝聚力)
而源夕月之所以對犬山賀冷臉相對,一個原因正是他打心底里就對犬山賀那些戰(zhàn)犯家族長輩感到深深的厭惡。
他在自己內(nèi)心里,仍然為自己是中國人而驕傲和自豪,哪怕他出生的那個中國并非是這個世界的中國。
“那個美國上校住進了你家的祖宅里,他是你姐姐的恩人,也是她的情人,一個有著美國上校身份的普通人?!?p> “每天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都可以肆意玩弄你姐姐那年輕美麗的肉體,而不需要付任何錢,這是他動用關(guān)系幫助犬山家而獲得的回報?!?p> “你甚至不敢回家,你不愿意親眼看到那一切,你發(fā)誓有一天要殺了那個美國上校,還要重返蛇岐八家,讓他們?yōu)槔溲叟杂^付出代價?!?p> “遺憾的是,你是個懦夫,你根本做不到這一切,而且你甚至從心底就不相信自己能做到這一切。”
源夕月繼續(xù)毫不留情地揭開犬山賀的傷疤。
“但是你遇到了那個改變你命運的人——希爾伯特·讓昂·熱?!痹聪υ孪肫鹆四莻€自己在黑天鵝港有過一面之緣的老人,雖然自己當時正處于隱身狀態(tài),昂熱并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
“‘依阿華’號戰(zhàn)列艦劈波斬浪駛?cè)霒|京港的那一天,你和兩個美國大兵談好了生意,坐在他們的吉普車上,帶他們到了一座廢棄的小小學(xué)校?!?p> “在那座學(xué)校里,妓女們在校舍中擺上了木板床,作為皮肉生意的場地,兩個妓女在那等著你帶客人回來?!?p> “她們一大一小,小的那個只有十五歲,她們是一對母女?!?p> “女孩的父親是一位工程師,在戰(zhàn)爭期間被美軍轟炸機投下的燃燒彈燒成了焦炭,現(xiàn)在她們每天都要利用自己的身體從美國大兵們那里獲得金錢與食物好繼續(xù)活著?!?p> “然而那兩個美國大兵卻并不打算付出什么代價,他們只想白嫖,所以他們揮舞著皮帶驅(qū)趕著你,好對瑟瑟發(fā)抖的母女為所欲為?!?p> “不過,你想到了你的二姐,在你眼里為了謀生不得不出賣身體的妓女們,就像那個十分愛你而你卻不愿再見的二姐?!?p> “所以那一刻你終于像個男人了,瘦小的你為了前一天還不認識的這對妓女母女,向壯碩的那兩個美國大兵發(fā)起了反抗。”
“遺憾的是,你就像個笑話一樣被大兵們踩著腳下,他們嘲笑著你的不自量力,一個負責踩著你的頭,另一個則狠狠踐踏著你的褲襠。”
“也就在這個你人生的至暗時刻,就在那間校舍隔壁的希爾伯特·讓昂·熱聽到動靜過來救下了你,并且揮舞著皮帶狠狠教訓(xùn)了那兩個羞辱你的美國大兵?!?p> 犬山賀瞳孔微縮,臉上滿是難以置信:“不可能,家族的資料里應(yīng)該沒有這段內(nèi)容才對,除了我和校長應(yīng)該沒人知道我們真正的相遇情景。”
源夕月沒有回應(yīng)他的疑惑,淡淡一笑道:“昂熱對你很好,不但彌補了你缺失的父愛,而且還幫助你鞏固了犬山家在蛇岐八家中的地位?!?p> “后來昂熱讓你成了卡塞爾學(xué)院日本分部的第一任分部長,并且在此之后一直讓你作為家族與卡塞爾學(xué)院之間的橋梁?!?p> “或者說得再直接一點,你就是昂熱校長用來監(jiān)視家族的獵犬?!?p> 這就是源夕月對犬山賀言語毫不留情的另一個原因。
現(xiàn)在的他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長,他必須要敲打一下犬山賀,讓他明白他不僅是昂熱的獵犬,還是外五家家主之一,是自己的臣子。
當然,源夕月暫時還不打算與秘黨翻臉,所以他也沒有撤掉犬山賀職位的想法。
“所以,有關(guān)我的情況你不必隱瞞什么,如實向昂熱匯報吧?!痹聪υ伦罱K命令道。
犬山賀抬起頭,臉上滿是震驚:“夕月大人您是認真的嗎?”
實際上,在猶豫之后,犬山賀打算隱瞞有關(guān)源夕月這位新皇的消息。
以他對自己那位亦父亦師老人的了解,如果得知家族有了新的皇,昂熱校長百分之百會立刻飛抵日本,試圖像當年敲打收服上杉越一樣敲打收服源夕月。
其他人也許還不了解那天源夕月是如何消滅猛鬼眾們的,但犬山賀對那卻并不陌生,他知道那是言靈時間零的力量,和昂熱校長一樣的力量。
他不知道源夕月與昂熱校長誰更強一些,但昂熱校長是他視作父師的人,源夕月則是蛇岐八家未來的希望,他不希望兩人真的直接對上。
“你沒有聽錯,我命令你將你知道的一切消息告知昂熱校長?!痹聪υ掠朴频溃叭郊抑?,如果不和過去徹底做個了斷,是沒有辦法繼續(xù)邁向未來的,因為那些過去實在是太沉重了?!?p> “您也好,家族也好,這個國度也好,都需要和過去做個徹底的了斷,否則只會繼續(xù)沉淪?!?p> “所以,作為開始,我想我很有必要見見昂熱校長這位曾經(jīng)家族的太上皇?!?p> “您的意志?!比劫R猶豫再三,最終恭敬地俯身道。
哪怕不久之前源夕月才剛剛揭開他那最不堪的回憶,犬山賀的心里也不敢有任何不滿,那是大不敬之罪。
源夕月是皇,他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且他覺得源夕月說的一點都沒有錯。
這么多年一來,他一直麻痹自己,逃避那段回憶,不愿去見為了救下自己獻身于美軍上校的二姐。
“我的確是個懦夫,付出那么大代價救下弟弟的二姐,這么多年來卻被我這個弟弟嫌棄而不肯相見,她一定十分心灰意冷吧?!?p> 帶著這樣的想法,犬山賀退出了家族神社的本殿,他打算去見二姐,向她下跪道歉,與自己和解。
他抬頭看向天空,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陽光驅(qū)散了烏云,照在身上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