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張驥白日里供完職,傍晚回到住處,掀開床底,小公主賜下的留夢顏正和他的方天畫戟并排放著。
抱出酒壇,放下床榻,伸手一拍,一股濃烈地酒香直勾人心。
單臂托起酒壇,仰頭就灌下了半壇子,放下胳臂又一抬,一壇子酒就下了肚,將壇子仔細(xì)放回床底,張驥上床睡下。
留夢顏的來歷很值得一說,但不可與小公主講。
這酒原本是一位赤腳山醫(yī)所創(chuàng)。
這大夫以草藥泡酒,想制麻醉作用,不曾想幾日后自己外出治病,回來后家中遭山匪所劫,愛妻受辱自盡,他痛徹心扉,無法疏解,終日飲酒。
一日醉后誤飲了制麻醉的酒,不曾想竟于夢中見到了愛妻,與其妻團(tuán)聚,喜極而死。
于是這酒被傳得神乎其神,說是飲下便可見到心上不得之人,曰留夢顏。
張驥飲下留夢顏,睡意漸濃,意識神游。
忘記身處皇宮,忘記那人身份尊貴,不知她是小公主,只當(dāng)是天上小仙女,化作了人間小嬌娘,坐在高椅上,還不及他個頭高,裙裾寬大,但不曾穿鞋襪,光著玉足,輕輕點地。
想要去捉她,但她跳下高椅溜走了,一轉(zhuǎn)眼坐上了龍椅,隔著他有點遠(yuǎn),恍惚幾十幾百臺階,張驥大跨步跑向她,到底叫他捉著了,箍著她轉(zhuǎn)一個圈。
他坐上了身后的龍椅,叫她縮在自己懷里,正要將臉埋入她脖頸,怨她這個心肝兒叫人碰不得,若不是公主多好,又想起來了,懷中是公主,又聽人喊他,公主召見,公主急召,速速前往覲見。
張驥猛地睜開眼,確實有人在屋外喊他,公主急召。
于是翻身下床,著急走兩步,發(fā)覺不對,只能急躁地回床換一身衣褲,在路上匆忙飛奔中披上甲衣,聽完小太監(jiān)的稟告,用上輕功,將傳召的小太監(jiān)甩得遠(yuǎn)遠(yuǎn)的,一會兒已不見他人影。
到了蓮青宮,又是一躍翻過墻頭,被他換過的暗衛(wèi)看見了,只作沒看見,任由他進(jìn)了公主寢室。
“殿下,殿下,張驥在此?!睆報K半跪。
“微臣張驥,參見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張驥,張驥……“懿樂不安地喚他名姓,聲線脆弱。
“微臣在,殿下安心,微臣給殿下請安。”
張驥看著懿樂,這小嬌嬌只著淺粉寢衣,隨意挽著頭發(fā),明黃寢被披身,眼眶微紅,清眸中是驚魂未定,緊緊盯著他,張驥想將她攏進(jìn)懷中,但周遭宮人圍著,他的膝蓋還跪著,沒有公主的恩典,不得起身。
“殿下夢魘了么?”他輕聲問。
“是。”懿樂見張驥半跪著,他太高大了,她坐在床上,卻和他平視著。
懿樂想,張驥一向溫厚有禮,不叫他起來,他就會一直跪著。
一雙眼眸黢黑,溫和地看著她,眼角微彎。
懿樂看著他,忽然就甚么也不怕了,好像他的眼睛能吸走所有魑魅魍魎,再沒有惡鬼敢來擾她安眠,一向如此,有張驥在側(cè),懿樂公主最安心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