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余暉落灑,一聲惶懼不安的驚叫響徹在譙縣邊境的某處深林。
冰涼的泥土地上,夏侯安驚坐而起,后背汗?jié)褚黄?p> 在懷疑人生般的迷茫中沉思片刻,然后夏侯安就真的懷疑人生了。
我穿越了……
狂潮般的記憶洶涌而來,根本不給他反應(yīng)的機(jī)會,強(qiáng)勢插入大腦,并快速流動。
夏侯安,字伯陽,祖上是大漢開國名將夏侯嬰,如今的身份是譙郡夏侯家的旁支庶子,父親死于多年前的黨錮之亂,不久,母親也因病去世。
想到這里,夏侯安稍稍有些欣慰。
眾所周知,父母雙亡的人都不簡單。
腦子里捋了捋時間線,今年是初平元年,也就是公元190年,曹操在刺董失敗之后,逃出洛陽,隨后便在陳留豎起了討伐董魔王的大旗,各地諸侯也都紛紛響應(yīng),招兵買馬。
譙郡兩大家族:一姓夏侯,另一姓曹。
私底下,兩家關(guān)系極好,不僅有著諸多姻親關(guān)系,據(jù)說當(dāng)過太尉的曹老爺子曹嵩,之前也是夏侯家出身,只是后來被大宦官曹騰收為義子,故而才改姓為曹。
當(dāng)然,坊間傳聞大多不足為信,事情的真相與否,估計只有當(dāng)事人曹老爺子自個兒心里清楚。
如今曹老板要討伐董卓,作為曹家鐵桿的夏侯家,自然也少不了出人出力。
于是,夏侯家派出許多族中子弟,去往各縣鄉(xiāng)招募兵馬。
記憶中,夏侯安就是跟著夏侯榮去懷遠(yuǎn)鄉(xiāng)招募兵丁。
好巧不巧,途中撞見一小股黃巾余孽,而夏侯榮的表現(xiàn),絕對對得起他二世祖的名頭,話不多說,嚇得扭頭就跑。
夏侯安則想殺賊揚(yáng)名,結(jié)果賊沒殺成,反倒陰差陽錯的讓自己魂穿過來。
東漢末年分三國,天天打仗,死人賊多。
想到這里,夏侯安頭皮發(fā)麻。
系統(tǒng)?
沉默了片刻,寂靜的林子里響起夏侯安的試探。
系統(tǒng)不搭理他。
“系統(tǒng),系統(tǒng)……系統(tǒng)爸爸,你出來啊!”夏侯安的聲音已然十分急切。
寂靜無聲。
沒有系統(tǒng),竟然沒有系統(tǒng)!
這不科學(xué),更不符合穿越者裝逼法則的核心價值觀!
同時這也意味著,只能靠自己的本事存活下去。
俗話說得好,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想到這里,夏侯安一陣悲嚎:JOJ0,我不做人了!
冷靜之后。
接下來咋整?
掃了一眼地上的賊兵尸體,夏侯安再度陷入深思。
就這樣回去,夏侯榮那狗東西,肯定會把所有的鍋全甩到我的身上……
夏侯安絲毫不懷疑這位二世祖的德性,更何況,人家是嫡系,自己只是個旁支,地位和身份,不用多說。
算了,反正這里距懷遠(yuǎn)鄉(xiāng)已經(jīng)不遠(yuǎn),還是先去懷遠(yuǎn)鄉(xiāng)看看,再作打算。
整理好衣衫,夏侯安又在林子里找到了之前丟失的小母馬,騎上它,噠噠噠。
懷遠(yuǎn)鄉(xiāng)地處譙縣西陲,與豫州汝南相接。
鄉(xiāng)里的百姓大多姓許,故而也有許家村的稱謂。
夏侯安騎在馬背,腦子里捋著思緒,鼻腔中呼吸著最原始的空氣,空氣中混雜著樹葉花草的泥土芬芳,倒也叫人心曠神怡。只是這一路騎行,見到的景象大多衰敗荒蕪,地里長滿雜草,卻無人耕種,久而久之就成了荒田。
究其原因,還是近幾年兵禍交亂,百姓得不到安穩(wěn)的生產(chǎn)環(huán)境。
來到懷遠(yuǎn)鄉(xiāng),夏侯安報上自個兒身份,當(dāng)?shù)氐睦镎铰嫩橎堑慕哟怂?p> 盡管夏侯安在族中算旁支末流,地位不高,但在這些普通百姓眼里,仍舊是屬于地位高一級的世家子弟,對他的態(tài)度,也是恭敬中帶著惶恐和卑微。
得知夏侯安是來招募兵丁,頭發(fā)花白的老里正褶著一張老臉。
他告訴夏侯安,懷遠(yuǎn)鄉(xiāng)的鄉(xiāng)民大都往江淮之地逃難去了,村里所剩的青壯男丁不過百余,村子也全靠他們耕地、狩獵才得以維持,要是再把他們帶走,那村子里的老弱婦孺,就該活活餓死了……
夏侯安聽懂老里正的言下之意,來的時候他也親眼見到過,好多村民都已經(jīng)餓得只剩下皮包骨頭,像是一具具行走的骸骨。
于是拱了拱手,也不強(qiáng)人所難,表示自個兒再去別處想想辦法。
然則剛邁出老里正家的院門,便有村民驚慌跑來,氣喘吁吁,說是外面來了好多賊兵,已經(jīng)將懷遠(yuǎn)鄉(xiāng)徹底圍住。
老里正聞言臉色發(fā)白,夏侯安也是心頭一沉。他甚至想發(fā)個逼乎求助,人在漢末,剛下穿越,面對數(shù)干賊兵圍村,如何破局?
不久,便有賊兵在外大聲喊話。
“爾等聽著,黃巾軍何渠帥親臨此地,限爾等兩個時辰,交出所有囤積糧食,否則,格殺勿論!”
聽得這番威脅,村民們驚慌不安的同時,也全都自覺聚集在了老里正家門前。
村里糧食本就所剩無多,若是再交給這些賊兵,他們根本活不下去。
有人建議報官。
然則,這里距縣府較遠(yuǎn),而且縣府的兵馬估計也治不了這伙賊兵,還得去郡城搬救兵,等到那時,估計村子早就已經(jīng)沒了。
“那就跟賊人拼了!”
人群中,也不乏有血性之輩。
老里正搖了搖頭。
賊兵數(shù)干,他們整個鄉(xiāng)里也不過千余戶人,其中老弱居多,跟這伙賊兵拼殺,無異于以卵擊石,白白送死。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真要將糧食拱手送人?”
有性子急的漢子,氣惱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村民們鬧哄哄的,夏侯安這會兒反倒靜下心來。
六年前,大賢良師張角作亂,自稱‘天公將軍,引發(fā)了黃巾熱潮,規(guī)模聲勢之大,甚至差點打進(jìn)帝都洛陽。
雖然事后遭到朝廷鎮(zhèn)壓,張角三兄弟也因此身死道消,但黃巾余孽卻猶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遍布州郡各地,繼續(xù)為禍。
如今圍住懷遠(yuǎn)鄉(xiāng)的何渠帥,不出意外的話,應(yīng)該就是自號‘截天夜叉’的何曼,汝南黃巾之一。
不管是三國志,還是三國演義,這貨純粹就是個打醬油的角色。
難道說,這就是老天賜給我的經(jīng)驗寶寶?
夏侯安心中暗自思忖,但幾千賊兵不是鬧著玩兒的,自己的本事,自個兒清楚,就算讓他跟何曼1V1男人大戰(zhàn),估計也干不過人家。
畢竟能夠當(dāng)上賊首的家伙,沒幾把刷子,那必不可能。
唉,要是身邊有個猛男就好了……
夏侯安嘆息一聲,不過他也知道,這種概率就和中五百萬是一個道理。
擠出人群,夏侯安在外圍也聽到幾個年輕仔正在議論此事。
“仲康,你咋個看?”一個小個子上躥下跳。
坐在石墩上的,是一個較為魁梧的青年,模樣有些憨實,吭哧吭哧,正刨著一大碗只有幾粒米的稀粥,甕聲說著:“我聽老里正的?!?p> 仲康……
夏侯安莫名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走上幾步,繼而猛地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