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舟離開后的一天,慶音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瘋狂,沒有人敢去打擾他,也沒有人想去打擾他。
因為他不知道,離開了筧櫻,自己怎么才能活著,對于他來說,可能筧櫻,就是他活著的全部意義吧。
在現(xiàn)在的所有人中,最了解他的人,除了御海這個不知職業(yè)的神秘人,便是只有銀凜一個。
現(xiàn)在銀凜見他一個人陷入了抑郁,當(dāng)然是讓那些想要關(guān)心一下他的人全部退開,她明白,以慶音現(xiàn)在的情況,如果硬是去勸說,只會起到反面效果。
那種結(jié)果,無非是讓“慶音本人”陷入那深深的自愧中。
……
醫(yī)院,病床。
“筧櫻,還好嗎?”銀凜已經(jīng)連續(xù)工作十四個小時了,現(xiàn)在的她,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樣來回循環(huán)休息,才能勉勉強強穩(wěn)住自己的精神。
雖然說起來是很夸張,但是現(xiàn)實就是這樣,她一介主任醫(yī)生每天都要接收五十個左右病人,其中八成都是卷入歹徒手持各種現(xiàn)代武器和政府軍戰(zhàn)斗的過程中被誤傷的中產(chǎn)階級。
若不是她這幾年也是通過高強度的工作爬到了主任醫(yī)師這個位置,估計這種連續(xù)十幾個小時高強度的工作,絕對會把一個女人壓死的。
這個世界上最苦最累的人,就是這些在前線的醫(yī)生,他們治病救人拯救生命,一天二十四小時沒有幾刻的休息時間,治好了病人是會換來一句稱贊,但是治不好還要應(yīng)付那些社會各界的壓力以及病人家屬的無理取鬧,甚至有時候治療病人的時候不小心沾染了什么可以致死的病癥,也只能吃著保險痛苦咽下……
總之,即便工資是如此之高,所需要承擔(dān)的后果,也是常人無法理解的。
“我……還好?!便y發(fā)的少女發(fā)出的聲音很是低沉。
這幾天筧櫻所接受的治療是愈來愈復(fù)雜了,就算是天天爭搶垃圾大字不識的最底層無知識人士也能看的出來,這女娃兒正在向死亡踏步。
這一句“還好”,不過用于安慰他人的話語而已。
銀凜嘆了口氣,他走到筧櫻病床旁邊的病床前的柜子處,取出各種雜物——這間病房其實還有一個貧窮少女,昨晚剛剛送來不到三個小時,就是走了……少女的父親趴在女兒尸體前一夜?jié)M頭白發(fā)。
銀凜順手做了護士才該做的活,因為這里的護士一個個照顧病人忙得要死。
她打掃著那些潦草且擁有極多次涂抹的日記,惋惜地嘆氣……因為家庭的極度貧困,這個剛剛走的女孩剛剛出生便是在網(wǎng)吧里,女孩短短十二歲的人生,卻是至死都沒有體驗過正常人的生活,生病都沒有到醫(yī)院來治療——他們連公立醫(yī)院的費用幾乎都支付不起,除了瀕臨死亡的那一刻才到醫(yī)院來一次,但是立刻啊……就是離開了這個世界。
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像他們一樣的呢?
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至死都得不到一刻精彩呢?
銀凜打掃著那柜子,一個人影卻是出現(xiàn)在了門前。
“是槿嵐妹妹啊,怎么做完今天的功課了?這么早就來醫(yī)院練歌了?”銀凜勉強微笑著,但是因為極度的疲勞,雙眼皮仿佛都要在此刻閉上。
“銀凜姐,慶音學(xué)長呢?”槿嵐看只有銀凜守在著筧櫻身邊,便是焦急地問起慶音的下落。
“他啊。”銀凜把那些雜物放到了垃圾桶里,打了一個哈欠,“不告訴你哦!槿嵐,去練歌吧,咱們給筧櫻辦的歡送會,一定要辦的轟轟烈烈的啊!”
“沒有慶音學(xué)長……”槿嵐的臉陰沉下來,誰也不明白她的情緒里藏掖著什么,“這音樂會,辦了還有什么意義呢?”
“這家伙,是個病嬌嗎?”銀凜聽到那壓低的語氣,不禁吞咽了一口唾沫,心中蹦出來一句。
“不告訴我,那我我自己去找。”槿嵐握緊了拳頭,剛剛欲走出門去,但是一陣巨咳,把她拉了回來。
“筧櫻,你怎么樣了?”銀凜拿著手帕向前,遞給了猛烈咳嗽的筧櫻。
槿嵐也是擔(dān)心地湊了過來,幫筧櫻拿著手帕,抑制那不斷的咳嗽。
筧櫻拿著白色的手帕擋住,但是當(dāng)她拿下來的時候,那白色已經(jīng)轉(zhuǎn)為了黑色,紅黑的血,甚至直接從手帕邊緣低落下來,灑到了地面上。
“筧櫻,你很難受吧?!遍葝箍粗a櫻的這一幕,突然想起了以前的某個時刻,她的哥哥也是這樣……這樣下去,筧櫻和慶音,早晚是會分離的吧。
“可是,這種分離,怎么才能阻止呢?”槿嵐輕輕拍打著筧櫻,心里的無限思緒淹沒了她的腦袋。
她必須找到慶音,她……絕對不想再見到分離了。
……
慶音在一個密閉的房間里,除了一臺換空氣的機器,便是什么也見不到。
他自己把他自己關(guān)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么,他感覺這片密閉的黑暗,有兩個人。
“你為什么在這里呢?”慶音看著慶音,說道,“你認(rèn)為,自己能夠改變什么嗎?”
“我不知道……”
?。榱藚^(qū)分,我將以黑白區(qū)分,但是兩個人是一模一樣的)
白慶音說不出來,他握著拳頭,咬緊了牙齒,努力思考著。
“連決策都做不出來的廢物啊。”黑慶音對著白慶音,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現(xiàn)在你只有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不去做救治‘筧櫻’這種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然后乖乖看著她離開,去尋找一個新的理由吧……第二,便是用盡你的全力,把命都堵上,去救她,即便是會死在路上,但是那也比坐以待斃強?!?p> “怎么樣,選哪個呢?”黑慶音的眼神異常兇悍,仿佛一個選錯,便是會墜入無底深淵。
“我想救她啊,我當(dāng)然想救她啊,可是我又怎么做得到?”白慶音哭得泣不成聲,“我什么都做不到啊?!?p> “我就是你?!焙趹c音神似一個幻影,他抬起了慶音的下巴,仿佛神與救世主,“我能夠和槿嵐殺死一個擁有‘心之形’的人,想要拯救一個小姑娘,又怎么做不到呢?”
“我已經(jīng)有了獻出生命的勇氣,怎么連邁出拼盡全力的一步都做不到呢?”
“而且,我已經(jīng)不能……再次失去了啊?!?p> 黑慶音的話是多么地治愈,兩個人逐漸融合在一起,然而打開門看到已經(jīng)找了他許久的槿嵐,慶音只是笑了笑:“槿嵐,你來了啊。”
那樣的面容,毫無緊張與傷感。
也有著,對一切的不屑。
拼殘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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