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收囡囡為學(xué)生,左右無事,周顯便打算現(xiàn)場教學(xué)。
蠆奴等孩童還在玩耍,他把囡囡帶到了已經(jīng)清好淤道的河灘邊,這里沒有匠工勞作,只有他們兩人,很安靜。
“囡囡,你家姓林?”龍?zhí)锎宀幌裆辖即宕逯卸嗍峭恍帐?,而是雜姓混居,周顯曾聽溪狗提過一嘴,他家好像姓林,祖上是因為逃荒而來。
“是,師父。”囡囡恭恭敬敬地應(yīng)道,小臉上滿是虔誠。
這可不是對手工匠人稱呼“師傅”的那種,而是師和父兼具,尤其是“父”,那幾乎就等于父親般的存在。
周顯見她小心謹慎的樣子,一時倒有些不適應(yīng):“那么,我就教你的第一個字,就是你的姓氏,林?!?p> 說話間,他用枯枝在沙地上寫下了“林”字:“看到?jīng)]有,左邊和右邊是不是一樣?”
“嗯,嗯。”囡囡初次求學(xué),激動得連連點頭。
“林的意思呢,是指成片的樹木,你看,左邊這個念‘木’,右邊這個也念‘木’,組合起來呢,就是兩根木頭在一起,就是一個‘林’字,雙木成林。”周顯盡可能細致地講解。
“嗯,嗯。”囡囡眼睛閃亮,學(xué)得很認真,求學(xué)若渴的她,已經(jīng)徹底沉浸在這種新奇、激動的體驗中。
“記住了嗎?”
“記住了,雙木成林。”
“很好。”周顯對她的理解表示滿意,畢竟不是三四歲的小孩子,無論是思維還是記憶力都不是小孩子能比的。
“下個字,就是你的名字,囡?!?p> 周顯在沙地上寫下“囡”字,講解道:“外面一個口,里面一個女,口呢,就是我們經(jīng)常說的嘴,用嘴吃飯啊,用嘴喝水啊等等。女是指女孩兒,就像你這樣的小娘子,可以這么說,一口吞個女孩兒,就是你的名字,囡囡的‘囡’字。”
“一口吞個女孩兒……”囡囡嘴里喃喃念道。
“好了,接下來我教你怎么寫?!敝茱@握著枯枝,指著沙地。
“寫、寫字嗎?”囡囡眼睛閃亮,這是她以前不敢想的,不但能認字,還能寫出來。
“嗯,看好了,先寫林字,一橫,一豎,一撇,一捺,再一橫,一豎……”周顯寫得極其認真緩慢,原本第一個“木”字最后一筆用點來表示,他怕囡囡無法理解兩個“木”字為什么不同,所以都用了相同的比劃,只是前一個“木”字的最后一筆捺劃得比較短。
“你先試著寫一下?!睂懲旰螅茱@把枯枝遞給她。
囡囡激動得有些不能自已,握著枯枝的手都是顫抖的,不過卻堅持寫完,寫的自然歪歪扭扭,但卻沒有出錯。只要是認字的人,都能認出是什么字。
“很好,接下來是‘囡’字……”
周顯又一筆一劃教起來,囡囡沒多久也學(xué)會寫了。
看著在沙地上一遍又一遍寫著自己名字的囡囡,周顯只在一旁暗暗看著,他不知道一個村中的小姑娘為什么突然想認字了,但這無疑是好事。
要是手底下教出個小才女來,他也會很有成就感。
正好他的三百千都是蒙學(xué)圣品,拿來教學(xué)再適合不過了,可惜這里沒有拼音字母,不然的話,教學(xué)會更輕松。
他倒是萌生了編寫一本漢語字典的想法,但一個人肯定不行,而且沒有幾年工夫,也根本不可能完成,想想還是算了。
……
一上午的時間,周顯都在教學(xué)當(dāng)中,囡囡學(xué)得很快,一個字基本念幾遍,再寫熟來,就能完全記下了。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余成歲,律呂調(diào)陽。云騰致雨,露結(jié)為霜?!?p> 等到時近正午,《千字文》的前四十個字,囡囡都會了,周顯是大為驚訝,在短短的兩三個小時內(nèi),她居然能學(xué)會這么多字,加上有些字是可以拆開兩個字或三個字的,他都會詳細解釋一遍。
總共的字數(shù),估計有小來百個,她完全記下了,不說之后會不會忘記,光是這份學(xué)習(xí)的天資,就讓周顯都汗顏不已,要是放到現(xiàn)代,囡囡估計也是女學(xué)霸一級的人。
“好了,馬上就要吃飯了,我們?nèi)ツ沁叺??!敝茱@看了看別院工地上,匠人們開始停工歇息了,已經(jīng)有放飯的推車穿行于匠人們之間。
這等于釋放了一個“信號”,孩子們也到了飯點時間,每次給匠工們放飯之時,會有一輛特定的推車走向他們,給他們飯食。
這樣一來,孩子們由原先的十來個,變成了二三十個,幾乎一整天都待在別院邊上。
村中的大人們也知道孩子會在這里吃午飯,所以沒有一個人來叫,甚至還會叫自己的孩子到飯點就來這里吃飯。
這已經(jīng)成為了村中的共識,村民們甚至希望公主別院能一直建下去,永遠不完工。
“是,師父。”囡囡小臉上滿是興奮的紅色,不是因為馬上要吃到匠人們才能吃的好東西,而是因為學(xué)的那些字,她會認字了,也會寫字了!這是她快樂的源泉。
兩人走向已經(jīng)停止玩耍正在別院邊上翹首以待的孩童們,蠆奴一臉興奮地朝二人揮手:“黯奴哥,阿姊,快來,快來?!?p> “嗯,就來了?!敝茱@呵呵一笑,他倒不是為了替家里省一頓飯,主要是不想表現(xiàn)得太“清高”,脫離“群眾”,那就成孤家寡人了。
吃完午飯,周顯又把囡囡領(lǐng)到河灘邊,不過沒有教她新的字,而是幫助她鞏固記憶。
就讓她在河邊默寫出上午教她的東西,除了其中有兩個字稍有錯漏之外,其它居然全對。
周顯再一次汗顏兼羨慕,上學(xué)時他要有這樣的學(xué)習(xí)天賦,什么清北哈佛的,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幫囡囡糾正過后,周顯叫她每個字重復(fù)寫三十遍,寫完再教她新的知識。
但沒等囡囡寫完,遠遠地就傳來了有喊他的聲音:“小郎君,小郎君……”
“符叔?”周顯一愣,看向了正從村路那邊遠遠跑來的符叔,他叮囑囡囡一句,讓她留在這里寫,自己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迎著符叔跑過去,符叔整個人看起來紅光滿面,像喝了一整壇的醪糟一般:“小郎君,家里來人了,是了不得的大事,小郎君快跟我回去,回去?!彼f話有些顛三倒四,但看得出來,不是什么壞事,應(yīng)該是好事。
“符叔,是什么大事?”周顯好奇問道。
“小郎君跟我回去,來不及了……”符叔二話不說,抱起他就走。
周顯無力吐槽,這身體還是太孱弱了,雖然對村里的孩童來說,已經(jīng)算是“人高馬大”,但在符叔手里,卻依舊是戰(zhàn)五渣的“小屁孩”,只能任由他抱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