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大,什么事?”大山打開電話,是書生偉打過來。大山一邊聽著,神情變得凝重,電話的那端如機關(guān)槍開火般一大段話,待書生偉說完,大山問:“咱們的老板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話畢,對方又是一陣火力掃射。
“哦,哦,好,好,知道了?!贝笊綊焐想娫挄r臉色已變得蒼白。
躺在身旁的崔若嫦問:“發(fā)生事了?”連問好幾次,都不見大山半點反應(yīng)。
崔若嫦起床穿好衣服,整理好儀容,準(zhǔn)備如常地出外買飯。連日來,大山和崔若嫦都在這間狹小的公寓渡過,自從那次大山潛進陳德家里盜竊,與崔若嫦發(fā)生關(guān)系后,發(fā)覺崔若嫦懂的花樣很多,且甚是了解男性需求,因此一直忘不了崔若嫦,往后很多次又繼續(xù)纏繞崔若嫦,而崔若嫦長期與丈夫貌合神離,夫妻生活更是一蹶不振,本來心如死水的她準(zhǔn)備被大山折磨死算了,沒料到外表兇狠的大山私下生活卻是依賴和溫柔的截然相反,這是枕邊的另一半才看到的,崔若嫦猜測是大山小時候長期缺乏母愛所致,兇惡的外表只是在保護自己的手段,漸漸地憐心生起,便遂大山的要求。
“不,你不要出去?!贝笊酵蝗徽f。
崔若嫦走過去,像抱嬰兒那樣抱著大山的頭部,說:“我很快回來?!?p>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你別出去?!贝笊捷p輕推開崔若嫦的手,看著她緊張地說。
崔若嫦溫柔地說:“我不出去買飯,咱們餓了怎么辦?我買完很快回來的,放心吧?!闭f著走兩步已去到公寓門口。
“誒?!贝笊搅ⅠR飛身過去擋在門邊,將崔若嫦攔下,說:“你不要出去了,我認真的?!彼查g變得嚴肅起來,好像要面對一件大事的樣子。
崔若嫦不知其然,揶揄說:“怎么了,你又玩什么把戲?”這幾天他們倆什么花樣都玩遍了,她以為大山又想到新花樣,“這次是扮演媽媽打孩子還是爸爸教女兒?”
大山一把抓起崔若嫦的手,停止她的動作,焦急道:“別玩了,這回不是玩的。你真的有危險!”
“到底什么事?”崔若嫦也感受到大山此時的非比尋常。
大山看著崔若嫦,目光不停打轉(zhuǎn),他百思不得其解,說:“為什么,為什么呢?!?p>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崔若嫦一再追問,大山急得坐在地上。
“我收到一個任務(wù),任務(wù)是要把你殺了?!贝笊浇K于說出,將崔若嫦也嚇得臉無血色,癱軟在地上,頭腦頓時一片空白。
“為什么這樣子?!卑肷危奕翩喜磐鲁鲞@句。
“我也很想知道啊?!贝笊娇嘞氩怀?,連抽煙的欲望都沒有了。
“會不會弄錯了?”
突然,大山手機響了,大山打開,原來是書生偉發(fā)來一張照片,遞給崔若嫦說:“這不會搞錯了吧?!贝奕翩隙ňσ豢矗故亲约旱纳钫?,不過很快書生偉那邊便將照片撤回了。
這下,二人更絕望了,房內(nèi)一片死寂。
“我又沒得罪人,怎么會有人要殺我?”崔若嫦除了害怕,更多的是不解。
“我也不知道,所以叫你別出去,外面危險,說不定有人一直在跟蹤你?!贝笊巾樦@個思路想下去,他心想,假如有人一直跟蹤崔若嫦,那么那個人早已發(fā)現(xiàn)自己與崔若嫦關(guān)系非淺,而且老大說這是老板下的命令,可老板明明已經(jīng)意外身亡,那下命令的人到底是誰呢?那個人與崔若嫦又有什么關(guān)系?想到這里,大山不禁問:“若嫦,到底你是什么人?”
“你在說什么?”崔若嫦不懂大山意思。
“能動用我老大下命令的人非同小可,老大說是咱們老板的意思,可咱老板已經(jīng)去世了,你究竟得罪的人是誰?”大山將心里的疑問說出。
“我連你老大、老板都不認識,又怎樣得罪他們呢?你認識我這段時間,也知道我底細的?!贝奕翩习侔銦o奈。
“我只知道你是干那行的,其他的我真不了解。”大山心里也是十分混亂,平時的他也想不出什么,何況現(xiàn)在面對如此難題?
“大山,你說你老板下命令,你老板是誰?”
大山苦笑地直搖頭,這可難為大山了,他在社團里的輩分不高,人也不識趣,平時哪有接觸老板的機會,書生偉對老板的身份也是守口如瓶、諱莫如深。
二人在此各自沉默,數(shù)分鐘前還是溫言軟語、如魚似水,前后相隔一通電話就像身處不同空間,變得死氣沉沉。
崔若嫦想到自己即將面對死亡,而死的原因還是不得而知,哭起來:“我不想死,怎么辦,你是會殺我的吧?”這種哭聲有異于平時,非常之凄厲,令人聞著傷心。
崔若嫦的哭聲令大山聽在耳里,痛在心里。大山撫心自問,雖然相識崔若嫦日子不長,但對崔若嫦的感覺日漸產(chǎn)生了微妙變化,剛開始只是貪圖新鮮,可是接觸下來,居然內(nèi)心對她有了感覺,崔若嫦的善解人意、每每需要都不用自己出聲便及時送上關(guān)懷,都令他不能自已,不像小清,相對比下,不但不體貼,更像個無底黑洞般買這買那地滿足其膨脹的虛榮心。而且如今聽得她即將被殺的消息,自己的心也莫名跟著錐心地痛起來,他固然沖動魯莽,面對崔若嫦卻流露出鮮有的溫情,但要親手殺害崔若嫦,不知是他內(nèi)心僅有那點善意驅(qū)使還是他確實心有不舍,反正他下不了手,不要說下手,連想像也不愿意,說:“我又怎會殺你呢?!痹捳Z中帶著明顯的痛悲,自問對小清也沒有過如此動情。
“唉,”大山繼續(xù)說,“但如果我不做的話,我自己也逃不了,老大對我要執(zhí)行家法?!闭f完,雙手扶在頭上,不斷抓繞頭發(fā)。
崔若嫦倒在床上埋頭地哭,這時,她想起了陳德,便哭得更厲害了。人家說人之將死,很多經(jīng)歷如電影畫面般一幀幀地呈現(xiàn)在眼前,崔若嫦雖未被殺,但大山告訴她該消息后,她塵封的腦海深處的斷斷回憶一下子全部掀起,想起自己的出身、想起與陳德相處結(jié)合的日子,有喜亦有悲,甜蜜且心酸,盡管如今的陳德對這段情似乎有些變質(zhì),但崔若嫦對陳德的愛仍不減,即使大山的出現(xiàn)也并非常人一般想法的報復(fù),而是幫助大山罷了。明知自己將死,她想的事情越來越多,擔(dān)憂的事情也越來越多,剛開始她只擔(dān)心自己被大山用什么方式殺死,假如大山說下不了手,換了其他會不會用更殘忍的手段呢?后來想到陳德,“我匆匆離世竟沒有與丈夫話別的機會,我不在了他會思念我嗎,他會為我立碑安墓嗎,我不在他能照顧自己還是會續(xù)弦再娶?”想著想著,好像掉入思想的漩渦,迷失自我。
“你還是動手吧。我不想你難做,我不怪你?!贝奕翩纤坪跞ヒ庖褯Q。
大山也是急瘋了,大聲地罵道:“你傻呀,我才不讓你死呢?!贝笊胶芫靡矝]對崔若嫦如何厲言。
“不然能怎樣,你下不手你老大始終讓其他人下手,可能我會死得更慘,而且連累了你,只有你才能讓我痛痛快快地離開。趁我現(xiàn)在想通了,趕快動手吧?!贝奕翩侠潇o地說。
“不,有我一天也不會讓你死的?!贝笊郊拥卣酒饋?,萬千豪氣油然而生,此時的他滿腦子也是崔若嫦,他不知道自己是被一時意氣才這樣說,說完后才苦思有什么法子能雙方避過這劫。大山一邊想一邊在房中來回踱步,走到窗前,突然看到樓下街上一個搬運工將油漆意外翻側(cè),朱紅的油漆潑滿地上,令大山靈光一閃。
“為今之計,看來只有這個法子?!逼鋵嵈笊较氲竭@個方法后便不再有心思想其他法子,腦子只在一直反復(fù)想著妙計。
“什么法子?”崔若嫦仿佛在黑暗當(dāng)中看見一絲曙光,眼睛瞪得無比大,走到大山身邊,期待大山說些什么令她得以安慰。
“咱們將這里布置成兇殺現(xiàn)場,你假扮成被殺,然后讓我拍照給老大,不就成了嗎?!?p> “行嗎?”崔若嫦口中雖然疑問,但死亡的恐懼籠罩著她,使她根本沒有思考的余地。
“不然你有更好的辦法?”大山反問,他內(nèi)心確實對這個辦法頗有信心,因此出言反問對方。他見崔若嫦不作回答,自顧繼續(xù)往下說:“老大沒說要我?guī)愕氖裁椿厝?,那只要拍個照發(fā)給他就行了,我再給你安排離開這里,讓你遠走高飛。這樣老大不會怪責(zé)我,你也不用死了?!?p> “這樣我要去哪里???”崔若嫦還沒思想準(zhǔn)備要潛逃離開,思緒完全混亂,只能跟著大山節(jié)奏走。
“你小聲點說話?!贝笊搅⒓醋兊弥斏髌饋?,既然實施計劃,一切就要小心,他探望窗外確保無人便將窗戶關(guān)上,“去哪里總比死好吧,說不定以后風(fēng)聲靜了還可以回來?!?p> “我老公怎么辦。”崔若嫦忍不住說出心里話。
“行了吧,你那個老公根本不理你,說不定你走了他更高興呢?!贝笊?jīng)_口就來,完全沒顧及后果。
“大山,不如咱們一塊走吧,我一個人去哪里不知怎么辦?!?p> 大山心想,崔若嫦一個人漂離在外實在凄慘,雖然偷得生存,但孤寡婦人什么也不懂難道要她重操舊業(yè)嗎,再想想自己,這些天小清對自己不聞不問,半個電話問候也沒有,說不定已跟漢子走了,這次沒殺掉崔若嫦暫且騙得過老大,但在社團里一直沒啥地位是公認的事實,倒不如換個地方重新開始,但做完這件案就跟老大告退離開,不是顯得此地?zé)o銀三百兩嗎。平時魯莽的大山居然能想出這么多,難怪人家說,很多時候是環(huán)境逼出來的。
“這樣吧,咱們先布置好這里,我拍照發(fā)給老大。我安排你去一個無人認識你的地方,我在這里再呆一段時間,等老大他們都不懷疑我了,我再過來跟你匯合?!贝笊秸f完這完美周詳?shù)挠媱澓笤谛睦锱宸约旱穆斆鞑胖?,神情也微微變得得意起來,大咧咧地坐下?p> 崔若嫦仔細聽著大山說的每一個字,生怕遺漏,可聽完又想不出哪里有問題,說:“走前我必須回家一趟拿點東西?!?p> “哎呀,事關(guān)重大,你還回去干嘛呢,說不定那里已經(jīng)有人在監(jiān)視呢?!贝笊奖淮奕翩蠚獾萌缱槡?,又站了起來。
“將來去哪里我不知道,起碼錢都要準(zhǔn)備好吧?!?p> 崔若嫦所言非虛,潛逃最需要的是錢,其他不說,坐船逃跑便要錢,船家只認現(xiàn)金,不載沒錢的,去到當(dāng)?shù)爻院壤鰳訕佣际清X。
二人便在互相討論之下一步一步地展開計劃的聯(lián)想,不過即使后面的計劃有多完美,始終必先走好第一步。
于是二人計劃好如何營造一個兇殺的場景,大山買來油漆潑在崔若嫦臉上和身上,當(dāng)中還加上不少手抹的痕跡,充作死前的掙扎,最后將一把折斷的匕首插在崔若嫦心臟位置,待一切布置完畢,反復(fù)檢驗無任何紕漏后,大山拍照,為免老大起疑,還拍了一段視頻,以作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