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雨夜公館(四)
以符合黃金分割比的樓梯為界,仿佛完美復制的房間格局,連頭頂的玻璃穹頂上的花紋細看之下都是與分界線對應的。
溫珩對這座公館的興趣更加濃厚了。
跳窗男不知何時又來到了他的身后,打量著周圍,漫不經心地向他提議:“溫律師,我們來交換情報怎么樣?”
見溫珩回首望過來,跳窗男收回了打量四周的視線:“我比你進游戲要早一些,對周圍的環(huán)境有了一些發(fā)現,這個條件如何?”
溫珩思索片刻便點點頭表示同意,在兇案發(fā)生前能掌握更多的情報總是好的。
跳窗男見交易達成,頗為義氣地先說了他的發(fā)現。
“公館一樓的大門是鎖著的,我從窗戶跳到大門外,公館外側只有五米左右寬度的一排灌木從和幾棵樹,再往外似乎就到了公館的范圍外,到處都是一片異常的漆黑,我建議還是不要嘗試離開公館?!?p> 溫珩若有所思:“而且明明是夜晚,這里也看不到月亮?!?p> 跳窗男表示贊同:“所以我認為這座公館是系統(tǒng)開辟出的一處獨立的區(qū)域,讓我們與外界隔絕,這設定可真熟悉不是嗎?!?p> 溫珩走回樓梯邊,向下眺望著一片寂靜的偌大公館:“暴風雪山莊,又叫孤島模式。”
跳窗男跟在身后吹了聲口哨:“密室,兇殺案,有趣極了。”
被冷落多時的馬行云終于找到機會插話進來:“溫老師,所以今晚我們要去找線索嗎?”
跳窗男這才正視到這里還有位小朋友,他沖著溫珩詫異挑眉:“小跟班?”
溫珩面無表情地越過他,從馬行云手中接過鑰匙取下一把扔給跳窗男,被對方輕易接住。
“不是?!彼闶腔卮鹛澳械膯栴}。
溫珩又取下一把遞給馬行云:“今晚不管聽到什么動靜都不要出來,安心睡覺就好?!?p> 馬行云順從地接過:“那,溫老師晚安?!北愎郧傻乇е牡谰弑嘲M了陸號房。
跳窗男一直饒有興趣地拋著鑰匙,倚在樓梯欄桿上看著兩人的相處。
待馬行云關上門,他才說:“在這種時期還帶著一個拖油瓶,溫律師可真是個好人?!?p> 溫珩的手已經扶上了柒號門的門把,聞言他停下動作。
跳窗男也耐心地等著他的回答。
良久溫珩的聲音響起:“好人算不上,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p> 他拉開門走進房間,隨著房門的關上,他的話回響在寂靜的走廊中。
“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p> 跳窗男停下拋接鑰匙的動作,眼瞼微垂,遮住了那雙漆黑瞳孔中露出的興味盎然,就連一直沒有放下過的嘴角弧度都真心了不少。
溫珩,果然百聞不如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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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珩進入房間,打量著四周的擺設,從床到沙發(fā)乃至墻上的窗簾,無一不精致,面料柔軟舒適,只用看都能感受到這些東西的價格不菲。
溫珩暗暗咋舌,招待客人用的客房都如此奢華講究,可見公館主人資產之雄厚。
墻邊的書桌上還擺著一座留聲機,有數張黑膠唱片放在一邊,似乎是供客人選擇的。溫珩拿起一一翻看,無一例外都是些古典樂。
鬼使神差地,他取出一張唱片放在轉臺上,撥過唱針輕輕放下。
幾聲摩擦的輕響過后,低沉的樂聲流淌出來。
溫珩拉開椅子坐在桌前,手肘支在桌上,食指抵著太陽穴,緩緩閉上了眼睛。
起先他還在默默梳理著線索,但漸漸思緒就被樂聲牽遠。
進入游戲至今不過幾個星期,但社會的快速崩壞和變化莫測的時局讓他不得不時刻繃緊神經,能夠坐下安靜地享受一段閑暇時光仿佛都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如今聽著音樂,竟讓他有種恍然隔世的錯覺,自己已經多久沒有聽過音樂了?
現實中的電子產品通通成了一塊廢鐵,聽歌似乎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借著一張唱片,好像有一道無形的線將游戲與現實聯系在一起,讓人逐漸分不清虛幻的分界,比起在現實中的末日廢土中掙扎,還不如待在公館里享受安逸……
我在想什么!
溫珩猛地驚醒,意識迅速回籠。
他將目光投向還在緩緩轉動的唱片上,伸手將唱針移開,樂聲戛然而止,剛剛的瘋狂想法也消失地無影無蹤。
溫珩這才發(fā)現后背上布滿了冷汗,險些他就要著了系統(tǒng)的道。
用唱片這種看似無害的東西卸下他的警惕,又在無形中蠱惑蠶食著他的思想,引出他內心深處最渴望的事情。
不如說這是現在幸存的所有人類最迫切的期望——
回歸日常。
一來二去溫珩也沒了睡覺的心思,系統(tǒng)在房間里設下這樣小小的陷阱,他不禁有些擔心隔壁的小孩會中招。
他走到門前欲去給馬行云提個醒,卻發(fā)現門把手無法壓下去。
溫珩皺起眉頭,他這是被關在房間里了?
他又翻身走到窗前,試著用力推了推。果然,也是紋絲不動。
他能確信自進入房間后并沒有聽到外面類似鎖門的聲音,那么只能說明將玩家關在房間里出自系統(tǒng)的手筆。
今夜一定會發(fā)生點什么。
只有這個理由,才會讓系統(tǒng)不惜代價也要把他們留在房間里,獲取情報和線索變得極為困難。
溫珩看向桌上的留聲機,這個恐怕也是系統(tǒng)拖住玩家的手段,不知道會有幾人就這樣沉溺在夢境里直至天亮。
之后他在房間里不死心地四處觀察,卻并沒有再發(fā)現什么,一切看上去都只是一間普通的客房。
溫珩只能作罷,并安慰自己在兇案發(fā)生前到處亂跑只是惹火燒身的愚蠢行徑。他索性將椅子拉至窗邊,盡可能地離留聲機遠些,一邊閉目養(yǎng)神,一邊留心著外面的動靜,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但溫珩不那么做,不代表就沒有人會做些“惹火燒身的愚蠢行徑”。
比如某位跳窗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