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垂下眼簾道:“王妃娘娘,最新的戰(zhàn)報傳來,江野一戰(zhàn),城破!敗了!大軍潰散而逃,元夙夜,元冷臨、元云野三人不知所蹤,勤王......身隕了?。?!”
耳邊猶如晴天霹靂響起,她感覺自己腦袋一片空白,只看到李公公的嘴在不停蠕動,但是她卻一個字都聽不到,當(dāng)下重心不穩(wěn),身體一晃,向后倒去,芷荷在她身旁,一直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見狀立即上前扶住,并哭著說:“娘娘......娘娘您要節(jié)哀”
這句話阿識聽到了耳里,她一把推過芷荷,道:“不可能!不可能?。〔豢赡埽。?!我不信!??!你胡說??!”
李公公沒想到勤王妃對勤王如此情根深重,又勸慰了一句:“娘娘.....是真的.....”
不!不!不!她拒絕再聽這樣的話!不不!不可能!
她揪著那個傳話的小太監(jiān),惡狠狠的怒斥著,“你胡說......胡說?。?!”
明明沒有哭,可是眼淚卻大顆大顆的往下掉落,心口和喉間似乎被一大團(tuán)棉花堵住一般,她大口喘著粗氣,根本無法正常呼吸,那雙眼,已經(jīng)滿目猩紅,白皙精致的臉蛋上都是一行行不斷線的淚珠。
雖然她明知道這場戰(zhàn)事一開始就是個陰謀,她明知道的,但是她仍然相信勤王能夠逆轉(zhuǎn)戰(zhàn)局,能夠打破陰謀,帶著自己的哥哥和叔父回來,她一直有所期待的!!絕對不是現(xiàn)在這樣,絕對不是??!
芷荷不知所措,也哭個不停,但卻不忘拉開她道:“王妃娘娘,您冷靜冷靜,您這樣,王爺知道了會心疼的”
“王爺會心疼的.....王爺會心疼的......不能惹事,王爺會有麻煩的.....王爺會擔(dān)心的.....”
阿識喃喃自語,然后一把松開了太監(jiān)的手,最后失魂落魄般吐了口鮮血,昏死了過去。
這一昏迷就昏了三四天,太醫(yī)也查不出來原因,只說是悲傷過度,郁結(jié)于心。
第四天后,她終于醒了,芷荷等人驚喜不已,一些想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她慘白的唇色發(fā)出冰冷的聲音:“更衣,進(jìn)宮”
芷荷眼淚啪嗒啪嗒應(yīng)著,阿識現(xiàn)在這個樣子真的把她嚇到了。如果阿識醒來后哭哭啼啼鬧一場,把情緒發(fā)泄出來,倒也還好,可現(xiàn)在這樣冷靜的有些過了頭,叫她更加擔(dān)心了。
今日,是商討扶勤王靈柩回京的日子,她必須要去!
如同失了魂魄一般,她的身子挺的筆直,走在紅墻綠瓦的宮強(qiáng)里,臉上的倔強(qiáng)和堅毅又讓人不敢輕視。
“臣婦拜見皇上,皇上萬安”
此時正是早朝時刻,一眾朝臣位列兩側(cè),齊皇端坐上方,本來命婦是不準(zhǔn)許進(jìn)入金鑾殿的,但是她這般氣勢,愣是讓人不敢上前去攔。
于是,她就那么一步一步堅定的走到大殿中央,恭敬的跪拜下去。
齊皇眉頭一蹙,但是終究沒有說什么,示意她起身。
那日當(dāng)聽李公公傳回來消息后,他倒是吃了一驚,他著實沒想到,勤王妃對勤王竟然用情如此深刻,如今見到她這般傷情但又無比堅毅的模樣,明明跪在那里,卻如同一朵在風(fēng)雨中飄搖的孤傲又絕世的花,渾身都是刺,但又莫名的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這種吸引力已經(jīng)大過了對她的幾許憐惜之情。
可是阿識卻沒有起身,依然叩首,道:“臣婦請求去見王爺最后一面,臣婦請求為王爺扶棺,求皇上恩準(zhǔn)”
齊皇心中的憐惜之色更甚,他道:“勤王妃請起,勤王是為我天璃戰(zhàn)死,是我天璃的英雄,冬燦的棺槨會由我天璃國的眾臣一起送回天璃,定不會讓他流落異地,朕知道你們夫妻情深,王妃要節(jié)哀才是”
阿識仍然不動,她繼續(xù)懇求道:“求皇上恩準(zhǔn)”
見皇上為難,燕國公正準(zhǔn)備上前制止,誠王站出來發(fā)話:“父皇,皇叔和皇嬸才剛剛大婚沒多久,此時心中定難以接受,還請父皇恩準(zhǔn),讓皇嬸親自把皇叔接回來”
這時齊皇才松了口:“朕.....準(zhǔn)了,此行誠王和勤王妃一道,務(wù)必要將冬燦接回來”
誠王道:“是”,阿識又叩拜了一下:“謝皇上”
誠王一直怔怔看向阿識,但是阿識叩謝過之后就直接起了身,而后轉(zhuǎn)身離去,朝堂上人的神情,不論是憐憫的、看笑話的、漠不關(guān)心的,她一張都沒有看。
退朝后,第一個追上去的人是煊王,他忙跑到阿識身側(cè),關(guān)切道:“阿識,你這又是何必?!!戰(zhàn)場本就生死難料,皇叔是功臣,自有百官眾臣會為皇叔扶棺,你.....”
阿識停下腳步,微微側(cè)身,冷冷看了他一眼,道:“煊王請自重?。⊙哉Z輕薄皇嬸,若是皇上知道了,煊王知道后果如何?。 ?p> 那冰冷的眼神中,是警告!是警惕!是決絕?。?p> 煊王愣在原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腳步再也不敢抬一步,他并非是糾纏下去自己會如何,而是害怕會給她帶來麻煩,這個女人,堅強(qiáng)的讓他心疼。
自回到勤王府時,除了鎮(zhèn)國公府的人來上門慰問,愣是一個來上門的都沒有,倒也干凈。只是鎮(zhèn)國公夫人眼淚婆娑的拉著她的手,不聽的勸慰她,倒是讓她有些手足無措,畢竟,南喬也下落不明,到底誰又比誰好過一些???!到頭來,這傷情的二人只剩抱頭痛哭。
次日一早,太陽又如往常一般升起,阿識此時已經(jīng)穿戴完畢,她知道此行北上,路途遙遠(yuǎn),所以穿戴都很簡單,誠王來接她時,被她頭上右側(cè)發(fā)髻旁,簪的白色小花給看的征住了。
她這是在為勤王守孝?。∧前咨幕ㄒr托的她的臉頰更加的白皙了,只是那白皙中卻毫無一絲血絲。
“皇嬸......”
誠王想說節(jié)哀之類的話,但看阿識那張冰冷般面無表情的臉,后面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阿識無視這些,只道:“出發(fā)吧”
誠王這才晃過神來,阿識坐在馬車?yán)铮龓Я撕谟疖?,誠王翻身上馬在一旁開路,旁邊士兵都手持兵器,齊整整的在后方列隊走著。
黑羽軍一臉肅殺,氣勢驚人,因此一路上倒也沒遇上什么麻煩,只不過阿識始終都是一人獨處,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態(tài),任何人也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