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我看著天花板,眼睛里滿都是刺眼的純白色的燈光,我沒有回答對面人的話,只是直直的看向那根白色日光燈管。
突然,我感覺從我右臉頰處傳來一道沖擊,原來是那人問的實在是煩心了,走到我的面前給了我一拳。
“名字?!彼^續(xù)問道。
我能清晰地感覺得到口腔里充滿著一股發(fā)甜的鐵銹味道,想必是牙齒刮破了口腔之類的,我歪著頭輕輕啐了一口,但還是能感覺得到捆在身子上的鐵鏈?zhǔn)`了我的行動。
我看了一眼身上的設(shè)備,發(fā)現(xiàn)那還不是鐵鏈,只是觸感像是鐵鏈的捆綁式皮帶。
想想自己曾經(jīng)還參與過這個東西的研發(fā),就感覺好笑。
感覺好笑就笑出了聲音,笑聲抑制不住地從嘴唇里發(fā)出,一聲接著一聲,哪怕是接下來一個個的耳光都無法把這笑聲遏制住。
“名字!”
對面的人還沒有放棄,繼續(xù)高喊著,他高舉著手,遮擋住了我眼前的光。
可是下一次擊打還沒等到,他就好像是觸電一般,渾身抽搐地倒下了。我看著他倒在地面上,翻著白眼的樣子好像是一條死魚。
我笑得更厲害了,笑得幾近抽搐,雙腳踩踏著地面,喉嚨不換氣地發(fā)出笑聲。
“開始收回1099號患者?!?p> 在我自己的一片笑聲中,我隱約聽得設(shè)備里傳來了這個聲音。這個機(jī)械的聲音響起之后,房間的門轟然打開,一群穿著打扮像是醫(yī)生的人匆匆趕過來,將倒在地面上的人抬走了。
緊接著我的眼前也一片漆黑,感覺從這個房間里移動了一會后,再次恢復(fù)視野時,面前坐著一個我無比熟悉的人。
在這個地方,我是患者,與患者互相熟悉的,應(yīng)該就是醫(yī)生。
他是醫(yī)生,幾百名醫(yī)生中他是其中一名。
“又見面了?!彼f道。
我沒有說話。
“上次我們聊到哪了?”他開口問我,可我并沒有給予他想要的反應(yīng),于是他打開了他面前的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滿著他的字跡。
“上次我們說道,廖小柳?”
聽到這個名字,我渾身一震。
“小柳,小柳……”
這是我的聲音。
我開了口,聲音微小道幾乎連我自己都聽不到。
“對,小柳,”他好像很欣喜的樣子,像是從我這里得到了什么信息,“小柳對你很重要?”
“小柳,我的妹妹,”我點點頭,但是沒有看對面的醫(yī)生,“我的妹妹?!?p> “沒錯,”對面的醫(yī)生也點點頭,“你說過,你的妹妹?!?p> “對,小柳,我的妹妹!”我使勁的點點頭。
“她,具體會做些什么呢?”
“她會在我做飯的時候給我打打下手,會在我累的時候主動幫我捶捶肩,會在我寫書寫到勞累的時候說一聲‘哥哥辛苦了’……”我毫不猶豫地、不假思索地說出我和小柳之間的點點滴滴,那是我們共同經(jīng)歷過的,是真實發(fā)生的!
怎么可能……就這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后悔么?”
就當(dāng)我垂下頭,正自得其樂地講著和小柳發(fā)生的故事的時候,我的背后突然傳來了一道我無比熟悉的聲音。我猛地抬頭,發(fā)現(xiàn)眼前坐著的醫(yī)生動作已然停止不動,仿佛被凍結(jié)住了一樣。
當(dāng)然不可能是我做的,我回過頭,那一襲黑色的身影正站在我的背后,“后悔么,”在隱隱約約之間,我看見黑色兜帽下他的嘴唇緩緩翕動,“我警告過你的?!彼f。
“你又怎么可能知道?”我咬著牙,狠狠地朝他質(zhì)問,“你只是自稱‘不幸’的奇怪的家伙,是一個裝神弄鬼的家伙!”
“你只是想看到我們不幸罷了,”我繼續(xù)朝他破口大罵,“是不是只要看到我們不幸你就很開心,還是說這一切的不幸都是你造成的?”
“錯了,”他說道,“還是錯了。”
“造成這一切的明明是你啊,”他說道,語氣中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是你仍然學(xué)不會放棄,即使忽略了身邊所有你擁有的東西,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放不下過去;即使你已經(jīng)改變了一切,你的記憶中也還是抹去不了那舊日的悲傷?!?p> “你又怎么能知道我的痛苦!”我朝著他再次大喊起來,聲音就在此時破音了。
“我知道,我知道?!彼揖従徸邅恚氖忠仓饾u褪下他頭上的兜帽。
“我真的知道?!彼镜搅宋业拿媲?,此時,他的臉也完整的露了出來,完全暴露在我的視野中。
“不可能……”我震驚的打量著他,“不可能的。”
“在時間的面前,沒有什么不可能。”他苦笑著,語氣里有著難以講述出的悲傷。
“廖晨光,我就是你?!?p> 那張臉,赫然就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