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細強坐在寬敞舒適的診室里打量著四周。這里現(xiàn)代化的設施讓他感覺有些刺眼，那些光怪陸離的貼著英文標簽的進口醫(yī)療儀器擺放在那里，就像從未曾動過一樣，上面貼著不準隨意觸摸的中文字樣。墻角里的中央空調(diào)比車間里那臺“吱呀吱呀”響的破風扇強了不知道多少倍，氣溫調(diào)的恰到好處，緩緩流動的氣體讓人仿佛置身于天然氧吧。
“醫(yī)生，我病了?！贝髦F近視眼鏡的醫(yī)生從一間手術室內(nèi)走出來，劉細強連忙起身搓了搓手，畢恭畢敬地說。那張寫著排隊號碼的紙條被揉得皺巴巴的，像朵腌干了的野菊花。
醫(yī)生扶了扶近視眼鏡，坐在對面的真皮沙發(fā)上端起茶杯，問：“你是多少號病人？”
“10號，您看?！眲⒓殢妼⑷喑梢熬栈ǖ募垪l雙手呈上。
茶杯的陶瓷蓋被揭開了，濃濃的茶香朝四處飄散。醫(yī)生吸了吸鼻子，沒有去看紙條，繼續(xù)問：“你哪里不舒服？”
“頭暈，目眩，耳鳴，干活全身沒勁，晚上還失眠，心理壓力特別大?！?p> “有這種癥狀多久了？”
“三個月，實際上半年前就不太舒服，只是那時候剛剛找了一份3500塊的工作，就沒顧得上管這些臭毛病?！?p> “還有其他癥狀嗎？”
“還有……”劉細強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我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這里沒人會偷聽你講話，就站在那說吧！”醫(yī)生皺了皺眉頭說。
“好吧！”劉細強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說：“半夜常常要起來撒尿，淅淅瀝瀝，斷斷續(xù)續(xù)，每次都只有幾滴，我懷疑我得了一些難以啟齒的病?？墒牵t(yī)生，我向你發(fā)誓，我長這么大，還沒有碰過女人的手?！?p> “你多大了？”醫(yī)生問。
“27歲?！?p> “我先給你量一下血壓?！贬t(yī)生用橡皮箍綁住劉細強的胳膊，用血壓計給他量了量，說：“你必須加強體育鍛煉，增加點營養(yǎng)，我先開一些藥給你帶回去吃?！?p> 醫(yī)生說完開了一張?zhí)幏剑f給劉細強。
劉細強接過處方，再次朝四周看了看，說：“醫(yī)生，我還有一些問題?！?p> “什么問題？”
“我這病能治好嗎？”
“你這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看過紅樓夢吧？”
“有的，我最愛文學了。說起來我還是個文學青年，經(jīng)常在網(wǎng)絡上寫小說，有不少粉絲?？墒钦f真的，紅樓夢我有點看不太懂?！?p> “里面有個叫賈瑞的，就得了跟你一樣的病，后來一命嗚呼了。”
劉細強嚇得臉“唰”地一下白了：“我要怎么樣才不一命嗚呼呢？”
“按照我說的，有節(jié)制的生活，加強點營養(yǎng)。最好每周進行三次體育鍛煉，跑步、打羽毛球、游泳，都可以?！?p> “沒人愿意跟我玩這些運動，我一個人玩也覺得沒意思。再說，即使有人跟我玩，我也怕自己玩的不好，怕人家看不起我。”
“你這人，怎么總是怕這怕那呢？”
“我這是遺傳，我老爸就這樣，整天怕人家在背后說他，他這毛病可把我害慘了?！?p> “看來你還需要一位心理醫(yī)生。”
“看過了。”劉細強說，“心理醫(yī)生說我腦子里缺點東西，讓我先看好腦子，我就來找你了?！?p> “你腦子里缺蛋白質(zhì)，所以我讓你增強點營養(yǎng)?！?p> “可是，醫(yī)生，我一頓能吃五個饅頭和三只雞蛋?！?p> “你體內(nèi)血鉛含量過高，身體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重金屬中毒的跡象，這導致你體內(nèi)的蛋白質(zhì)不能很好的轉(zhuǎn)化為營養(yǎng)。”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都沒有為我做過體檢?！眲⒓殢娻洁熘f。從進入診所，到目前為止，醫(yī)生只給他量過一次血壓。
“你的病不需要體檢?！?p> “哦！”劉細強將信將疑地站起身，“那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把我開的這些藥拿回去吃了，把你喝的自來水換掉，環(huán)境衛(wèi)生要搞好點。每天多吃些蔬果和豆制品，有條件的話可以多喝點酸奶和鮮牛奶?！?p> “聽你這樣一說，我還要花不少錢，可我剛剛又丟掉了工作……還有你開的這些藥，大概要花多少錢？”
“二百五十塊?！?p> “這也太貴了，能便宜點嗎？”
“我們這里不接受討價還價，有社保嗎？”
“沒有，我只帶了現(xiàn)金。”劉細強說完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皺巴巴的黑色皮夾子，從里面掏出三百元現(xiàn)金。
“到樓下窗口付費取藥，今天就先這樣，有問題再來。”醫(yī)生說完起身準備走進手術室，走了兩步又回過頭，說，“記得要增強營養(yǎng)，多進行體育鍛煉，明白嗎？”
“哦！”劉細強答應著走出診室，一邊嘟囔著：“現(xiàn)在的醫(yī)生真是沒醫(yī)德，不給我檢查身體，卻總讓我鍛煉身體，還收我這么多錢。還裝什么白衣天使，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