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舉辦畫展的日子。
顧歆久安靜的坐在林肯車的后座,她的身旁坐著許書南,一同前往畫展舉行的酒店。
前面的隔板升起,將司機(jī)以及保鏢隔絕在外,所以這個空間里就只有她們兩人,一直以來就有點(diǎn)不對盤的兩人。
空氣很安靜,氣氛也很尷尬。
顧歆久一直對著前面的皮質(zhì)隔板面壁,但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兒,于是,她悄悄瞄向旁邊的許書南,想著該怎樣跟她沒話找話,緩解尷尬的氣氛。
忽然,她看到許書南系在勃頸上的絲巾散了,原本立體有型的絲巾耷拉下來沒有了形狀。
“伯母,您系的絲巾散了!”
“呃?”許書南注重儀表,立馬拿出手袋里的鏡子一照,“哎,還真是!”
她一面放下鏡子,一面伸手要去系脖子上的絲巾。
顧歆久看她也沒有鏡子照著并不方便,于是開口說道:“我來幫您系吧!”
說完她很自然地就伸手,接過許書南手里的絲巾,動作輕柔而熟練地系了起來,系完還不忘問道:“伯母,您看這系得還可以嗎?”
許書南不大喜歡顧歆久,她替她系的絲巾,她覺得也不會好看到哪里去,誰知道她隨意地往鏡子里一瞥,絲巾系的漂亮別致,伸手輕輕一扯,絲巾也沒有一點(diǎn)松散。
她難得的開口夸贊,“系的不錯,好看也不會松散!”
這大概是許書南對一次對她好言相向,顧歆久微微一怔,然后笑了,“嗯,伯母您喜歡就好!”
很快車子到了酒店門口,穩(wěn)穩(wěn)停下。
畫展在四樓的展廳舉辦,顧歆久和許書南進(jìn)了酒店,乘坐電梯到達(dá)四樓。
走出電梯,鋪著紅色地毯的走廊上放著個有一人高的畫展海報,再往前幾步就看到了畫展大廳的入口。
主辦畫展的夫人正在入口處微笑招呼來賓,遠(yuǎn)遠(yuǎn)地瞧見許書南的身影,立馬邁步迎了上去。
“傅太太!”
“方太太!”
“快請進(jìn)!你能來我真高興,給我們的畫展增光不少!”
“呵!看你說的,你主辦的畫展我能不來!”許書南跟方太太一面走進(jìn)大廳,一面興致勃勃地四處瞧看,“喲!你這次的畫展辦得真不錯啊,聽說還有幾幅歐洲中世紀(jì)油畫會展出!”
方太太聽了她的話,笑的一臉舒心,“是有幾幅中世紀(jì)油畫,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跟收藏畫作的朋友借的!一般畫展可都沒有呢!”
“對了,傅太太你今天打扮真漂亮,這絲巾系的真別致好看!”
“哦!是嗎?謝謝!”許書南說著低頭看看脖間的絲巾,然后抬頭看向顧歆久笑了。
顧歆久覺得這簡直是歪打正著!
兩個地位財富相當(dāng)?shù)暮篱T太太寒暄,你夸我,我夸你,方太太不說許書南絲巾系的漂亮,也會說她今天戴的耳環(huán)漂亮的!不過這正好夸到了她替許書南系的絲巾上,連帶的許書南看她都順眼了,剛才居然還對她笑了!
顧歆久受寵若驚連忙對許書南回以微笑,方太太則是順著剛才許書南的視線看到了她。
方太太開口問道:“這位是?”
許書南于是介紹道:“這是顧歆久我一位朋友的女兒,初來帝都我?guī)齺砟愕漠嬚归L長見識!歆久這是方氏的方太太,這次畫展就是她負(fù)責(zé)主辦的!”
兒子并沒有公開顧歆久傅家兒媳婦的身份,所以許書南也沒有細(xì)說她的身份,三言兩語隨意介紹。
顧歆久立馬謙恭有禮的招呼,“您好,方太太!”
“呵,你好!真是個乖巧漂亮的孩子!”
三人說話間已經(jīng)走入畫展大廳有一段路了。大廳寬闊敞亮,白色的乳膠墻面上掛著畫作,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將光線聚焦到一幅幅畫作上。畫作前三兩個華服賓客正在安靜悠閑欣賞畫作。
正在欣賞畫作的賓客,以及陸續(xù)入場的人,大都是許書南認(rèn)識的人。于是許書南一路招呼寒暄,顧歆久在旁邊也跟著招呼,不一會兒顧歆久幾乎要把出席這場畫展的上流社會太太小姐們都認(rèn)遍了。
許書南跟太太們都不是真的來看油畫的,她們一起隨意地看了幾幅畫后,就進(jìn)到貴賓室聊天、喝茶了。
顧歆久沒有繼續(xù)跟在許書南身邊,而是獨(dú)自一人去看畫。
她拿著畫展的宣傳小冊子,翻到介紹亨利盧梭《睡著的吉普賽姑娘》的那一頁,找到了展出這幅畫的角落。
等她來到那幅讓她欽慕已久的名作前的時候,一個金發(fā)碧眼的可愛小男孩兒正巧也站在畫前。
明亮燈光照耀下的巨幅油畫前,就只有顧歆久和小男孩兒兩個人。她們一大一小都在看畫,兩顆一大一小的腦袋也都仰著。
顧歆久看的是畫上精湛的色彩線條,看得認(rèn)真。旁邊的外國小男孩兒雙手托腮好奇的看了一會兒畫,突然唬了好大一跳,用中文說道:“她要被獅子吃掉了!”
“呵...”顧歆久被小男孩兒的童言童語逗得輕輕笑了。
《睡著的吉普賽姑娘》是一幅超現(xiàn)實(shí)主義畫作。展現(xiàn)的畫面是,在夜色朦朧的沙漠中一個吉普賽姑娘在疲倦中沉沉地睡去,她的罐子盛了水就放在身邊。獅子恰巧路過,嗅到了她的氣味,慢慢的靠近她。只是到現(xiàn)在人們也搞不清楚,獅子的靠近到底是要吃掉女孩兒,還是想要和平的守護(hù)她?
顧歆久覺得是后者!
聽到小男孩兒唬了一跳的說話,她更是不想在這么稚嫩可愛的小小心靈里留下弱肉強(qiáng)食殘酷的記憶。
于是,顧歆久轉(zhuǎn)身在小男孩兒身邊蹲下,溫柔說道:“獅子可不是要吃掉她哦!獅子只是靠近她,想要保護(hù)她!”
“是這樣的嗎?”男孩兒并不容易糊弄,還不太相信的反問道。
顧歆久笑了笑,胸有成竹的伸手指著油畫,“當(dāng)然是這樣的!你看到女孩兒身邊放著的陶罐了嗎?獅子守護(hù)著女孩兒醒來,女孩兒就會給獅子水喝,還會用她的吉他給它奏樂!”
男孩兒聽了她的話再仔細(xì)地看了看畫,興奮說道:“真的哎!你真聰明!”
“呵!當(dāng)然!”
藺直到了畫展,詢問工作人員后直接走向展放了中世紀(jì)歐洲名畫的展廳。于是,他遠(yuǎn)遠(yuǎn)地聽到了顧歆久和小男孩兒的對話,也看到了她對小男孩兒的溫柔笑容。
《睡著的吉普賽姑娘》是一副具有超現(xiàn)實(shí)主義的畫作,歷來就有不同的見解,眾說紛紜。像他這樣理智而冷靜的人,甚至殘酷的認(rèn)為畫上的女孩兒根本不是睡著了,而是冰冷孤獨(dú)的逝去在了荒蕪的沙漠,沙漠里的獅子嗅到了尸體的氣味,貪婪地靠近想要將她拆吃入腹!
他沒有想到,居然有人將這樣超現(xiàn)實(shí)主義的畫作想象成一個溫馨而美好的故事,然后溫柔講述給小孩子聽,告訴孩子這個世界很美好很溫馨!
藺直看著顧歆久蹲著身子跟小男孩兒說話,只覺得她美麗知性又善良!
果然,這樣有品味的畫展上也能偶遇到有趣的名媛小姐!
藺直眼底滿是興味的看著顧歆久,邁了步子正要過去跟她說話,忽然口袋里的電話響了。
藺直漫不經(jīng)心的接起電話,“喂?斯年?我正在畫展!暫時不過去!”
電話那頭傅斯年說了句話,藺直笑著應(yīng)聲,然后他突然又有些偷揶地開口道:“對了!斯年我在畫展上遇到了一個很特別的女孩兒,美麗、聰明又善良!簡直和你的惡毒、心機(jī)深重又丑陋的未婚妻是兩個反面!下次有機(jī)會我一定要讓你見見她!”
藺直討打的說完,正要繼續(xù)向前走,驀地他的腳步頓住。
那個女孩兒,不見了!
奚明月
嗚嗚嗚,我可憐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