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棺材酒館的電子門伴隨著數(shù)碼聲打開了,沉醉的夜風見縫插針溜了進來,涌出一股冷氣,一個藍發(fā)的青年探頭探腦,眼中半分是好奇半分是猶豫。
黑棺材里不像外表看起來那么整潔,丹麥酒、法蘭西葡萄酒還有各種各樣的雞尾酒凌亂地擺在酒柜上,排成一行東歪西斜的不倒翁,酒瓶子扔了滿地,衣著怪異的老伙計們或是癱坐在角落里呼呼大睡,或是趴在酒桌上嚷嚷著“再來”“再來”,夢幻般的燈光在酒館里晃蕩著,像幽靈一樣。
吧臺站著一個調(diào)酒師,是個看上去十分精明的中年男人。
“請問,龍三來了嗎?”
調(diào)酒師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但他有些事情,出去了。”
藍楓只好先在黑棺材里落座,弄了點奶酪和碳酸飲料,找了個干凈的角落。
“喔,居然來了新人。”
藍楓偏過頭,被嚇了一跳,只見不知何時一個蓬頭垢面的老頭像只海豹一樣趴在他身側(cè),撥開臉前的層層灰發(fā),用一只深奧的黑色眸子打量著他。
老頭穿著破破爛爛的灰色布夾克,看上去臟兮兮的,卻一點也讓人生不出厭惡感,反而有種不可思議的親和力,他披著滿頭的灰色波浪,密密麻麻的灰發(fā)將上半張臉都神秘地遮住了。
“你誰吖?”
“我?嚯,我叫什么呢?嘿嘿,你猜猜看?”這老頭嬉皮笑臉的,一點沒有風燭殘年的暮氣。
“你不說就算了。”
“嘿!現(xiàn)在的年輕人可真是沒耐心。我姓胡,你叫我老胡就行了?!崩虾纹さ赝铝送律囝^
“你這老頭可真怪?!?p> “怪嗎?這個世界上怪人多了去了,可不缺我一個?!崩虾闷鹁乒距焦距降毓嗔讼氯?,舒暢地叫了一聲。
一陣短暫的沉默后,藍楓又偏過頭問他:“你來艾斯蘭多久了?”
“唔……多久了呢?幾百年了?”
藍楓扯了扯嘴角,好歹給我有點人類壽命極限的常識??!
“目前人類的平均壽命是一百三十歲哦。”
“小子,你沒見過的事情可還多著呢,不要一味地否定不可思議的存在喲?!?p> “怎么?你是不可思議的存在?”
“嗯哼,是不是呢?”
“故弄玄虛的老頭兒。總之,我就是想問問你對艾斯蘭的看法什么的?!?p> 像老胡這種老家伙,想必已經(jīng)在艾斯蘭混了不少年了,多少有些行之有效的經(jīng)驗吧?藍楓可不想再像在賭場那樣出糗了。
“嗯,看法么……倒也沒有什么看法,艾斯蘭和地球的其他地方、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并沒有什么區(qū)別,只不過更加混亂罷了。我只能說,要想在艾斯蘭活下去,與在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活下去所需要的東西是相同的——強大。不是暴力的強大,而是心靈的強大?!?p> “嚯,好家伙,老哲學家了??墒侨绻麤]有暴力的強大,就算心靈再怎么強,也終會成為暴力的受害者吧?”
“不,暴力的強大是表淺的力量,心靈的強大才是內(nèi)里。人類的心靈、意志和靈魂,這才是強大的本源,是最終的天道,擁有強大的心靈,那么誰都無法殺死你?!?p> “還是個唯心主義么……”
“再強的人,心靈不足,也只不過是紙老虎。如果心靈死亡,陷入了空虛,那才是真正的死亡。小子,你知道精神危機嗎?”
“喔,聽說過,好像是舊數(shù)碼時代的產(chǎn)物。”
“不不不,它依然在我們的時代潛滋暗長。舊數(shù)碼時代出現(xiàn)過數(shù)次規(guī)模與起因迥然不同的精神危機,但大多是區(qū)域性的,直到某個世紀,爆發(fā)了一場空前絕后的全球性精神危機?!?p> “哦?”
“那是一個和平年代,本該走向輝煌的盛世,然而,出乎所有老一輩的預料,新一代的青年中爆發(fā)了一場全球性的精神危機,并引發(fā)了一系列后果,史稱<大衰落>。當時的大多數(shù)年輕人陷入了虛無迷茫之中,找不到人生的目標,也實現(xiàn)不了自己的理想,也就是那個時候,家里蹲這個新興群體出現(xiàn)了,并且人數(shù)呈指數(shù)性暴漲。在精神危機的背景下,平等法案被確立,女性走上了世界政治的舞臺,愈發(fā)獨立與自主,自由婚姻的理念成為主流,諷刺的是,男性反而變得如同舊時代的女性一般,成為了文靜而靦腆的新人類。由此,人類文明迎來了史上第一次獨身主義狂潮,大多數(shù)青年們或是主動或是無奈地選擇了獨身,這便導致了<大衰落>的全面爆發(fā)。人類文明失去了繁衍生息的火種,在其后的兩百年間,全球人口由一百億陡降至一億左右,經(jīng)統(tǒng)計,當時的單身率最高可達92%,可謂慘絕人寰?!?p> “為什么我莫名想笑……”
“欸,不要笑。<大衰落>的影響一直延續(xù)至今,目前全球人口才恢復到十億左右,而獨身主義依然在影響著每一個人。唉,其實哪有人喜歡孤獨,只不過是無謂的要強和害怕被拒絕的膽怯罷了?!?p> “你這老家伙,有點東西啊……對了,姑且問一下,去年的單身率是多少?”
“54%”
“嚯,有點嚇人。這么看來處男不是只有我啊,真好?!?p> “順帶一提,我不是處男?!崩虾{(diào)侃藍楓道,露出得意的笑。
“可惡!總有一天我也會脫離單身的!為世界繁衍生息的偉大事業(yè)添磚加瓦!”
“好小子,我看好你,你是拯救世界的料。”
藍楓正想對老胡“反唇相譏”,卻見龍三進了酒館,那鮮紅的殺馬特發(fā)型就像燃燒的火一樣,旺盛蓬勃。
“喲!老弟!”
“大哥,你來啦!”
藍楓于是匆匆和老胡告了別,跑到龍三身前。
“哈哈哈,走!大哥帶你耍去!”龍三和藍楓勾著肩搭著背,笑嘻嘻地走出了黑棺材酒館。
蓬頭垢面的老胡依然窩坐在黑棺材的角落里,獨自飲著酒,回味著古老的往事,嘆了口氣:“青春真好哇……”
……
“大哥,我們?nèi)ツ膬喊??”藍楓看著人頭攢動的貧民窟大街,問。
“逛窯子?”
“啊,別別別,我明天還要去赴約呢,喝酒什么的也免了吧?!?p> 龍三頓時露出一副“我懂的”的表情,然后拍了拍手:“那去擼串兒吧!”
“好主意,正好我還沒吃晚飯呢!”
于是兩人吃燒烤去了。
直到夜半三更,藍楓才躡手躡腳地回了蓋凡的家。
蓋凡還在打游戲,那家伙果然除了吃飯的時間都日夜顛倒地徜徉在虛擬的海洋里。藍楓倒不是有什么不滿,只不過他覺得這樣的生活未免有些太過可悲——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了老胡所說的“精神危機”,于是便有些茅塞頓開了。
藍楓雖然也是個游戲宅,但并沒有像蓋凡那么癡狂,只是普通程度的愛好而已。他依舊是屬于這個世界的人類。
簡單梳洗了一下,藍楓倒頭就睡,開始做起了美美的春夢,關于兔女郎什么的……
……
早晨十點,白熾的太陽掛在天上,卻不顯炎熱也不顯寒冷,貧民窟又變成了寧靜而一塵不染的文明世界,紅色的掃路機器人在街道上晃悠著,一只藍色的貓竄過街角。
藍楓到賭場門口的時候,小夢已經(jīng)站在那里了。
似乎因為不是工作時間,她沒有穿那身兔女郎裝,而是非常清純簡樸的秋季打扮,梳著簡單的馬尾,化了個淡妝,有種小清新的風格,這倒是令藍楓沒有想到。
“久等了吧?”
“沒事啦,我也剛到?!?p> 莫名熟悉的對話,在奇怪的美少女攻略游戲里看過,雖然性別倒轉(zhuǎn)了。
“挺可愛的哦,今天這身打扮?!彼{楓也不是什么鋼鐵直男,自然還是愿意多夸夸可愛的女孩子的,說不定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嘿嘿,謝謝?!毙裟橆a稍稍一紅,然后像是要掩飾似的,望遠處跑了幾步,轉(zhuǎn)過身來,莞爾一笑,“那我們趕快走吧,時間可是不會等人的哦?!?p> 藍楓點了點頭,然后跟了上去,和她并肩走在路上,商量著要去些什么地方、買些什么東西、午飯吃什么、下午去哪里逛之類的,他覺得自己此刻的人生是無與倫比的精彩,終于有了些現(xiàn)充的模樣。
美好的時光總是轉(zhuǎn)瞬即逝,太陽逐漸傾斜,燃燒出了黃昏的夕暉,變得赤紅。
“嗚,時間過的好快啊,一下子就到晚上了……”小夢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但面對著逐漸下沉的夕陽,卻也無能為力,她既不能倒轉(zhuǎn)時光,也不能讓它停下。
但是人力所能及的事情還是數(shù)不勝數(shù)的,比如……
“明天也可以一起玩嗎?”倒不如說是約會,但藍楓沒有明說,因為那實在是有些害臊。
“誒?明天?”小夢開始時有些迷惑,但隨即領會了他的意思,于是雀躍地連連點頭,“好??!可不要遲到哦!”
于是,現(xiàn)充藍楓的精彩生活開始了,白天和可愛的女孩子小夢約會,晚上和大哥龍三起去游戲廳、燒烤店、飛車賽、賭場,僅僅是一周的時間,他便和小夢變得親密了起來,而且還賺到了不少錢(和龍三在賭場賺的),用人生贏家來稱呼他倒也不為過。
而蓋凡依舊日以繼夜地玩著游戲,靠泡面度日,一無所成。
終于,周三來臨了,龍三和藍楓站在燈紅酒綠的賭場大廈前,相視一眼,然后走了進去。
乘坐外置型磁控電梯一直往上,直到一百層。
從外置型電梯往外看,整個繁華而喧囂的貧民窟盡收眼底,迷離的光彩揉雜著醉人的愉悅,五顏六色的燈光縱橫交錯,在寂靜的夜幕下光彩奪目,像是世界的中心一般。
電梯門開了,里面是富麗堂皇的大賭場,極盡奢華,新西蘭的乳制品和法式點心陳列在英式餐架上可口誘人,充滿異域風情的波蘭地毯,蘇格蘭的羊毛氈,華夏的彩瓷,墨西哥的牛皮沙發(fā),俄羅斯極地的鹿頭墻飾,還有美利堅的高新虛擬電子設備。
白管家一身西式正裝,依然是那副微笑,邀請藍楓和龍三走進了大賭場。
正對著他們,在寬闊的牛皮沙發(fā)上,正翹著腿坐著一個極度充滿誘惑力的女性,她輕晃著紅酒杯,一頭黑色長發(fā)隨意地披散在兩肩,美麗的柳葉眉,杏眼中流露出一種奪人心魄的誘惑,鮮紅的唇如桃瓣一般,身上圍著寬松的浴袍,卻也不掩玲瓏窈窕的身姿。
白氏財團大小姐,賭場的擁有者,白筱悠。
銀月的魔法師
英語小課堂~~~ dream:夢想,夢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