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玄德辭謝了那老者,徑奔大路來。師兄們行走多時,忽見路旁唿哨一聲,闖出十幾人來,各執(zhí)長槍刀劍,斧錘長鞭。大喝一聲道:“那道士!那里走!快放下行李,留下兩美娘子,且饒你性命!如若不然,今便是爾等死期?!膘o虛走上前來,罵道:“你這賊頭鼠腦,偷雞摸狗的毛賊!膽敢擋你大爺?shù)牡?,早早的放我等過去,若道半個不字,教你尸骨無存!”那人道:“我等是這徑的大王,發(fā)善心的山主,要過此路須留財(cái)物。你這道士好不知死活,竟敢口出狂言,要我等性命。”
他說完,眾盜匪輪刀舞劍,一擁上來,朝靜虛亂刺亂砍,只聽得乒乒乓乓聲,見靜虛腰間拔出劍來,立于中間左右迎敵,不下幾個回合將那強(qiáng)盜個個打倒,在地上苦苦哀嚎道:“爺爺饒命!爺爺饒命!我等有眼不識泰山,今沖撞各位請海涵?!毙鲁庳?zé)道:“汝等再不可干這攔路的勾當(dāng),做這傷天害理之事,”那人道:“我等本是吾城百姓,只因幾日前,一陣怪風(fēng)襲來,致使城中一半人染疾而亡。我與眾好不容易逃出那死城,不想路遇劫匪搶去錢財(cái)食物,迫于生機(jī),才聚眾干此勾當(dāng)?!毙聠柕溃骸叭炯仓丝稍盟帲窟@怪風(fēng)來襲官府可去查明原因?”那人道:“此疾來勢洶洶,一日就病逝了,大夫也不瞧不出所以然來。那吾塔城官吏先時還巡查此事,后見差官相繼死去,城主連夜帶領(lǐng)家眷逃出城去,那管百姓死活??蓱z高堂前番便因此疾雙雙去了,留下我這孤苦無依之人。”說完,掩面而泣。
玄德道:“壯士請節(jié)哀順變!不知如何稱呼?可否帶我去那吾塔城一探究竟?”那人道:“在下姓除,名闊。如今吾塔城已變?yōu)橐蛔莱?,去者絕無生還;我勸諸位道長不可冒死闖入,然我死雖小,且不可帶累諸位!”玄德道:“壯士勿憂,我自有應(yīng)對之策。有勞了!”陳闊道:“既如此,我無憂也!不知道長尊號?”玄德道:“貧道道號玄德;你才子對決之人乃我三師兄靜虛,這是四師兄靜能,師妹凌虛,芯兒姑娘,斥候耳鼠!”一一介之。陳闊向眾人作揖施禮畢,又轉(zhuǎn)身對諸家兄弟言,愿去者即刻同行,不去者往他鄉(xiāng)謀生。其中便有一兩人舍死追隨,協(xié)同陳闊再入鬼門關(guān)。
那陳闊引玄德眾人奔吾塔城去,路上閑聊起自家身事來,對眾言道:“我家原本也是這吾塔城一代富賈,積攢了無數(shù)家資。怎奈我父貪婪自私,從不做善事。曾有一名游方僧人來我家門前化緣,我父不但不施舍食物錢財(cái),還命奴仆轟走那名僧人。那僧人去時大笑道:“若不廣布善緣,千萬家資將化為灰燼?!蔽腋覆坏桓奈魰r作風(fēng),反而變本加厲,暗地里竟與官宦勾結(jié)哄抬物價,一味地?cái)控?cái)驕奢。卻不知此事早被那正義之士告上朝廷,皇帝著御史大人徹查此事。那起狗官為求自保,將所有惡行嫁禍于我父。嘆父,枉自聰明一世,不曾想年過半百竟身陷囹圄。我父為己脫罪,將祖父兩代積攢下來的錢財(cái),都拿去打通關(guān)節(jié),方得已免罪。為此,家道中落,無人問津。我父自歷經(jīng)此事,才憶起幾年前那名僧人所言句句實(shí)理。遂棄惡從善,將田產(chǎn)地契變賣所得銀兩布施給貧患、僧人、乞丐等。”說道此處,不免長嘆一聲。
玄德道:“天理倫常,冥冥之中皆有定數(shù)。且喜令尊急時頓悟痛改前非,厚德延續(xù)后代?!弊咴谇懊娴撵o虛,轉(zhuǎn)身問道:“你可有兄弟姐妹尚存人世乎?”陳闊道:“尚有一姐遠(yuǎn)嫁他鄉(xiāng)多年,至今未曾走親?!膘o虛問道:“這是為何?”陳闊道:“先時,我父僅因那家聘金高昂,將姐嫁給一位不知根基的商賈之子。去世前父親千叮嚀,萬囑咐務(wù)必找到我姐。吾塔城爆發(fā)惡疫,我與良友逃出城,欲想尋姐下落,誰知盤餐被強(qiáng)盜奪去。我等商議何不坐山為王,搶劫來人糊口。”靜虛笑道:“你為剪山大王多少時日了?”陳闊道:“三四日?!毙緝荷锨皢柕溃骸安恢戳藥讟顿I賣?”陳闊羞怯道:“這道最僻靜,蹲守幾日獨(dú)見諸位道長路過,一無所獲。可見我是蘆柴棍子當(dāng)屋梁,不是那塊料!”說得眾人都笑起來了。
正走處,只見一個少年,頭裹綿布,身穿藍(lán)衣,腳踏著一雙草鞋,氣昂昂的朝這邊奔走。陳闊順手一把扯住那人道:“那里去?”那個人立住,問道:“陳少爺何事?lián)跷胰ヂ??”陳闊道:“我見你這般匆忙,想是張府有甚事發(fā)生?”那人道:“不瞞你說,確有怪事!”陳闊問道:“何事?”那人道:“小姐突染惡疾,咳喘不過,已氣息奄奄了。老爺著我去請李大夫?!闭f完,丟開手奔去了。
陳闊聞得此信,口不言,亦不行,呆立在原地。玄德道:“陳壯士何故如此?”半晌回過神,吞聲忍淚言:“才張府奴仆所言小姐乃我未婚妻也!他言小姐所患惡疾正是高堂前番奪命惡疫。生不能與伊結(jié)為夫妻,來世再續(xù)佳話?!毖粤T,欲拔劍自刎。玄德右手一指,劍從手里落下。寬慰道:“堂堂七尺男兒,怎這般自尋短見,凡事不可管中窺豹,小見一斑。你引我到張家門首去來?!蹦顷愰熉犝f,立刻叩首謝過。又領(lǐng)玄德眾人向另一處去了。
原來吾塔城向西行十里,有一座獨(dú)家莊院,是張家人夏日避暑之所。只因城內(nèi)突發(fā)惡疫,張府上下人丁搬至城外居住,期望逃過此劫。這張家小姐知書識禮,秀外慧中,一心只念陳闊。奈何陳家突遭厄運(yùn),家道中落,陳守仁夫妻兩人又患惡疾,病故了?,F(xiàn)陳闊下落不明,張老爺欲想退婚另擇良婿。那張家小姐得知此事后,對父言之,一馬不背雙鞍,雙輪豈碾四轍,烈女不嫁二夫;亦是死活不肯再婚配他人。張老爺無法,只得將此事擱下。卻不知張家小姐昨夜突染惡疾,今日天明便命家奴到城南去請李大夫,這奴仆路途中偏巧遇見陳闊。畢竟張小姐性命如何,且聽后續(xù)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