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齋芳事

第八十二章

齋芳事 綿綿花瓞 1213 2021-01-18 23:59:59

  清晨的光,是一把利劍劃破久睡的暗夜,讓世間萬物顯出原有的景貌,讓所有黑暗無處遁形,可光在的時候,陰影也如影隨形跟在身后,有得必有失,有明既有明,天之昭昭命理也。

  當?shù)谝皇獾诌_姜齋的眼睫,慢慢印出姜齋雅致的臉部輪廓,眼皮微動,衣衫翻動。

  姜齋系上棉襖衣帶,手指靈巧地穿入引出,臉上還帶著點晨起初醒的懵然,

  “咚”一聲輕緩的敲門聲響起,姜齋勾起眼尾,速度加快打上簡便實用的結(jié)扣,敲門聲響了一聲就沒有再打擾了。

  “阿齋,你醒了嗎?”門外傳來池景蕓的聲音,伴隨著一聲敲門聲,“不急,我給你打了些熱水過來?!?p>  聽出是池景蕓的聲音,姜齋幾步拉開門閂,看著站在門外的池景蕓穿戴整齊的樣子,姜齋有些訝異,“二嫂,你這是起了個大早?”

  “醒得早,也睡不著了,不如就去給廚房幫幫忙,”池景蕓進來,把水放在角落的架子上,將掛在橫簾上的帕子浸潤在熱水里。

  “辛苦二嫂了,是房間寒涼,還是褥子不夠多?”姜齋聽到池景蕓說“睡不著”,有些擔心。

  “這是說什么,”池景蕓轉(zhuǎn)身笑著看向姜齋,“再冷還能比北軍營冷?都好,而且這有什么辛苦的,搭把手幫人忙罷了?!?p>  池景蕓將白帕子遞到姜齋手里,“你先洗漱著,我去廚房看看,那大嫂子人不錯,往后我們在庵廬可以多認識幾個好心的?!?p>  池景蕓話聲越說越低,但是聽聲音心情還是挺好的。

  姜齋推開窗,萬物染霜,緘默著顫抖著,天與地都是淡淡的灰白,偶爾有邊邊角角的雪青,雞蛋殼一樣薄薄一層。

  輕緩吸進一口寒涼的空氣,再慢慢吐出,腦子頓時感覺神清。

  昨天的事還在姜齋腦子里,由于昨晚上睡覺前還在走馬觀花想著,今天一大早起來就無可避免地竄進腦海里,繼續(xù)思量。

  姜齋到藥柜的時候,守夜的營護已經(jīng)早起開了門,有光從大門處瀉進來,天光大好。

  魯太醫(yī)和柳郎中站在桌案前埋首對著一本書談論著什么,時不時大聲爭辯幾聲,魯太醫(yī)氣得臉漲得通紅,眉頭也沒有松開過。

  姜齋知道這樣還是不要出聲打擾好,正想往后面廚房去。

  “哎,丫頭,”魯太醫(yī)朝姜齋揮揮手,示意姜齋過來

  “魯太醫(yī),柳郎中,你們起得也早”

  “老年人睡得不多,你們小孩子怎么不多睡會兒,”魯太醫(yī)將手里的書翻到一頁,“丫頭,既然醒了,你來看看這個?!?p>  “聽說這是顧圣孫先生留下來的重傷發(fā)熱醫(yī)治的法子,我和老魯看了半天,還是覺得太過兇險,且說得太過模糊,”柳郎中咂咂嘴,摸著胡子搖頭道。

  “去去去,你別說話,”魯太醫(yī)輕輕往后推了柳郎中一把,臉上滿是嫌棄,“顧圣孫先生說’后頸處下三寸的大椎穴,是三交陽經(jīng)交匯之處,又在督脈之上,刺破后放出淤血,對于解表風熱、發(fā)散風寒有大益‘?!?p>  “放出多少淤血,用的刀子銀針還是什么別的尺寸的東西,此處穴道兇險,就怕行至出錯一步,枉送無辜性命?!绷芍袥]理會魯太醫(yī),指了指紙上的幾處,在重要的地方用手點了點。

  聽到魯太醫(yī)和柳郎中都如此說,姜齋也是認真考量這個法子的可行性,放下紙頁。

  “此法子也是到最后的無可用之法,給病人最后一個希望,何必再如此畏手畏腳,放手去干,活了,便是從老天那里撿回條命,死了,我命矣?!?p>  “也是這個理,”魯太醫(yī)和柳郎中喃喃道。

  “我想顧圣孫先生是一位真正懂得生與死的大醫(yī),分清界限,明知病死是人之常態(tài),無法逆轉(zhuǎn)?!苯S也是滿心喟嘆,這樣一位醫(yī)者才稱的上人間至圣。

  “若是能有幸一窺顧先生的手札,我少活十年,不,二十年,我也是滿心愿意啊?!绷芍惺蘸眠@本來之不易的醫(yī)書,喟嘆道。

  “你愿意,還得問問顧先生愿不愿意呢,就算你早生幾十年,人家可能嫌你朽木不可雕,避之門外?!濒斕t(yī)重重一聲“哼”,滿眼嫌棄。

  見柳郎中將醫(yī)書收回袖袋,眼里巴巴看著有些眼饞,但也知道這個老東西肯定是不舍得拿出來給自己看的。

  “魯太醫(yī),柳郎中,飯好了,要不去用些早飯?!苯S見池景蕓在里面的簾子后向自己招手,想著如今尚早,二位先生可能都還沒有用飯。

  “不了,一會兒我們墊吧幾塊糕點就可以,”魯太醫(yī)提起自己的藥箱挎在肩上,拍著腦袋,“今兒事太多了,我和老柳還得去江參將營帳看看,這里還有好多草藥等著入庫、清賬……”

  “醫(yī)者不自醫(yī),您們注意身體,有什么事您盡管吩咐,”姜齋點點頭,將案上的灰鼠氈帽遞到魯太醫(yī)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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