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允澈不說話了。
念枕月見狀,也站起了身子,湊到了蕭允澈的身邊,她略略矮身,在他耳畔壓低聲音說道:“你的親生母親——已故的皇后娘娘,入宮之前是一個盜墓賊,而我的母親則是狐妖,你我之間誰也不比誰高貴,我父親厭惡我,難道圣人就真的對你的出身毫無芥蒂么?真情實感為這樣的圣人做事,我做不到,抱歉?!?p> 說完這番話,念枕月直起身子,對他又笑了笑:“多謝王爺這番寬待,告辭。”
“念枕月!”一見念枕月要走,蕭允澈立刻站起了身子:“你母親沒死,父皇讓我轉(zhuǎn)告你,你母親現(xiàn)在就在皇宮休養(yǎng)。”
“你說什么?”念枕月的眼底掠過一抹詫異,而只是一瞬,這點詫異便變成了極致的厭惡:“是又如何?她對我不管不顧,莫非我長成了,還要對她心存感激不成?”
“她是不得已的?!笔捲食鹤叩侥钫碓旅媲?,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我雖然不知道內(nèi)情,但是多少也聽父皇提起過,你母親在生下你的時候,發(fā)現(xiàn)你并不是純粹的人類,便用自身全部妖力為你洗髓伐脈,也才讓你真正變成了一個人,可是你父親……他卻不把你當成一個人來看。”
念枕月淡淡哦了一聲,她垂下眼瞼,看不清情緒波動:“我知道了?!?p> 說完這話,她推開了門。
蕭允澈見攔不住她,最后大喊了一聲:“父皇說,只要你能幫他掃除朝堂積弊,他就會救你母親,不讓她再這么不死不活地躺著,這世上唯有父皇能救她?!?p> 念枕月的腳步微微有些凝滯,她回眸,看著蕭允澈,笑得天真而浪漫:“你見過黃鼠狼給雞拜年嗎?沒見過的話,不妨看看圣人,他就是這樣?!?p> 說完這話,她再不遲疑,轉(zhuǎn)身就離開了煙花醉。
母親啊……她的母親。
念枕月躲進一個弄堂里,背靠著墻,伸手望著自己的手掌心,眼底滿是悵然若失。
她不知道自己出生之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可即便如蕭允澈所說,母親用盡全身妖力替她洗經(jīng)伐髓,想讓她當一個真正的人,現(xiàn)在看起來其實是失敗了。
她不是一個純粹的人,雖然壽命照現(xiàn)在看來的確跟常人無異,可是她的身體卻跟一般人截然不同。
她身上那些嶙峋傷口,全都是她身份的佐證,因為有妖的血脈,她受的傷總會好得非常快,別的孩子磕了碰了要至少三五天才能好轉(zhuǎn),她不一樣,至多一夜,傷口便會愈合,念家視她為妖魔,更是縱容旁人隨意輕賤欺負她。
后來長大了一些,她便發(fā)現(xiàn),這個特殊的血脈給了她極其矯健的身手和一些難以置信的能力,到她五歲之時,念家最厲害的打手已經(jīng)不是她的對手了。
孩子們漸漸長大,開始畏懼她,對她動手的次數(shù)少了,可背后的流言中傷卻越來越多。
他們說她不是人,可她分明就是一個人,一樣會生老病死,一樣的喜怒哀樂,就是成長曲線也是跟旁人一樣的,唯一不一樣的只有她的體質(zhì)特殊,可就這一點不一樣,她便被人視為不詳了,多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