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柱辦公室,李東幾人并排站著。安如柱黑了臉,兇狠的抽著煙,其他幾位領(lǐng)導(dǎo)陪著他抽。
“這事不怪他們,咱們都是北方漢子,血氣男兒,聽到這種不著邊際的話難免讓人氣憤!”吳懷慎勸解。
“這事情起因不能怪他們,可是他們動手打人,的確是不對的。懲罰一下就算了!”柳澤化似乎也很同情李東幾人。
老翟不以為然,大大咧咧的開腔:“要我說,這種人就應(yīng)該揍,往死里整。我看愛麗絲就是皮癢癢的厲害,真還把自己當(dāng)成人了?!?p> 爾后大家七嘴八舌的發(fā)表自己對此事的看法。
“他娘的!都給老子閉嘴!”安如柱一拍桌子大喝一聲,屋子頓時安靜了下來。
“終于坐不住了,要開啟訓(xùn)斥模式了。”李東已做好心理準(zhǔn)備。
只聽安如柱近乎吼叫一般嚴(yán)厲道:“你們每個人寫一份檢查,至少五千字。寫不夠就扣你們的獎金!真是的,個個都長能耐了,毛還沒長齊呢,還學(xué)打架?!彪S即話鋒一轉(zhuǎn),繼續(xù)喝斥:“不過這份檢查不是因為你們動手打人,我主要考慮的是,你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敢動手打人,如果遇到什么事情怎么辦?萬一打的是地痞流氓,科克勃怎么辦?還能收場嗎?如果沒人保你們,在局子里怎么過?如果你們都被遣送出境怎么辦?誰來干這個項目?誰承擔(dān)這個損失???被公司總部通報了怎么辦?你們還能在這個圈子混?被辭退了怎么辦?怎么給家里人交代???”
安如柱一口氣問了十幾個問題,讓人無從應(yīng)對,房間內(nèi)極為安靜,誰也不敢大口出氣?,F(xiàn)在的他圓睜怒目,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獅子,隨時都有暴起撕人的可能。
十分鐘狂吼,安如柱終于停了下來。
他端起茶杯,喝口水,頓了頓,語氣稍加緩和,“‘忍一時風(fēng)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么些簡單的道理都不知道嗎,還用我教你嗎?年輕人做事情不要太沖動,多寫寫自己以后如何冷靜處理問題!”
“對,安總說的非常對。他真的是出于對你們的愛護(hù)才嘮叨這么多的。你們可不許記仇啊,年輕人別總是輕舉妄動。當(dāng)年的戰(zhàn)國七雄,還不是過眼云煙?就憑這幾個人說一說,能成什么氣候?他們只不過是歷史巨輪上的螞蟻,嗡嗡亂叫一陣罷了,早晚都會被碾壓的。”吳懷慎給安如柱點上了一根煙,輕蔑道。
“不過話說回來,孔老二都說過,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你們看看,香港那幫蒼蠅亂哄哄的,搞得經(jīng)濟(jì)蕭條,民心離散。這樣的人就應(yīng)該好好的管教管教。話說,為什么我們管不了它們?”老翟撫摸著自己的臉頰,內(nèi)心不平,提出了一個問題。
不知道為什么,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的集中到李東的身上了。李東在安如柱訓(xùn)話的時候,被他的怒吼之聲震的耳膜嗡嗡,腦子早不知道飛哪里去了,這時還沒有徹底回過神來。他凝視著大家熱切的眼神,呆了片刻,恍然大悟,知道他們想聽聽他的法律解釋。
“哦,因為香港以前是殖民地,他們的司法系統(tǒng)是英國人留下來的那一套。當(dāng)年在收回香港的時候,中央只是保留了軍事外交等幾項權(quán)力。其他權(quán)力都由香港政府自己擁有。所以有很多事情或者說大部分事情中央政府管不到?!崩顤|給他們來了一個高大上的解釋。
柳澤化接過話題,憂心道:“這差不多就跟歷史上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封國一樣,當(dāng)年那些諸侯國在自己擁有一定實力以后,積極交通諸侯,結(jié)成同盟,積蓄勢力,挑戰(zhàn)中央權(quán)威,僭越的事情更是家常便飯?,F(xiàn)在的香港只是出現(xiàn)了苗頭而已,如不妥當(dāng)處理,肯定以后還會有更多的類似事情發(fā)生。雖然有歷史的緣故,不過請大家仔細(xì)想想,它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是不是就跟當(dāng)年的諸侯國一樣?廢封建,設(shè)郡縣,這才是大一統(tǒng)的中國需要的。因此我是不贊同現(xiàn)在這種模式的,歸順就是歸順,要納入我們統(tǒng)一管轄中,否則就是變相的在樹立諸侯國,為以后的動亂埋下禍根?!?p> 大家聽完柳澤化的論道,似懂非懂。
李東樂悠悠的看大家陷入一片沉思,他才不管那么多,反正安如柱不訓(xùn)斥自己就行。
“嗯。。?!卑踩缰菜埔苍谒伎?,突然他兩眼一瞪,“都說到哪兒去了,國家大事自然有人管,不用我們操心。你們趕緊的回去寫檢查!趕緊干活吧,散會!”
李東心情怏怏的回去辦公室。
“聽說飛翔公司的那兩個家伙要搬到外面去住啦?”姜穎然一面從網(wǎng)上摘抄著“檢討書”的樣本,一邊問李東。
“是的。他們說咱們這邊住房緊張,就在隔壁租了一間公寓。兩個人足夠住了。”
李東不找電腦幫忙,他有自己的想法,手寫才能顯示誠意,因此他在奮筆疾書。
“恐怕主要原因不是這個吧?是不是咱們的宵禁制度?”姜穎然猜測的問。
“嘿嘿,你說對了一半,另一半是他們喜歡自由。這項制度對人家開展業(yè)務(wù)不方便啊。。。”李東搖頭輕嘆道。
雖然李東也不喜歡這個制度,但是從個人的生命財產(chǎn)安全考慮,還是可以接受的。
“嘖嘖——”姜穎然看一眼李東的筆跡,“寫的不賴嘛,要不然幫我寫一寫?”
“沒空——我的都寫不完?!崩顤|停下筆,咬住,“你今天在公園里的反應(yīng)很快,處置方法很到位。”
“那當(dāng)然,挑事嘛,雖然不是大事兒,但是也是需要技巧的?!?p> 李東瞄一眼她又柔又細(xì)的肌膚,“那可不,特別是對待這種頑固分子。”
她站起身,向花盆里澆水,“這就是‘將欲取之,必先予之’?!?p> 望著她文靜優(yōu)雅的背影,李東似有所悟,咬住筆頭出神。
愣了會兒,他突然想到飛翔公司的事情,心道:“按理說,分公司經(jīng)營范圍不應(yīng)突破總公司的經(jīng)營范圍?!?p> “前一段時間應(yīng)飛翔公司之請而變更了子公司的經(jīng)營范圍,目下需要注冊分公司,估計那兩個家伙肯定也會要求加入他們的經(jīng)營項目?!彼哆吨?。
“是的,他們肯定要你再次添加的?!?p> “嗯。”李東微微停留,“不過,有個前提?!?p> “那就是國內(nèi)總公司的經(jīng)營范圍必須也要包含IT業(yè)務(wù)?!?p> “對,是這樣的?!?p> “但是你有沒有考慮到一個問題?”她忽然問。
“是什么?”
她額前的劉海搖搖曳曳,“伯克公司會允許嗎?”
“這是我們自己的公司,干嘛要它允許?”
李東感覺她是小題大做。
“嘻嘻。我說你,不要這么欠缺考慮啊,畢竟這是項目運作公司,應(yīng)人家要求成立的,要對伯克公司負(fù)責(zé)啊?!?p> “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趕緊忙你的吧?!崩顤|沒好氣道。
她做個鬼臉,“我不忙呀,摘抄文檔我最在行。”
“我勒個去。”李東心想,不能和這個家伙逞口舌之快,讓她少說話的辦法就是不和她說話。
于是他笑笑,不再說話,著急的翻找著電腦里的文件。
很快,他找到了,仔細(xì)閱讀了一遍總公司的章程,果然發(fā)現(xiàn)上面已經(jīng)新增了IT軟硬件銷售和售后服務(wù)的內(nèi)容。
“真是太棒了!否則的話就會犯錯誤了,幸虧國內(nèi)的小伙伴修改的及時。這下好了,無后顧無憂了!”李東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看樣子沒啥事兒啦?”姜穎然站起來,甩甩烏黑的頭發(fā),伸個懶腰道。
李東氣兒不打一處來,不是因為她的長相,而是因為她的“多管閑事”。
好像每次有什么事情都瞞不住她似的,事事快人一步,機斷如神,著實讓人惱怒。加之今日又看到姜穎然在愛麗絲一事上的聰明和果決,他更加堅定的認(rèn)為這是一位極有卓見的主兒。
李東凝視著她,不由心道:“同在一間辦公室,這以后的日子還很長,趁著剛搬過來的新鮮勁兒,我要給她來個下馬威,讓她知道這間辦公室的真正主人是誰,不能讓她天天如此沒大沒小的放肆。”
想到這里,李東暫時的惱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想法。
“呵呵,看來你很善于觀察啊?!彼⑿χf。
見李東盯著自己看了好長時間,姑娘羞澀一笑道:“那當(dāng)然,本小姐最擅長的本事就是觀察和揣摩。”
“哦,好啊好啊,那我遇到一個問題,有空的時候幫我揣摩一下唄?”李東試探著問。
“好哇,什么問題?”對方來了興致。
李東用純純的又“銷魂”的眼神寵溺著她,“嗯。?!,F(xiàn)在不好說,咱們晚上十一點左右到院中涼亭說吧?!?p> 姜穎然嫩嫩的小臉泛起了紅暈。
可她的眼睛卻不是纖塵不染的!
那一泓清泉原本閃著異樣光芒,此時卻被一絲詭異代替,高聲道:“好啊,夜深人靜,揣摩起來也方便。”
“行,那到時候見!”李東一口答應(yīng)。
當(dāng)天晚上,李東早早的來到草亭,將準(zhǔn)備好的鬼臉道具拿出來。他要等到姜穎然過來的時候悄悄的從側(cè)面的李子樹后走出去,嚇?biāo)浪?p> “哼,讓你天天在本少爺面前逞能!”李東一想到對方被嚇的“屁滾尿流”的樣子,不由的得意忘形,竟“嘿嘿”的笑起來。
“還是趕緊的準(zhǔn)備妥當(dāng)才是王道!”李東躡手躡腳的走到李子樹下,正要繞到樹后。
突然,“咔嚓”一聲,李樹的后面發(fā)出一聲怪響,似是枝丫折斷的聲音。
李東立住,有些?;螅屑?xì)觀察,沒發(fā)現(xiàn)異樣,便緩了緩,穩(wěn)住了心緒。
剛要挪動腳步,忽的,樹后閃出一個物事來,雙眉修長如鐵,兩眸閃爍如燈,一襲白色長袍罩身上,紅唇披發(fā)舌耷拉。
“啊。。。”李東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叫聲。
他撒丫子就跑,一口氣跑回臥室。
跳上床,裹了被子,蒙住腦袋,哆哆嗦嗦。
剛才的驚嚇實在不亞于被雷電擊中,可想起剛才的眼神,他的心猛的一跳。
“這小蹄子,被她算計了!”
翌日清晨,憔悴的李東來到餐廳吃飯。
“沒睡好嗎?”丘澤揉著太陽穴關(guān)心的問。
“還行?!崩顤|無精打采的應(yīng)道。
“昨天晚上我好像聽到了一聲尖叫,不知道誰的,嚇得我都沒睡好?!贝髲N抱怨道。
李東心虛,默不作聲。
正說話間,姜穎然踏了進(jìn)來,她悄悄抬起睫毛,向李東這兒迅速的看了一眼,“我也聽到了,很凄厲的叫喊,貌似是李東的聲音?!?p> “昨晚我在睡覺,不可能是我的聲音?;蛘呶易鲐瑝袅舜蠛傲艘宦暟伞!崩顤|違心的說道,希望掩蓋事實真相。
她閃了下烏黑晶亮的眸子,似嘲笑,“不對吧?我親耳聽到的?!?p> 李東心里咯噔一下:“親耳聽到?果然是她!”
但又轉(zhuǎn)念一想,“這個元兇在這里,自己不承認(rèn)的話,那她肯定認(rèn)為我是個慫貨。如果承認(rèn)的話,那別人肯定認(rèn)為自己是個膽小鬼?!?p> 一時間,他內(nèi)心五味雜陳,不知道說什么好。
“是我叫的,我去上廁的時候看到一只蟑螂,很害怕?!崩系源蝻埖臅r候聽到他們的對話,坐下后也加入話題。
李東偷偷望了一眼老翟,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哇塞,你這位見多識廣的老國際,竟然害怕蟑螂?!苯f然一臉鄙夷道。
“嘿嘿,突然落到了自己的腦門上,不害怕不行啊。前幾天被蜜蜂折騰壞了,這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崩系哉f的合情合理,不容辯駁。
“行行行。。。”姜穎然眼睛泛白,很不高興的看了老翟一眼。
李東憤恨的瞪著姜穎然。
回到辦公室,李東故作鎮(zhèn)靜。
突然姜穎然小聲說:“我知道昨天晚上是你。”
李東此時心里跟明鏡一樣,自己被這姑娘擺了一道。但是強壓住自己內(nèi)心的怒火,不緊不慢的說:“我也知道那個裝神弄鬼的是你?!?p> 姑娘癟癟嘴,“以施彼道,還施彼人,彼此彼此?!?p> 看她如此云淡風(fēng)輕,李東再也壓不住怒火,幾乎是吼了出來,“你為什么暗算我?!”
“你又為什么暗算我?”對方毫不示弱。
李東心里咯噔一下,靈臺了然:“原來如此,她昨天早已經(jīng)識破了我的心思。人家只不過將計就計罷了?!?p> 一想到這,他忽而一笑,道:“你這化妝技術(shù)也太差了吧。如果再逼真一點,我就要嚇暈過去啦。”
“嗯嗯,嚇暈過去等我出手相救嗎?我可不會為你人工呼吸啊。。?!?p> “不要瞎扯!”李東眉頭一皺,“不過話說回來,至少在年齡上,我是你哥,以后不要那么放肆,在辦公室里正經(jīng)點?!?p> “既然是哥,為什么要欺騙小妹,嚇唬小妹?”對方故作無辜問。
“還不是你平時張揚的很!就你知道的多!都不給為兄留幾分薄面?!崩顤|厚著臉皮耐心的教育她如何做人。
姜穎然聽后,眨眨眼怔了怔,隨后脅肩大笑道:“那還不是因為你不如我聰明?”
她忽的語調(diào)輕柔,“要不然我給你捶捶背消消氣?或者。。?!?p> 李東愧笑著連連擺手,示意讓她趕緊的打住,自己要開始工作了。
“這下偷雞不成蝕把米,以后還是老老實實的做人吧,不要再爭辦公室老大了,人家套路比自己還深呢?!蓖媚锔蓛舻哪橗?,李東如是告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