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如同蟬翼片一樣,隨風而舞,無法捉摸,依素看著隨風而來的那抹魂魄,先是艱難的立在依素面前,拘身一禮,隨后對著眼前的李員外跪著行了一禮,隨后跪坐在了李員外的身后。
依素雖然已經(jīng)有了判斷,但還是驗證一下的問道“您的兒子,是不是左邊的耳朵上,有一個痣,眼角微微上揚,一說話就會笑。”
“是。是在下的兒子?!崩顔T外有些驚訝,看這夫人的年紀,自己兒子活著的時候,她還是個小丫頭,應(yīng)該是沒有碰過面,唯一的可能就是…
“承業(yè),是承業(yè)嗎?”李員外試著叫著自己兒子的名字,依素見那個氣力已經(jīng)很微弱的鬼魂,已經(jīng)有了反應(yīng)。
“他,他在嗎?”李員外茫然的問著依素
依素點頭“恩,在?!?p> “在,在何處?我,我好想…”李員外聳了聳鼻子,好似聞到了淡淡的桂花香。
依素皺眉,他竟然可以感覺的到,看來,是離死不遠了。
“夫人,他可以聽到我的聲音嗎?”
依素點點頭“你有什么話,快些說,我還有話要問他,但是他停留不了多久?!?p> “兒,兒啊,你拜托我的事情,都已經(jīng)做好了,家里也沒有什么事了。你,你見到你娘了嗎?兒啊,對,對…”父親就說這樣,總是說不出來道歉的話,卻只能是滿心的愧疚。
依素看著這個叫承業(yè)的魂魄,伸手提起了茶壺,給他倒了一杯茶,承業(yè)轉(zhuǎn)身看了依素一眼,點頭一禮,隨后伸出手,依素有些緊張,他的瞳色發(fā)白,是有逢魔之相,后又想眼前這老朽,畢竟是承業(yè)的父親,于是也就放開了掌間撰著的紅符。
指間承業(yè)伸手,撫了撫父親的手,最后又把手放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的手是觸不到那圈傷口的,看樣子,不是妖法所致。
李員外還在絮絮的說著,如今已經(jīng)說到他那個五歲半的兒子“承業(yè),承嗣和你小的時候一樣,這樣的年紀,就已經(jīng)可以讀書識字,還能認賬本了,你叔叔說他,就連容貌與你生的也是一般無二,爹覺得,是你又來…”
依素瞇起了眼睛,定魂入音,對那承業(yè)說道“你可要想好再害他,是現(xiàn)在就被我一掌打飛,還是速速的恢復心中的清明?!?p> 承業(yè)放下了冒著黑氣的手,閉上了眼睛,半晌,才很是艱難的擠出兩個字來“承嗣…”
“承嗣?”依素看向李員外,承業(yè)的魂魄已經(jīng)非常虛弱了,這些年做孤魂野鬼,也確實是受苦良多,他已經(jīng)很難說話,所以說出來的,肯定是他最惦念的事。
“承嗣就是在下的小兒子啊”
“不是”承業(yè)繼續(xù)說。
“他說不是”依素難得露出為難的表情,本以為這會是一出父慈子孝相見的畫面,沒想到竟然是這么一場戲劇化的事。
于是依素開口問道“李員外,您的小夫人,可信得過?”
“她本是我家茶莊上的采茶女,在莊子上,也甚有賢惠之名?!崩顔T外不明白依素為什么這么問。
依素看向李承業(yè),對李員外說“員外,明日老時辰,勞煩你再來一趟,一切就會有解釋了。”
李員外半信半疑的走了,走時還回過頭來看他剛才坐著的地方,問依素“夫人,承業(yè)真的在這里嗎?”
依素沒有說話,只覺屋中的桂花香氣,又濃了一些,李員外流出了眼淚,轉(zhuǎn)身離開了。
李員外剛剛離開院子,依素的這間房間中,立刻煞氣四起,那種滿溢而出的黑氣,讓依素一時無法招架,她伸手,將手里的紅符貼在了桌子上,來為自己奪來一點潔凈之地。
依素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李承業(yè)的魂魄,中氣下沉“混賬”
若是平常小打小鬧的惡鬼,早就嚇得無法無處躲藏了。但是,屋中的濁氣沒有半點消散的意思,依素正要用跟嚴厲的手段的時候,但是,一股腥味從門縫之間擠了進來,依素彎腰,按住桌子上的紅符,只要這張紅符還在桌子上貼著,自己就不會有事。
黑氣四涌的屋中,依然是濃郁的桂花香,這也就是依素為什么沒有下死手的原因,而那股腥氣,與桂花香氣,此消彼長,渾作一團。
腥氣好似河底淤泥的氣息,依素想起自家院子后面的那條潛蛇之河,好像想明白了這股看不見本體,只聞氣味就這么厲害的原因了。
依素從新站了起來,她現(xiàn)在周身可用的氣力很少,所以她只能看準時機,一次解決。
而李承業(yè)很顯然不是那股不見其形的腥氣的對手,桂花的香氣越來越淡,而幾乎是眨眼之間,依素剛剛拿出符紙,那股腥氣就徹底吞噬了渾濁的惡氣,有風吹來,腥氣立刻四散,屋中只有淡淡的桂花香氣,和微弱的不成樣子的李承業(yè)的魂魄,而他魂魄中的煞氣,居然沒有了。
那股一看就是惡魂的腥氣,居然幫了依素一把,把李承業(yè)魂魄中的煞氣,全部都吸走了。
而如今的李承業(yè),就真的成了一個微弱而純凈的靈魂了。
依素將一點靈氣,渡給了李承業(yè),李承業(yè)這才從地上坐了起來,他感覺好多了。
“穩(wěn)一穩(wěn)吧?!闭f著,依素撕下了桌子上的紅符,紅符上有些細碎的濁氣,她碾在手指之中,正欲起息壓制,但這些濁氣,卻好似找到縫隙似的,浸入到依素的皮膚之中。
依素只得看著這些濁氣侵入自己的身體,她現(xiàn)在重傷未愈,連逼出這些濁氣的力氣都沒有。
李承業(yè)感覺到通體舒暢,雖然魂魄已經(jīng)透明了,但是透明也意味著干凈和輕松,依素知道,要送他離開了,開口道“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承嗣,是我的兒子,五娘,本來是我想要娶得女子。我臨走時,請求父親照顧五娘,可就當我因為斷頭之禍,魂魄不全的時候,五娘成了我爹的小夫人,還生下了孩子。我也是因為覺得實在是太冤枉了,而無法度過忘川。”
依素聽后冷笑道“那你覺得,被你攀咬,而抄家的余家,冤枉嗎?你只是因為你所心愛之人的背棄,而游離世間五年,那余家家主,如果和你一樣,你一家子都得被惡魂所害。你們家已經(jīng)是陰德傷透,馬上就要遭報應(yīng)了,你還在意那個叫承嗣的孩子,叫你爹還是哥哥?你放心,他也叫不了你哥哥或者父親,報應(yīng)而下,你們?nèi)叶疾坏蒙平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