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休息之后,依素被師叔景聲連趕帶送的,攆出了他所在的如意山,等依素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jīng)連帶著自己的包袱卷,一起被請到了山下,再往北兩三里地,都可以直接進湖州城了。
依素回頭看著身后的山,那里隱約可以看到師叔的茅廬,和氤氳上升的煙氣。她抬步向前走,果然,身體恢復了以后,她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有了很大的改變,已經(jīng)太久了,她總算再一次,能夠感覺到,禁伽與她說的,玉闕帶給自己的力量。
她有些茫然的看著周圍,她本來是為了受到宋律的保護,才從原本周游各處,來到金陵定居的,可現(xiàn)在自己的身體徹底養(yǎng)好了,好像就用不著再去找宋律了,甚至沒有必要回金陵了。
虎叔年紀大了,鯉魚兒跳街上的產業(yè),就留給虎叔一家吧,漸兒年紀也大了,要考慮把她嫁出去了,就這么走著,依素思索著,往前走去。
慢慢的向前,依素突然想到,還有一樁事情未了,繞開往北去了。
在這片大陸上,并不只有一個國家,除了目前最強大的大聖外,還有一個緊隨其后的梁國。
還有兩個國家,渝國和笠國,分別是這兩個強大的國家的屬國,最后還有在最北邊,有一個雖然沒有任何屬國,但卻分外強大,大聖和梁國都不敢惹的魏國。
不過自從魏國的先帝駕崩,如今是個少主在位,長公主輔政的局面,又發(fā)生了些變故,近幾年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依素想起,幾個月前,收到了一封在魏國的國相高璉,通過萬叔給自己寫的信,說國中有些變故,需要請依素去。
魏國皇室有異,是依素幾年前就知道的事情,但這異常之物已經(jīng)侵染進一個國家的皇室,想來是很難對付,她也沒有管,而這個高璉,也在上個月,因為觸怒魏國的鎮(zhèn)國長公主而被下獄,等著明年春日里被流放。
依素給這位高璉大人看過命數(shù),怕是很難活到春日,自己過去看看他,也算是還了他寫信來時,附上的一塊馬蹄金的定金。
從湖州出發(fā),北行要穿過大半個梁國,依素剛剛出發(fā)就有些后悔了,等不想再往前走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等待關檢,魏國的邊界,已經(jīng)近在眼前了。
大魏京城,曄都。祁宮,大長公主的居所。
與陛下的瑣宮一左一右,夾在中間的,是上朝的金鑾殿。
已是深夜,整個祁宮噤若寒蟬,紅甲銀盔的護衛(wèi),把祁宮里三層外三層的包裹的十分嚴密。
生怕會放進去不知天高地厚的蟲蟻,惹了公主睡眠。
天很冷,滴水成冰,一排排的房檐上,倒掛著一根根冰凌子。
祁宮的寢殿里,水藍跪在黑玉做成的玉床邊,正紅色的幔帳里,躺著一位呼吸均勻的女子。
水藍呼吸緩慢,生怕呼吸聲會吵到好不容易睡著的公主。
所有的窗戶都關的嚴嚴實實,靠近床頭的窗戶上,還貼著安睡符。
大魏,曾經(jīng)是這片大陸上最強大的國家。舉國上下,曾經(jīng)瘋狂的篤信占卜和巫蠱。
因為巫蠱,還在十年前,鬧出了個十皇子之亂,大魏皇室,只死,瘋的皇子,就不止十位,以至于大魏差一點后繼無人。
當今圣上登基七年,登基初年開始,大長公主嚴令禁除巫術。
而另一個占卜之術,也終于能大行其道。成為了大魏的國道。
窗戶上貼著的,就是大國師享風親自給公主寫的,能保佑公主,可以快快入睡,不受噩夢的侵蝕,好夢到天亮。
公主失眠許久了,整夜整夜的合不上眼睛,脾氣也一天天的暴躁,不過今日可能是累極了,這符貼上沒多久,公主就躺在了床上,這會已經(jīng)睡了快兩個時辰了。
蠟燭有著搖晃,水藍正想起身去剪一剪燭心,卻被拿著剪子,站在燭臺前的雀藍給制止,讓她不要起身,免得吵醒公主。
白可蓉閉著眼睛,頭疼的很,即使是睡著了,依然能感覺到頭部的沉重感。她已經(jīng)忘記自己上一次睡著是什么時候了。是他走的前夜嗎?
她做夢了。夢見他又回來了,用他的大手,輕輕地摸著她的臉,用他那略帶魅惑的聲音,低沉的對她說“白可蓉,終于,有你求我的時候了,你求我,我就不走?!?p> 她掙扎的,不被他誘惑去靈魂,她伸出自己玉白的手,顫巍巍的抓住他敷在自己面上的手。
“我,還真是做夢啊?!彼裏岬臏喩矶际呛?。
“求我啊,白可蓉,你只要求我…”
“我怎么可能求人呢?我可是魏國的大攝政公主?!?p> “既然這樣,那我就走了”那只手的溫度一點點降下來,一點點的抽離出掌心。
她忍不住,再握一握那只手,可是卻什么也抓不住了。
“璟皓…”水藍聽見公主說夢話了,說了兩個字,可是太小聲,她沒有聽見。
公主可怎么辦呢,以前公主可不這個樣子,夜夜睡得都很安穩(wěn),性子個平和的多。
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公主睡不著了,性情也大變。她從小伺候公主,都覺得現(xiàn)在的公主有點嚇人。但是公主究竟那里變了,水藍還真的說不出來,可能更加聰明的雀藍,會知道呢。
公主并沒有醒,翻了個身,又繼續(xù)睡,這讓聽到公主說夢話的動靜后,立刻如臨大敵般緊繃的宮人們,又松了一口氣。
做了一個夢后,可蓉有做了一個她已經(jīng)好幾年沒有再做過的夢。
“父皇”可蓉跪在一把暗沉的龍椅前,而龍椅上并沒有坐人。
“你來了。”說話的人,是大魏啟國以來,最偉大的君王,維明帝,他是可蓉的父親。
“父皇,兒臣已經(jīng)按照你說的,行路至此了。”
“所以,你是在向父皇炫耀嗎?”
“父皇,您說的,我都做了,而您答應我的…”
“那個孩子,跟你不一樣?!?p> “可是我就是,不能放他走?!?p> “告訴父皇,你殺你大皇兄的時候,心中是什么感覺?!?p> 可蓉的表情,變得復雜了起來,她抬頭,看著眼前黯然失色的皇位,上面的金龍,好似失去了靈魄,低垂著眉目。
“告訴朕!”一直站在身后,看不見樣貌的維明帝突然大喊。
“痛快,我很痛快。仿佛我斬殺的不是我的手足,而是一個多年的宿敵,一個我就算是下地獄,也要拉著的人,弄死他,我覺得,無比的痛快?!?p> “為什么?”
“因為他殘暴,不仁,不配為君上和人子?!?p> “說實話”維明帝的面上沾血,頭頂上的冠冕,是陪葬才會有的掐絲樣式,是了,他已經(jīng)死了十年了。
“他玷污了我的母親,還殺了她。他殺了,我的母親?!?p> “可蓉,你是我最小的女兒…”
“父皇,我是大魏最尊貴的長公主,您,就不能,給我留一絲的情面嗎?”
“你還是不懂,我教你的那些?!?p> “把這天下,握在手中,交給別人,償還,我的罪惡。”
“那樣,你才可以,談愛之一字。”
這是當初,維明帝在咽氣前,跟可蓉說的最后一句話。
大腰精莉莉絲
總算是寫到我最喜歡的白可蓉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