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門都市外偏東南位置。
兩年前這里發(fā)生了一場驚天大戰(zhàn),魔素的爆炸將赤色的荒土變?yōu)槠岷冢詈笥直货r血所染紅,如今已是雜草叢生綠意盎然。
生命的死亡不代表終結,反而意味著有新的生命誕生。
中立都市里的居民們知道這里有一場大戰(zhàn),卻不知道大戰(zhàn)雙方是誰,但被好奇心趨勢而來的人在這里只找到了一處墳墓。
墓碑附近清理的很干凈,居民猜測或許是有出于好心的人,經常來清理墳墓邊緣的雜草。
墓志銘并無姓名與出生,只有簡短的一句話——你的一生無過錯。
許多水門都市的居民猜測,可能是兩年前參與那一場大戰(zhàn)的無名英雄。
此刻正有一位身著黑色牧師長袍的青年正努力的清除墳墓附近的雜草,在其身邊還有一位英姿挺拔的中年人。
“韋恩神官,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清理嗎?”
青年牧師擦了一把汗水,道:“半年來一次,不過有人每年都會來?;舾裣壬?,今日為何不呆在議政廳。莫非如今時局不夠忙碌,空閑的能讓執(zhí)政官先生跑到荒郊野外來?”
“我已經當不了執(zhí)政官了?!被舾瘛び冉鹚颊f道,“兩年前尼爾斯執(zhí)政官離職,半年后就因病去世。原本應該是【同盟】對圣教國施加壓力,沒想到這位老人已經算到了最后一步?!?p> 處刑結束以后,罪大惡極的金姆的身世背景被挖了出來。
【同盟】建國商人家族之一,艾凡什家族。
從這個由商人建立起的國家延續(xù)至今,堪稱最古老、最輝煌的一個家族,當今教皇陛下都與這個家族有密切的關系。
準確說金姆在輩分上是當今教皇的兄長。
教皇得知此事,切斷了與艾凡什家族的一切聯系,并先一步質問【同門】。
雙方展開了將近一年半的政治斗爭,最終結果是長盛不衰的建國家族在內部的背叛下轟然倒塌。
當然,這是并非沒有付出代價,畢竟教皇再怎么撇清關系都無濟于事。當外有共同敵人的時候,圣教國的權力階層還能一致對外,把最大的敵人倒到后矛頭逐漸指向了教皇。
“我也很驚訝,本以為老師是圣教國出生。還在的時候一直和我吹噓,他的身世背景足以讓水門都市產生大地震,甚至是當今教皇都得過來低頭問安?!?p> 韋恩清理完雜草,注視著墓碑:“如何形容艾凡什家族,簡單的一句話——政治霸權。這個家族的成員幾乎囊括了整個【同盟】里的各級行政官員,幾百年下來幾乎沒有任何黑點,不留余力的為這個國家與【紅商協(xié)會】爭取利益。”
“你是想說,若沒有金姆,很難打破?”霍格問道。
黑袍牧師搖著頭道:“我只是想說——這世界上不可能出現沒有黑點的生物。下臺之后的艾凡什家族每天都被爆出大量的黑點,老師在這個環(huán)境中沒有絲毫絕望,那得有多強大的意志?”
“那一定是比鋼鐵還要堅硬的意志。”
望著即將辭職的執(zhí)政官,韋恩淡然笑道:“閣下藏得也不淺。沒想到您是養(yǎng)子,真正的血統(tǒng)來自如今的【總督】。”
艾凡什家族倒下后,經過內部的一個月爭斗,最終由一個新興家族【威廉】擔任政治機構的最高領導,也是這個國度的子民稱呼的【總督】。
“半年前就被發(fā)現了?!被舾駭偭藬偸值?,“即使親生父親再三強調,因為他的原因害死了友人的孩子,出于愧疚和彌補讓我過繼過去,依舊被抓著不放。我本就對親生父親沒絲毫印象,就見過幾次,談不上有絲毫的感情。政治生涯因此而斷絕,我也很絕望啊。”
他能擔任水門都市執(zhí)政官快兩年就是一個奇跡,算是順應那個時代的產物。艾凡什家族遭遇【政治結合信仰】的雙重打擊,國家內部又頻繁發(fā)生爭斗,不少盯著這個家族兩眼發(fā)紅,只能丟棄水門都市這個“飛地”,雖是被逼無奈,但也不算臭棋。
畢竟全世界的目光都匯聚在中立都市,尤其是人類與魔族雙方加大貿易量以后,誰在這里當差就等同于被十幾億雙眼睛盯著,犯一丟丟的錯誤都會被無限放大。
霍格被查明身世背景之前,標準的圣教國出生,極度熱愛和平的信徒,還特別熟悉水門都市的人土風情。哪怕沒有政治手腕,只要能聽從上頭的命令,忠誠的去執(zhí)行,足以快速接過尼爾斯的政治遺產,保證中立都市后續(xù)的貿易規(guī)模與安全。
原本,最少得再干兩年至三年,積累足夠多的資歷后霍格去往圣教國擔當地方長官,最低也是一個行省級別的執(zhí)政官。
只可惜血統(tǒng)不純正暴露出來,要么選擇辭職,要么回到圣教國坐冷板凳,可能還會被一些極端的人士大罵“叛徒!”。
韋恩用濕潤的手帕擦拭著墓碑,隨口問道:“那么,執(zhí)政官閣下,準備去往什么地方?是回到家族振興家業(yè)嗎?聽聞,兩個月前您的養(yǎng)父已經過世了。”
“大概吧?!?p> 霍格想了想,自己也沒什么地方可去。
就算回到了親生父親那兒,只能參與商業(yè),而無法參與政治。畢竟自己可算是給圣教國打工很多年,艾凡什家族倒了不代表死絕了,報復他這樣一個小人物,輕而易舉。
家族里的人也會很開心的將霍格這個“野孩子”丟出去做擋箭牌,行商都不一定能好好做。
“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韋恩整理了一下著裝,鄭重的向在此處長眠的老人鞠躬。
“那我能去哪?”霍格問道。
黑袍牧師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反而問了一個別的問題:“您覺得自己的才能在什么地方能起到作用?是在戰(zhàn)爭中嗎?”
“我討厭戰(zhàn)爭。”霍格說道,“可戰(zhàn)爭總會出現。水門都市迎來了【神圣遠征軍】,接下來不知道要持續(xù)多久。現在想來,艾凡什家族在拒絕戰(zhàn)爭方面,可以說是不留余力?!?p> 韋恩不屑道:“那是因為,這個家族能在【和平】里謀取足夠多的利益,不只是金錢,還有取代圣教國在各國主導地位的政治利益?!?p> “我知道。”霍格嘆息道,“我只是沒想到,黑幕倒塌之后的【同盟】,像極了好戰(zhàn)分子。伊休說的可真沒錯,種族不代表榮耀。商人的逐利獸性,在沒有制約下暴露出來。感覺,都不像是個人。”
繞過水門都市,脫離圣教國的主導,利用戰(zhàn)爭的方式從別地方打開第二座水門都市——這就是如今的【同盟】積極籌備的國策。
在半年前,艾凡什家族倒下的那一刻,充滿報復欲望的家族撕毀了很多協(xié)議,其中就包括水門都市前執(zhí)政官尼爾斯·康納德嘔心瀝血爭取的一份協(xié)議——今后每年都必須對窮困國家提供總計六千萬金幣的經濟支援。
既然來自協(xié)議的后顧之憂被撕毀,繼任者就堂而皇之的把錢塞在口袋里。
僅僅是半年,許多失去經濟支援的邊界小國就維持不住。不得已,圣教國提供了足夠的支援,大批資金涌進的同時也有大批神官前往那些國家。
如今的邊界三大國,除了冬之國外,風之國、森之國,兩個在協(xié)議里特別強調的國家、被欽定需要大規(guī)模支援的邊界大國出現了‘勉強度日’局面。
冬之國是因為王室的眼光放得很長遠,森之國與風之國在難得的和平時期基本啥也沒做,反觀冬之國的王室鼓勵開墾與存糧、降低稅收,外部運輸進入的物資經過精心計算,分配與儲存時候小心謹慎減少損耗,比起隔壁的兩個窮國,最少能多堅持三四年。
“所以,霍格·尤金思·威廉閣下,我鄭重邀請你,跟著我去一趟【冬之國】,那兒的修道院缺少牧師,以及我需要你的政治智慧與手腕。”
韋恩鄭重的請求眼前的中年人協(xié)助:“不是因為圣教國的原因,而是能不能發(fā)現別的自救方法。老師曾說過,只有親眼目睹、親身體會,才能知曉這個地區(qū),還有沒有自救的可能性?!?p> 霍格反問道:“真的可以嗎?”
“老師臨終前給了我一本潦草的筆跡,那都是如今的【黑騎士殿下】還在人類國度之時說出來的觀點。老師說可信,但需要去尋求方法與方式。黑騎士殿下說——小國無救,大國有自救的可能性?!?p> “伊休......嗎?”
“是的?!?p> “好,我陪你去?!?p> “感激不盡?!?p> 最后,韋恩的視線從霍格身上轉移至墓志銘上。
沒有說話,單純的注視十幾分鐘。
霍格在一旁能看到牧師臉上的掙扎之色,提醒道:“此去絕非半年就能尋找出新的方法。不能每隔半年前來打理,墓的主人不會怪罪,反而會欣慰自己的弟子找到了前進的道路?!?p> 韋恩微微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望向南方:“老師把希望寄托在了魔族??蛇@兩年里,那兒沒有一丁點消息。我相信老師的判斷沒有出錯,但這并不代表我這位當了一年的弟子,可以消愁......亦或者什么都不做?!?p> “他們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著,戰(zhàn)爭的大趨勢誰也阻擋不了?!被舾裆炝藗€懶腰,“魔族遠比人類的構成要復雜很多,其中占據總人口65%的幾十個種族都必須用戰(zhàn)爭來解決人口過剩問題。他們能壓住兩年,屬實不容易,我相信那對夫妻依舊在砥礪前行?!?p> 兩個人離開這片曾有大戰(zhàn)的地方。
在路上。
韋恩詢問:“你判斷,距離戰(zhàn)爭還剩下多少時間?”
霍格當機立斷回答:“不超過三年。雖然女武神覆滅,魔王欠缺的武力板塊由黑騎士填補,但魔王的權威始終因為【不與人類進行決戰(zhàn)】得不到好戰(zhàn)種族的支持。他們尋求的改變,絕非是用武力去統(tǒng)治,所以最多壓制三年?!?p> 聽到這個數字,韋恩頭疼道:“根據我的計算,人類方的極限是三年,這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不可抗力嗎?”
“別這么想?!被舾裾f道,“因為我們要向那對夫妻看齊。相信我,就算戰(zhàn)爭已經重啟,他們也不會放棄尋求那一絲絲的希望,總有一天會終結這個世界的基調?!?p> 韋恩說道:“希望我們能見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