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夜的意識仿佛被一股巨力抽離了出來。
抬眼一片盡是古怪的空間,色彩紛亂的仿佛是有人想要刻意要抹去什么。
「親手抹殺了四條性命,感覺如何?」
二十五夜一時間并未反應過來。「你又干出了你最厭惡的事。」
又是它。菲奧萊漸漸回神,身為這副身體的真正主人,他已經被強迫沉睡了兩天之久。
「只不過是看到了一些平時并未曾見過的東西,為什么要如此抗拒?」
那是因為,這些東西都不屬于我,不該強加在我的身上。
「真實了些許,但你干了你不該做的,你最厭惡的事?!?p> 沒錯,夜感覺到了生命的消逝,星星點點的熄滅。
「我干的?」菲奧萊仍然有些渾噩,不真實的感覺遍布全身。
轉而,難以言喻的茫然感襲來。
不該這樣的,我會那么果斷的做出如此錯誤的決擇?
是二十五夜的關系嗎?
不不不,即使是雙生一體的兄弟從中作梗,做出決定的也還是我。
錯的也還是我,責任在我。
但是,五年多了,為什么偏偏在父親荒魔化的那晚?
困惑之余,有股聲音忽地響起。
「你很忌憚我,這對你來說沒有半點好處?!?p> 「我在幫助你,小菲奧萊?!?p> 「你怎么還在懷抱著不切實際的愿望。」
「難道,不想成為‘太陽’了?」
閉嘴。
我怎么可能會當著家人的面說出那樣的話。
怎么可能對那種東西抱有期待?
“卑鄙的家伙,如果不是你刻意壓制我的意識……”
「不是什么?」
「夜也是另一半你,另一面懦弱的你?!?p> 放我出去。即便身處幻境之中,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菲奧萊充滿敵意的態(tài)度。
「還是老樣子啊…」黑色的圓幕逐漸黯淡下來,褪至灰色,再至無色。
「記住,內心深處最根本的東西沒有發(fā)生改變的話,你永遠不可能把握住想要的機會。」
“從今天開始你解放了,我會束服住他?!?p> “直到你想要認真面對自我之前?!?p> “一直一直都會。”
“咔嚓”,囚籠似的漆黑空間破碎為虛無,釋放出淡白色的小光人,一個,又一個,走回到蔚藍無際的天空下;走過覆蓋天地的溫潤海洋,踏出柔和的白色漣漾。
漸漸走向更深處的空間。
這些小光人就是二十五夜意識的重要組成,現在看來“他們”正在趕回潛意識中。
而到達無意識領域之后,一切就會恢復原狀,夜就會從夢境中醒來。
“夜?!”
“媽媽?”在意識沉寂許久的二十五夜下意識揉起雙眼。
“咳?!蹦巧碛懊黠@一僵,隨即笑道:“我是愚者?!?p> “呃,抱歉。”今天的夜反應出奇的平靜,他本因不好意思而臉頰羞紅的。
?。▌偛诺穆曇簦鋵嵅⒉皇且沟腻e覺,臨近清醒時分的那聲呼喊,的的確確是屬于索菲亞的聲音。至于母親的聲音為什么會短暫出現在這里?便不得而知了。)
「這是錯覺嗎,愚者先生的聲音應該徧向于中性,在場的也只有他一人。」
呃……這都不重要!二十五夜強行讓自己怠惰的大腦運作起來。
“這是?”思緒正常運作后,夜才發(fā)現在場的另有其人。
一位身材較好的紅發(fā)少女。
?。ǖ谝挥∠蟊闶侨绱?。)
夜對上了她的紫色瞳孔,亮麗的像是從未雕鑿過的紫水晶。
“你,你好?”
于是人家回答。
“嗯。早,上好?!?p> 二十五夜發(fā)現了對方話語中的刻意停頓。
「了解到我的所作所為后一定會很唾棄吧,那么懦弱的反應?!?p> 這樣想著,二十五夜自以為理解了少女的“刻意”,沉默地低下頭,再是長鞠一躬。
“對不起!”
夜唯一想到的歉詞只有這個了。
自己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再怎么鄭重道歉都不足為過,倒不如說是自己詞窮。
“咦,這人怎么回事?。俊鄙倥櫰鹆嗣?,不知是有什么對夜的期待在悄悄落空。
“非常,虛偽唉!”她故意加重了語氣,斜視著夜,湊近了愚者先生,但卻將后面的話說的很小聲:“說實話,好無趣的……”
“總的來說就是大腦缺筋少弦?的樣子……?”
愚者先生輕咳了一聲,似乎有笑聲隨著尷尬咽下。
場面僵持了不少。
“是應該讓這家伙放開手腳見見世面?!?p> “對吧?”少女俏皮的眨眨眼。
“這次就到這兒,時間差不多了?!庇拚呦壬χ箝_空間,無色的裂縫中透著多色的光。
“走啦!”紅發(fā)少女赤腳輕踏在夜的后背,隨即一腳蹬下。
「這才剛認識吧?」腦海中只來得及閃過這樣的念頭,二十五夜就已經失足離去。
「這才幾天!那家伙到底給我添了多少麻煩?」
“歷練開始,夜,做好準備吧。”
愚者的聲音從通道深處傳來。
“你要清楚,生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要嘗試放棄?!?p> 「所以說你們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啊?」
心中的問題不說出來,當然不會有人回答,二十五夜當然是明白的。
只是早已猜到的分別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罷了。
夜明顯能感覺到跨越了很遠很遠的距離,紅發(fā)少女似乎也一起跟著他傳送了過來。
黑森林-凱德拉頓之澤。
正值壯年的男子身披輕制的龍甲,用力拉扯著一頭似龍似蜴的龐大尸身前行,濃稠的鮮血拖散了一路。
“盡給我找些浪費時間的差事,這類龍種不僅難找,更殺不完啊?!?p> “回龍堡后,可要好好休息了?!?p> “三個月的長途跋涉真是消磨人心,你說是吧?克勞爾?!?p> “艸,別跟我說話,跟某人一塊兒出任務真是倒了尼瑪八輩子霉。”粟色短發(fā)的暗黑騎士癱軟在伊萊左手后的馬車上,罵出了聲。
“說話不要這么粗俗嘛,小克克?!?p> “滾,你這頭牲口?!?p> “正常人能像你這樣連夜奔馳嗎?!”
“呃…回家,回家?!币寥R摸了摸鼻子,順手向身后招呼了一下。
瞧見樹蔭后的兩人并沒有回應,他尷尬地笑笑。
“不介意的話,來龍堡坐坐吧。”
“順帶談談你們之后的打算?!?p> 話音剛落,伊萊便聽到樹叢間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討論聲。
男:(喂喂,你確定這兩個人可信嗎?)
女:(應該沒有問題吧,那個大叔長得挺可信的。)
男:(他和愚者先生認識嗎?)
女:(怎么可能?。?p> 男:(那他這么不明所以的在說道些什么?)
女[極其小聲的]:(大概是在這一帶經常會出現沒有能力且對未來感到迷茫的,智障而又無比蠢笨的無業(yè)游民吧。他們就是那種俗套劇情里的好人,懂?)
男[同樣降低了音量]:(原來如此……)
男:(還是不理解你為什么跟過來?)
女[音量瞬間拔高]:(哈???你不是神機使嗎!)
男:(什么東東,我是神機使?)
男:(你搞笑嗎?。?p> “??”,草叢里的兩個聲音沉默了許久。
“那個,你們算是愿意嘍?”伊萊好不容易插進一句。
“謝??”二十五夜剛開了口,就被少女纖細的手掌狠狠捂上,一聲“唔……!”的小聲驚呼過后。
其結果便是。
?。??)鴉雀無聲。
“切,伊萊。你在求誰呢?”克勞爾的神經似乎因為勞累變得極其敏感,本來想露出的好表情變成了一幅臭臉。
「語氣也是。」
“你可是好心,又不是在履行義務,不理人就算了。”
“不是,你誤會了!”好不容易掙脫了“自來熟”少女的束縛,錯會了意的夜率先探出身子焦急回應。
紅發(fā)少女則被二十五夜用用力拉出。
“疼!”少女拍打著夜下意識繃緊的右手。
“抱歉。”夜飛快地放開了手中的細嫩的皓腕,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氣力的增長。
“啪?!奔t發(fā)少女二話不說給他來了一巴掌。
“呃…”憨憨的夜并沒有反應過來,臉部著實呆萌,鑲嵌在陽光的背景下熠熠生輝。
粉紅的巴掌印在光照下著實清晰分明。
“撲哧……”粟發(fā)騎士笑開了花。
「我真的只是想隨口抱怨兩句的……」
“啊哈哈哈!抱歉?!笨藙跔栃Φ拿娌砍榇ぃ肮?,你的表情屬實太逗了。”
“克勞爾!??”伊萊出聲阻止。
“咳咳,老毛病犯了?!彬T士吐出調皮的舌頭。
“哎……”伊萊扶額,心中冒汗。
想著要趕上龍堡的集結日,也顧不上不顧氣氛,伊萊再次開口。
“愿意的話就跟上吧?!?p> 少男少女總算是安分了許多,默默跟上了邁開腳步的兩位騎士。
———陽光下,黑森林的背影已經悄然遠去。
夜色已在不久后落下,一路上兩位小年輕的爭吵卻并未停歇,深秋的風拂過馬車的窗,時時能帶走車間內一片片的爭吵聲:
“把鞋子穿上?!?p> “哈!你以為我不想嗎?”
“就不!”
“那就安分點?!?p> 旅途多寂寞,不過心緒一但飄轉起來,夜自然會順著混亂的思維向少女發(fā)問。
“你和愚者先生站在一塊,到底想要瞞著我什么?”
“嘔…還愚者先生,老土……”
“你…跟你沒有關系吧?”
“唉?忘了你干過啥了嗎?”
“我……對不起?!?p> “哈哈,還挺逗。”
“突然發(fā)現你有點兒意思了?!?p> “?說什么?”
“滾!??!”
“你才是蠢蛋!”
“怎么這么自來熟???!”
“開玩笑!我自來熟?”
“我愿意的嗎??。 ?p> 「為什么需要解釋?愚者肯定也想隱瞞的吧。
到了約定的那天,大家總會明白的吧。
更不必說去解釋了?!?p> 雖是察覺到了異常,二十五夜卻自顧自地在心里為對方開脫起來。
諸如人人都有屬于自己的難處之類的想法。
「難道這就是該死的紅顏禍水?」
莫名其妙地產生了想要道謝的想法,整得好像自己本來就不想知道內幕似的。
“謝謝!”如同刻意化解僵硬的氣氛,夜對著另一扇窗外的夜風呼喊起來,似乎這樣就更能把心聲傳遞到少女耳中。
似乎這樣就能安慰到自己,安慰到所有關懷著他的人。
仿佛就能匆忙的傳帶到光輝之城那里。
“嗯?”某女本在沉思中卻被打斷,對夜的道謝也感到十分不解。
?。ㄒ苍S真的是時機未到吧。)
“謝謝你跟我搭話?。 ?p> “今天和某人在一起,也不賴嘛!”
二十五夜向窗外喊出了聲。
馬車疾馳帶過的風聲遮擋了大多的聲音,但卻怎么也掩蓋不住屬于夜,且獨屬于他的微妙情感。
“???”
“沒有聽見吶!”
“哈哈哈!”夜這兩天來是第一次笑,第一次笑的這么開心。
也是因為突然的好天氣,突來的好心情。
「我喊得那么大聲,她也不可能聽到?!?p> 那就放聲喊吧!
內心暢快無比,二十五夜大口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就像重新活過。
他又想開口了。
這肯定是一個雙方都不太愿意停下的游戲;不論你在玩之前煩惱著什么,或是被什么束縛著。
風兒也肯定能夠帶走你的心意,把它傳播到更遠的地方。
「而在更遠的地方,一定會有人聽到的?!?p> “剛才,我想說!今天能和你在一起,實在太棒了??!”
“聽得到嗎??。 ?p> 夜喊出了少女的心聲。
「好奇怪,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向他(她)敞開心扉了……」
聽見了夜的心意,她同樣開心地向隔窗大喊,吐露真心。
“我可是聽到了哦!”
風帶著迅息鉆入了另一扇車窗。
夜還在對扇車窗的窗邊趴著。
察覺到自身過激舉動的他,耳根紅的發(fā)燙,口中細若蚊蚋的向外吐出幾個字符。
??靜聲。
車頭車前傳來兩個成年人的放肆笑聲,似乎也是恰如其來的風讓他們思緒歡快了許多。
大人也是有許許多多的煩心事的。
可好像老天都不愿讓夜冷靜下來。
沙沙的聲音響動,伴隨著的是雙腳赤著在木質板材上踩出的特有聲音。
柔和的月色隨著移動的景色滑入視角。
夜的身后突然出現了極其柔軟的觸感,以及比他還要熾熱許多的體溫,輕輕將它包裹。
有細微的,溫潤又無比滾燙般的風在他的耳邊輕輕回蕩。
“應該說是初次見面吧,我叫熾?!?p> “看在你態(tài)度不錯的份上……”
“原諒你一點點了?!?p> 咚~咚~咚
心跳聲帶動著血液流向四肢百骸,夜耳根上的紅色已經蔓延上了臉部。
整個面部幾乎都在微微發(fā)紅。
“噗嗤?!睙胼p掩嘴唇,笑得分外動人。
「這才是她真正毫無保留的笑容啊?!?p> 至少二十五夜差點看呆。
“蠢蛋!”熾一拳捶在夜的腦瓜上。
“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瞧你這副色相?!?p> “抱歉。”二十五夜習慣性地撓起頭。
“嗯?!币股僖姷臎]被她用話語抵觸。
“今后你便是被我承認的一名正牌神機使了?!?p> “姐姐帶你打遍天下?!?p> 少女不住地用拳腳比劃起來。
“啊,真的假的?”夜故作疑問,可說到末處,自己卻忍不住笑了。
于是熾也忍不住跟上。
“哈哈哈哈哈!”
兩人的笑聲重疊在狹小的空間中。
月亮的光芒越來越盛了。
次日,抵達黑暗王國亞德伯特北境的羅普希斯平原。
距離龍堡大約只有七八里的腳程。
“伊萊前輩,趕了這么多里路,坐下來歇歇吧?!币箤㈩^伸出車窗,朝著前方關心地開口。
但很快就有人替代龍騎士給出了回答。
“年輕人,這種事情根本不必在意?!?p> “放寬心,何必用人類的思維去理解一頭牲口呢?”
“你以為這家伙會累嗎,哪位龍騎士不是在耐力和皮厚方面出其強大?!?p> “更何況這家伙,他可是只用三年時間就晉升為準龍騎士的怪物。”
“只要有飯吃,干個天荒地老也不是個問題?!笨藙跔柊杨^鉆入車間,表情有些猥瑣。
“咳咳,可不是那個干??!”
“什么干?”
“小孩子不懂,去去去,毛長齊了沒?”
“長齊了!”二十五夜認真的對峙了回去。
克勞爾一臉便秘。
「我不是在問這個啊……」
“到了!”伊萊的聲音從前方不遠處傳來,打斷了三人的思緒。
“下車吧?!?p> 他的背上還是那頭可憐的沼澤龍蜴,鮮血早已凝結成了紅痂。
伊萊卸下了重負。
背脊上躺臥許久的龍尸翻了個跟頭,在黃土上摔出沉悶的聲響。
嘎吱嘎吱的拉扯著筋骨,頓了頓身,他的聲帶就像是拉開了什么音匣,吹響小號前的那般準備。
從腹肌橫隔膜中抽出磅礴的力量,氣運丹田,匯聚在舌尖。
大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嗓音。
“哪位老兄,拉個匣唄!”
前方的龍堡中依舊鴉雀無聲。
難道聲音真的都被被眼前赤紅的高墻與龐大的屠龍釘阻擋在外了?
顯然不是的。
所有人幾乎都聚在了地下二層的主議廳中。
“剛才是伊萊的聲音?”門外的小青年突然伸頭向會議室內插口。
“這次的獵物是沼澤龍蜴誒,據說肉質可是鮮嫩無比!”
在場一位中年大叔的大陽穴處突然青筯暴起。
“知不知道現是什么時候!小兔崽子?”
“嘔~~~!”維爾達向大叔比了個鬼臉,回到了崗位。
眼看青年那暴脾氣的師父將要發(fā)作,古爾比斯及時出聲勸止。
“好啦,會議還要繼續(xù)呢?!?p> 維爾達偷看到師父順氣的模樣,忍不住掩嘴偷笑。
“臭小子,你!”
瞥見徒弟逍遙法外的模樣,克羅恩很快便把持不住臉色,怒瞪回了維爾達一眼。
古爾比斯再次搖頭示意,克羅恩也只好罷休。
“這么大歲數,火氣是該消消,傷身吶。”老騎士有些緬懷曾經,不過也好在及時收回了思緒。
「還在開會嘛,要給大伙留足面子?!?p> 會議重新繼續(xù)。
可龍堡外,眾人依然在緊閉的閘門前呆呆佇立。
沒人回應,就這樣干愣著嗎?
可有兩人的表情卻不太樂意。
伊萊挑起眉頭,看向身邊的搭檔。
「你懂的?!梗ǒ偪癜凳荆?p> 克勞爾見狀無奈,只好憨笑起來故作靦腆。
“別怪我頭上!”
“我這可是十足倒貼,比珍珠還真?!?p> 嘴中埋汰了幾句,暗黑騎士緩緩走向斷龍閘,緩緩地抽出了腰際的寬刃長劍。
“鏘~!”的一聲,插入腳下。
伸出他的左手食指。
以1-2-2的節(jié)拍敲擊著劍身。
“叮~~~”
“叮?!?p> “?!?p> “叮?!?p> ……
空氣中開始回蕩某種古老的低微呢喃聲。
“阿古隆,提達古拉斯?!?p> “Agurona, Titus~~~“
“Αυγου?ρο,τιτλοπο?ηση#*^%#+**~~~”
黑色的劍身上有刺鼻的腥臭液體開始流淌出來。
赤紅的,鮮紅的,腥紅的濃郁色彩交織在一起,渾濁到了清晰的程度。
「真是絲毫沒有對我們的防備?!篃朐谝慌阅藗€白眼。
他拔出了劍。
“哐!”,又是一指輕彈。
如同擊碎了什么隔閡,不祥的黑色氣流開始蔓延于劍刃之上。
克勞爾一挑劍尖,似乎思索著什么比較頭疼的事情。
“讓我想想來點什么?”
“嗯~~~”
“玩點大的?!?p> 克勞爾在手中挽出一片片劍花。
一邊謹慎地與手中之劍保持距離,一邊順手拾起石頭,在地面上用某種楔形文字刻畫起六芒星法陣。
六芒星的六個內三角形分別對應六個符號,象征著力量、才能、勇氣、王權、創(chuàng)造力與語言。
此為所羅門的封卬陣。
克勞爾把散發(fā)著不詳物質的劍緩緩推入了陣中央。
原本散發(fā)著無瑕白光的法陣瞬間被刺眼的黑灰色掩埋,召喚儀式也因此走向尾聲。
難以抵抗的窒息壓力憑空降臨。
法陣的純黑色澤褪去,黯淡無光起來,一個破敗世界的模糊輪廓也于同時映照在了此世。
空間內模糊不堪,勉強能夠分辨得出的渾噩氣流和不斷掉落著黑色物質的死寂太陽構成了底色。
宛若深淵一般的巨眼幾乎霸占了所有的背景;那巨眼中的世界是虛無的紫和狂亂的紅。
幽冥之氣自模糊的通道口撲面而來,壓抑又充滿狂暴。
“沒啥大事,拉你出來溜溜?!彼蚍庥》囍械摹八甭氏忍拱椎?。
“人類,可沒有下次了?!?p> 巨眼的本體似乎并不為此感到惱火。
兩位可是頗有“交情”,因此“它”只是警告了一句,也并沒有多費口舌。(也不知道某物到底有沒有所謂的口舌。)
似是知道克勞爾的內心想法,一片遼闊的黑色爪影從封印陣中電射而出。
以肉眼捕捉不清的速度,沿著斷龍閘的縫隙處,向上撥動了一下。
閘門哐當一聲彈到了最高處,并因為重力的影響即將再次落下。
再回首,不知何時開始,那黑色巨爪與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已一去無蹤了。
“趁現在,走吧?!?p> 克勞爾拉上沒有反應過來的兩人,一口氣沖進了龍堡。
伊萊自然也很快的反應了過來,在斷龍匣落下的那一刻提起地上的龍尸迅速挺入。
“呼~到家了,真不輕松?!笨藙跔柎蛑犯袊@道。
“把‘它’從封印陣中拉出來,真的不會出事嗎?”伊萊突然背過夜熾二人,鬼鬼崇崇小聲發(fā)問。
“沒辦法避免的事兒,我的眷屬中有誰能拉得動龍堡的變態(tài)閘門?”
“何況早晚也會需要動用它的力量?!?p> “這次召喚它,并不只是持著那么簡單的意圖。”
“我需要“它”的那枚鑰匙?!?p> “什么?你還要重……”
“別想那么多了,就算真有問題也不是你能插得上手的。”
“這是我自己的事。”
克勞爾說到了這個份上,伊萊也只好作罷。
“那個,辛苦了。”一旁可憐兮兮的夜總算抓住了插話時機,突兀地向兩位騎士道謝。
“實在感謝你們愿意幫助我們這兩個素不相識的人。”
“沒什么!”兩位騎士異口同聲的靦腆,下意識地撓起了腦袋,隨后克勞爾則飛快地轉移向別的話題。
“你們有沒有自己的看家本事?我是說看家的哦!”
“咱總不能一直帶著你們的?!?p> 相互對視了幾秒,兩個孩子不約而同地搖頭。
“這樣吶……”
“覺醒了斗氣沒有?”伊萊插口問道。
熾似乎并不知道斗氣的存在。
夜則不好意思地再次搖頭。
伊萊笑了笑,可能早就預料到會是這樣。
“龍堡的最底層是高階寧錄廳,愿意的話??”
「拒絕他?!挂粋€聲音在夜的耳邊悄然響起。
他的眼前不知何時燃起了一團綠色的焰。
新的疑問已經蓋過了原先的驚?。
愚者先生?
是的。
拒絕他。你絕不能隨意地進行斗氣覺醒,那樣只會變成力量的棋子。
父親也曾說過神似的話,這究竟是為何?
因為你是最特別的那個。
鑰匙,你需要鑰匙。打開深淵與現世通道的鑰匙,庫恩忒因,話只能說到這兒了。
記住契約細則,我會陪伴你到完全解除的那天。
請務必拒絕他。
嚴肅的告誡一直回蕩在夜的腦海之中,綠色的火焰卻已漸行漸遠。
“小兄弟,回神了!”
夜在肩膀搖晃的震蕩中回過神來。
“對不起,走神了?!?p> 伊萊無所謂的擺擺手。
“沒事兒,沒事兒,正常人都會這樣。想的怎樣了?”
“我因為一些原因,需要為覺醒做很多的特殊準備,看來是不能如愿了。”
“哎,可惜?!?p> “不過臨近冬季中旬,獸人也要開始向境內施壓,正規(guī)軍的兵力會非常吃緊,魔物的數量依然要嚴格控制,暫當義勇兵應該是可以討個不錯生計的。”
“如果你們有什么生活技能的話就另當別論了,畢竟戰(zhàn)斗職業(yè)危險很大。”
“謝謝,冬季能夠正?;钴S的職業(yè)的確不多,義勇兵是個很中肯的選擇?!倍逡裹c頭表示贊同。
“挺會裝嘛~”熾用手肘在暗中頂了頂夜的腰際。
此時卻有另一聲巨吼響起。
“克勞爾!伊萊!死過來?。。 ?p> “斷龍閘都快報廢了,外面等一會兒會死?。 ?p> “呵。還以為是使徒干上門了?!?p> “想多了,怎么會呢?”克勞爾忍不住笑出聲。
大白天會出現使徒?
遵從深淵意志的造物可不太喜歡陽光。
“這都多少年了,還記著它們的仇?”克勞爾笑答。
一個精瘦老頭從暗處探出半個身子,嗤笑道。
“記仇的人可是你?!?p> “聽說它們最近的活動有些頻繁呢?!?p> “什么?”克勞爾一激動,緊張之情脫口而出。
“哈哈,這就沉不住氣了?”精瘦老頭的臉更加得意了。
克勞爾并未反駁,矮下身子靠近了老頭。
“老奧,已經瞞不住我了……你的行為舉止,我還不了解嗎?”
………
奧德曼明白克勞爾的意思,低聲頷首道。
“即使你等了很久,但現在還是太早了?!?p> “在轉生儀式后動手?!?p> “你明白的。”
奧德曼的話說到這里,刻意的頓上了一頓,聲音壓抑的如同蚊蚋。
“放心,你不做我來做?!?p> “鏘~~~”
很突然的,克勞爾拔出了劍。
奧德曼瞇了瞇眼,笑問。
“抽的什么風?”
克勞爾沉默不語。
“說話。”
克勞爾更沒有回答。
只有起手的寒鋒上提,他削去額前一寸短發(fā)。
一排排黑色發(fā)絲緩緩落下,分割成兩人心中不可逾越的鴻溝,他板著臉嚴肅開口。
“你我理念不謀,割發(fā)以誡?!?p> “之后那一戰(zhàn),不要連做朋友的機會都沒了?!?p> “龍堡已經不適合你了,現在它只是一座束縛在你身上的過去囚籠?!?p> “你說得對。”精瘦老頭歪了歪腦袋,不可置否。
早就做好充足準備的他,何嘗不想逃避這些是非。
「看著這幫孩子一天天長大,總算可以安心了。」
他仰起頭,口中許多離別前的準備,全變成了嘴中亂七八嘈的哼哼。
他也只是想自嘲點的笑出聲吶。
真到了這刻,什么話出口都可能化為一聲哽泣。
“刺客大師奧德曼,早就是old man了……”
“應該嘗試去追求些什么?!?p> 無法掌控自己出生的方式,無法改變命運洪流的動向,因此只好勉為其難地茍活下去。
受夠這樣的活法了。
人應該擁有理想,即使站在那堵高墻面前的是你自己,也應該去推翻它。
阻攔在我面前的早已不是使徒和過去,而是對未來命途恐懼的內心。
“不該來見你倆的……”
「可是,不見最后一面,又如何跨過這心底的坎?”
那精瘦老頭從陰影里緩緩隱去。
深淵惡魔的意志是否真的存在?
沒人清楚。
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沒有任何一種意志可以左右我們生而為人的自由。
伊萊也是如此吧,遵從著源自內心的信條。
奧德曼的眼神避開了兩位騎士的感知,悄悄在夜身上停留了一眼。
「這孩子身上有類似深淵意志的氣息?」
“第七尊?不可能?!?p> 「無礙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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