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
海浪滔天,風卷殘云,天地間一片肅殺,年關將至,遠處的漁船正向海岸靠攏,收起了年尾的最后一籠網(wǎng),便在一個月不會有漁船入這海域了。
她有些失落地目送這些漁船離去,而自己卻只能孤獨地留在原處,她她在這兒已經(jīng)待了十年,十年她從未離開過這片島。
年過不惑,但卻依舊如同而立之年的成熟穩(wěn)重,容貌清麗,柳葉眉下一雙狐眼,有些嫵媚,有些英氣,讓人很難看出來她如今真實的年歲。
她是這海島的主人,碧濤閣這一代的閣主,穆南雁。
這十年來,她的心情一直是還不錯的,直到三天前,一個人的回來,讓她變得迷茫,變得疑惑,她的兒子,但她此刻卻充滿了迷惑,充滿了無奈,幼年將他遺失,如今找回,她本該是開心的,可是她的內心卻又充滿了疑慮。
“夫人?!币粋€面容清秀,此刻帶著淡雅笑容的少年為她披上棉白的披風,“風大,我們回去吧?!?p> “他今天在干嘛?”
“你是說少爺?”
“叫什么少爺,就是我那剛剛回來的兒子。”她憐愛地為他整理被海風吹亂的鬢角,“過些天,你去岸上給我買點東西回來,該過年了?!?p> “今年他回來,你不是應該開心嗎,你一直在找他,如今失而復得,難道不開心嗎?”
“有些事情你不懂。”她慢慢地往前離去,想說什么,卻又不知道說什么,每次回頭,看著他,卻又欲言又止。
“你是擔心他是冒充的,對嘛?”
她點點頭,不否認。
“可信物,還有那個奶媽,你不都認認出來了,而且他長得也確實像你啊,夫人?!?p> “是啊,我本不該懷疑的,可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可又不知道。”她想了想,“我是該開心,他一定是我兒子是吧?!?p> “你多想了?!鄙倌晷π?,挽著她入了樓閣。
少年是她的貼身仆人,更是這碧濤閣的大管家,穆時雨。
他被她從乞丐堆里撿回來,就一直跟隨在她的身邊,當她的仆人。
穆時雨送她回了房間安歇,正要離開,卻被她叫住。
他只好回頭坐在床頭:“夫人有什么吩咐?”
“我聽說丫頭最近夜里經(jīng)常去你房里?”她盯著他面容,帶著許多猶豫,但卻又不得不問。
“是,過來借書,待會兒,我就讓她回去了?!?p> “記得我們的承諾,無論你喜歡誰家的丫頭都可以,她,你不要動心,更不要做出我不希望看到的事,我很無奈,希望你理解?!?p> “我明白,我會勸小姐的?!彼π?,這才退出去。
他有些無奈,其實她口中的丫頭,是她的女兒東方問柔,這碧濤閣的小姐,從小到大,她便在乎這個她母親從外帶回來的哥哥,如今更是非他不嫁,但穆時雨明白,穆南雁是想撮合她跟她的義子南北一,自己夾在中間,總是不好做。而且碧濤閣上下除了親近的人,其他都都以為他是穆南雁的男寵。
但他明白,她對自己的好,如同長輩對晚輩的關愛,絕無其他多余的感情,所以無論她提什么要求,他都會答應,他便一次又一次用冰冷的態(tài)度拒絕這個自己帶大的妹妹。
風依舊很大,他本來淡然的微笑此刻卻愁眉不展,看著遠處的海域發(fā)呆。
“時雨,怎么了?”
“少爺。”
南北一拿著羽扇,輕輕地扇著,縱然海風比他的扇風還強,他依舊揮著扇葉。
“是不是丫頭又找你了,最近她老是賴在你房間。”
“是啊,我也沒辦法?!?p> “你為什么不接受她呢,我不是說了,感情的事,你不用考慮我,母親是希望我們在一起,但感情勉強不得,她喜歡的是你?!?p> “我當她一直是妹妹,你是知道的,并沒有違心,唉?!蹦聲r雨搖搖頭,“不說這些了,你那個剛剛回來的弟弟如何?”
“說不上來,按理說母親應該開心,可她怎么反而不開心,你說是為什么?”
“真正的原因是,眼前的那個人,真的是她兒子嘛?”穆時雨搖搖頭,“你找回來的,你自己要幫夫人解決她得疑惑?!?p> “哪里不對呢?”南北一搖搖頭,也不好說什么,“吃飯去吧?!?p> 穆時雨點點頭,便隨他去了。
東方問柔已經(jīng)在餐桌前,她身邊坐的便是東方問羽,這個她失而復得的哥哥,再一場,是隨東方問羽一同回來的奶媽,這些年就是她把他養(yǎng)大的。
奶媽似乎并吃不慣這南方的飯菜,畢竟是漠北的婦人,慢條斯理地吃著,頭也不抬。
而東方問羽卻一臉仇視地看著穆時雨。
穆時雨正要入座,他已然開了腔:“怎么,我們一家人吃飯,你一個下人也配入座?”
穆時雨笑笑,便起身離去。
“東方問羽,你別太過分?!睎|方問柔一拍桌子,便也追著出去了。
“你怎么能說這樣的話?!?p> “他害得我又被娘訓斥,我不該說嘛?!?p> “那你也不該對丫鬟們動手動腳?”
“我是少爺,將來這碧濤閣的主人,再說我又沒做什么?!?p> 南北一有些生氣,但什么也不說了,起身就走。
“大哥,你不吃啦……”東方問羽訕訕地目送他離去,卻又回頭瞪了一樣正窩在邊上吃飯的婦人。
“吃什么吃,滾?!?p> 奶媽一聽,嚇得扔下筷子就跑出大廳了。
東方問羽一掌拍下,頓時將桌子打個粉碎。
這碎裂聲后,一陣清脆的掌聲在他的身后響起。
“大長老。”東方問羽看到他,本來憤怒的表情此刻平靜下來,“你怎么來了?!?p> “武功進展的神速啊,看來閣主對你可謂是用心栽培?!崩先说哪樕纤菩Ψ切Γp輕地拍著他的肩膀,“不過穆時雨可是你母親身邊的紅人,你自己啊,不要太過分,位子還沒坐穩(wěn),不要太著急,這碧濤閣還不是你的呢,你母親再活個五十年都不是問題,你啊,哈哈哈……”
他冷冷一笑,這才慢悠悠地離去,這笑容,讓他頓時有些毛骨悚然,又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