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蟆溝賞冰瀑閑記
序
動筆寫字的時候，我的心情已經(jīng)從萬惡的狀態(tài)恢復(fù)過來。游玩歸來的心本該是純清的，無比快樂的。然而，就在這快樂之顛峰，我卻把自己扔進了萬惡低谷，我無法呼吸，無法思想，甚至連麻痹片刻都不能夠。我的思緒總清醒在某種狀態(tài)，這種思緒的某種狀態(tài)纏繞著壓在胸口，我只覺得悶，疼，我無奈于生活中的一切。
就在我和先生從那空曠的、包含著蒼涼、又抒寫著冬日風(fēng)情的冰瀑里歸來的時候，我們剛剛吸取的飽滿的精神便如秋日的莊稼飽受了霜殺一般。我們的快樂，我們的熱情，我們偎依在大山胸海里所徜徉的美感，就在瞬間，便被那無情的塵世掠去了。
梁上君子的行為不管不顧的使我們一無所有，我和先生的背包以及背包里裝載的我們從大山中得來的全部的念物，都成了梁上君子的囊中之秀。責(zé)怪自己已經(jīng)不能彌補一丁點的損失，我試著開導(dǎo)心胸，又試圖如從前樣放闊行為，然而究竟不能如愿。
我的心胸仿佛縮小了一般，再也不能承載無限。塵世的物俗瞇住了心眼，剛剛開闊了的心胸被無情的充填了。我的心海變成狹小，狹小的空間無法盛載無限的快樂。我只好以麻痹的姿勢清醒的假裝睡眠，然而，究竟還是無法沉入夢緣。我的腦海里只有折合了的五千元損失和那永遠無法找尋回來的美好的留念。
臨行車內(nèi)狼呼嘯
冰雕蛤蟆情未了
歡樂腳下雪中玩
縱使浪跡葷天然
決定轉(zhuǎn)入狼隊的時候，心情是興奮而充滿激情的。狼隊早就聽說了的，是西安野外爬山的強驢。一直未敢入流，怕力量欠缺。
狼隊的集合點在省體育場內(nèi)。七點鐘的體育場尚且沉浸在夜幕的收斂之中，昏暗的燈光從車廂窗戶向黑暗放射著光明。窗戶里人頭不停的竄動，走近車門才知是不斷上車的色狼。
色狼們顯然差不多到齊了。我趕緊上車找尋位置，同行的W女士已經(jīng)替我預(yù)留了座位。趕緊落座之后，便就焦急的等待著先生。
等待的空擋里，我掃視了車?yán)锏娜巳?。從閱人的?jīng)驗里我讀出，這里大多都是老狼，只有少數(shù)的沉默寡言的新狼，仿佛獨自守著空寂的心房，只在一邊靜靜的坐著，不停的用眼睛掃視著周圍吵鬧的人群。從熙熙攘攘的吵鬧和交流里，我已經(jīng)察覺這群老狼的強悍了。
先生急奔而來，剛?cè)胱?，車便啟動了?p> 黎明漸漸向人間潤浸，灰白相間的世界彌漫而來。燈光的昏暗里站起一個人，我認(rèn)識的，他便是野狼的隊長。
狼隊簡短的介紹了蛤蟆溝的風(fēng)景概貌以及游玩的事宜。他的樣子神秘而沉重。時常戴著一幅墨鏡，叫人一下子會想起一位名導(dǎo)。那幅永遠不卸的墨鏡如同長在臉上一般，遮蓋著他的也許有些味道，也許更加深邃，也許……，我說不上來，也許使他顯得更富有感情。而那眼鏡卻黑黑的如同一個黑洞，遮住了一個真實的情感，一幅真實的面孔。叫人永遠看不見一個真實，更無法從眼神里了解和知道他的思想。他仿佛把自己深邃的包裹了一樣，叫陌生的新狼永遠無法清楚他的思想和本來的面目。這種包裹顯然擴大了他的影響，表面上，他應(yīng)該是深遠而城府的。
我沒有料到的是狼隊臨行前的歡樂氣氛，這種景象只在好幾年前單位旅游的包車?yán)矬w驗過。節(jié)目主持是金牌的美女主持，自封自賞的氣質(zhì)在一群狼叢的擁圍里成就著快樂?；ɑ甑镊攘Ω腥局恳粋€狼友。美女帥哥，老歌新唱，車廂內(nèi)頓時狼聲鼎沸。歌聲飛揚，歡樂的氣氛感染著車?yán)锩恳粋€人，這種曾經(jīng)的快樂也新鮮的感染著我。歌聲是容易傳染情感的，車?yán)锏娜藗€個激情迸發(fā)。
時光在快樂的感受里縮短著行程，顛簸的不適被歌聲湮滅了。當(dāng)主持人花魂宣布車已到了蛤蟆溝，請狼友們準(zhǔn)備好行囊下車的時候，大家才從剛剛的艷夢里驚醒。
秦嶺向色狼召喚，蛤蟆叫狼友匍匐。
蜂擁而上的色狼們一下子入了蛤蟆溝，寂靜的蛤蟆剛剛還沉浸在晨曦的洗禮中，轉(zhuǎn)眼便被紅紅綠綠、熱熱鬧鬧的狼群注上了色彩。
太陽從東方淡然的升起，向蛤蟆溝放射著溫暖的光輝，晨曦中的蛤蟆溝綻放著迷人的色彩。一屢朝陽穿過空曠的森林向溪澗揮灑著，映射在冰雪覆蓋的林中。雪地里踩踏的狼群沙沙的唱著歌，剛才還沉寂的溝一下子復(fù)活了。
溪澗的冰是結(jié)了厚實的，踩在上面，一不留神便會跌個前仰后翻。強狼們照顧著新狼的行跡。一股狼間的暖流在蛤蟆溝里相互傳遞。前呼后應(yīng)，前后照應(yīng)，這是爬山者自發(fā)的心得。
我沒有去過東北，更沒有欣賞過如此之天然冰雕和雪地。只在偶爾的機會見過幾處人工的冰雕，遠不及大自然神工鬼斧的奇妙。震撼之心處處，觸發(fā)之情怡然。
但行間，一眼望去，蒼松凜然，枯木逶迤。泉水溪澗凝變，揮灑林間，宛如水晶迷漫，又似瓊漿玉泛。
正是：
一地潔白一世情
穿越松林萬古雄
昨日溪水涓涓瀉
況時碎冰寫風(fēng)流
蛤蟆淺處崖水深
雪沙蒼涼月映魂
瓊漿溢滿懸玉鏡
疑是寒宮羽裳簾
我一下子被這冬日的饋贈觸動了。我想象不出這些看似水晶玉碎，又如瓊瑤翡翠的天然冰雕，在夏日的溪澗是如何涓涓潺流的。我仿佛從那些明亮的銀雕下看到了清清的泉水潺潺而瀉，奔流直下。我的耳邊仿佛聽到了那遠去了的又似乎漸漸走近的溪水之涓，泉水之清。
小泉流水叮咚響。這是小時侯就會唱的歌，然而，那只是一曲會唱的歌。那時候的我根本就不明白泉水叮咚的含義，和那真正的叮咚之魅力。我從那些熟悉而陌生的雕塑里讀出了泉之于冬日里叮咚的歌唱。
小泉尚且如此，大瀑更是迷離。被那無聲的大瀑誘惑著，我加緊了爬行。時光在快樂的伴隨下循序漸進著。繞藤林，過冰溪，踏雪沙，攀崖走峭。雪是一處厚過一處，冰是一節(jié)重過一節(jié)。不愧為水崖溝，沿途各種形態(tài)的冰雕仿佛訴說著時光的磨礪，叫人千讀不厭，萬觀不倦。
太陽從間隙溫暖的照射下來，在冰雪上形成一層光芒，這光芒襯托著粒雪玉冰向周圍放射著光輝，光與雪交互暉映，形成光芒萬丈。猛一抬頭，順溝仰望，蛤蟆瀑遙遙掛在前面的懸崖峭壁上。宛如天邊而來的水晶簾，又似海里騰起的珍珠衫。飛奔而瀉，仿佛鑲嵌在天邊的玉墜，又似懸掛在崖上的明鏡珠簾。
這景象吸引著爬攀的每一個人。我加緊了步伐向瀑布近處行進。山路彎彎，攀爬而行，抬眼的功夫，人就近了瀑布。
冰瀑沒有震耳欲聾。沒有隆隆聲提醒，不經(jīng)意間行走，猛然抬頭，冰瀑卻凜然的掛在眼前。這時候，人所能感觸的只有那發(fā)自內(nèi)心的敬畏和仰望了。
眼前的瀑布煥發(fā)著流光異彩，雖然沒有夏日那飛流而瀉隆隆震山的聲音，沒有傾瀉而落泛起的水霧彌漫的氤氳之氣。而冰瀑自有冰瀑不可抗拒的氣勢與恢弘。
站在冰瀑的面前，人渺小到無一形容的地步。想象的無限和遐想的空間無限的快慰著人們的思想。這些厚重的雕塑，凝聚著深邃的意境，包含著沉穩(wěn)的氣勢。冰冬三尺非一日之寒。這冰瀑的雕塑大概只有山中的日月才能秤量。站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的妙筆下，人們所擁有的只有驚嘆和敬仰了。
無限風(fēng)光在險峰。狼們是不甘心于只欣賞眼前的風(fēng)景的。留下冰瀑，我們又向大山的更高處爬去。越往上行，空曠成了主題，各個山頭的魅力自有不一。山上的雪也比山下的更厚了許多。背陰的厚雪與靠陽的草叢構(gòu)成了山頂風(fēng)光交相輝映的魅力。登高望遠，海闊天空。天高任鳥飛，山遠任我行。玉樹臨風(fēng)，迎雪聽松，攀崖走峭，處處冰雪行。
賞無限風(fēng)光，留千年倩影。
萬古風(fēng)情萬年樂，萬里風(fēng)景萬里情。
從山頂下來，狼群多數(shù)聚集在冰瀑處。天性是容易在自然的造物中發(fā)揮釋然的。這些狼們在欣賞了蛤蟆風(fēng)光之后，又把所有的快樂撒歡于蛤蟆之中。
冰塑成了他們蕭然的灑脫之用。他們層疊一起，或獨自，或三、兩人，或成群一隊十幾人，組成了滑梯，玩起了滑雪的游戲。這些天然的冰體負載著他們，成就著新的快樂。這一群狼友把蛤蟆溝由寂靜的空曠向塵世炫耀。不管是童年的天然慣性，還是本性的天性童年，這些狼們一遍一遍游戲著他們的快樂，如同公園里開心耍鬧的玩童。
城市的壓力，每時每刻認(rèn)真的對待著每一個浮生的夢子們，這樣的行為無疑是對這種壓力最大的、最有力的發(fā)泄與釋放。
在同事和周圍狼友的縱擁下，我也加入了?？鞓钒鼑烁蝮希沂潜桓腥玖说?。然而，當(dāng)感染消失之后，吵鬧聲便備留在我的神經(jīng)之弦上，這聲音一遍一遍折磨著我的脆弱。我知道，我是不大適合這樣的游戲的。意境悠然悠遠，空曠的迷離，甚至蒼涼的凄然，沉寂的無端，是我永遠欣賞的主題。我想我承受不了這樣太多的歡樂。
2007-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