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時節(jié),原本冷寂的天空更顯晦暗。
銀杏樹下,秋千之上,藍發(fā)長弓獄的小臉之上盡是憂心之色。
自從自己血海開辟以來,父親越發(fā)沉默寡言起來,面容一日比一日更加蒼老。
父母不言,而自己更是無能為力,又該如何是好!
今日午飯之時,父親的狀況令長弓獄一陣驚心,好生難受。
飯間,父親蒼白的臉色突然之間一陣血紅,氣血不穩(wěn),竟是連吐數(shù)口鮮血!
在母親的幫助下,方才將浮動的氣血壓制而下。
縱然長弓獄對父親的身體狀況的糟糕程度有過猜測,卻也沒有料到父親的傷勢此時此刻已經(jīng)到了此種難以壓制的高危境地!
而面對大陣的自己,又是如此渺小無力,心中對此方空間的絕滅大陣的恨意,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父親,您可要堅持住……四象滅絕大陣……終要將你親手覆滅……”
長弓獄心中默默為父親祈禱,更是進一步堅定了自己要加倍努力變得更加強大的決心意念。
只是此時,修行剛剛起步的長弓獄哪里又知道,這四象滅絕大陣的恐怖絕倫,又哪里是他如今滄海一粟的修行之力能所能覬覦的!
長弓獄更不知道,要修行到何等高深玄妙的境界,方能有一絲破壞此陣可能。
這四象滅絕大陣,聚封天、絕靈、抽魂、奪血慘絕人寰之力于一體……
封天,封印囊括九大龐然銀河系的整個苦寒獄空間,里外隔絕,自成一方牢不可破的天地;
絕靈,整方空間中的天地靈氣,被煉化成虛無,無一絲一毫靈氣可言;
抽魂,剝奪吞噬苦寒獄中所有生靈之魂魄,無一幸免;
奪血,鎮(zhèn)壓剝離這冷寂絕滅之地,擁有血氣的一切生靈,十死無生,生不如死。
此陣,萬古長存,也不知鎮(zhèn)殺過多少被血龍一族囚困的絕世輕者!又將多少生靈化為飛灰,不存一絲痕跡!
七年以來,父母雖然時常為自己講解這原始真靈界的種種,卻似乎有默契一般,皆是僅僅勾勒出世界的粗略線條,修行之事也僅僅言及基礎境界。
一陣凌冽寒風刮過,長弓獄搖了搖頭,將心中羈絆萬千的至親關切之心暫時止住,跳下秋千往草廬后方的翠竹山脈走去。
剛走出數(shù)十步遠,身后銀色巨虎就屁顛屁顛兒地跟了上去。
不多時,一人一虎來到了被積雪覆蓋的石猴臺上。
今日來到石猴臺的長弓獄,眼神之中多了一末好奇而凝重之色,皆因眼前這被積雪覆蓋看不出形狀的石猴而起。
自從當日修行牽魂引秘術,引魂勾成型的剎那,突破感知域極限感受到的莫名魂力波動后,長弓獄就將此事問詢于母親。
而母親的答復卻是勾起了長弓獄內(nèi)心濃厚的好奇之心。
從母親處得知,這石猴并非是一尊雕塑,而是被一門強大至極的封鎮(zhèn)術法封印了不知多少年的一只幼猴。
而這門術法,叫做石化封鎮(zhèn)術,涉及到一個強橫的太古種族……
“太古種族……石化封鎮(zhèn)術么……”
同銀色巨虎一起,將石猴身上的積雪刨去,長弓獄第一次全方位地仔細地打量起這尊石猴來。
這仔細觀察才發(fā)現(xiàn),這石猴身上此時已經(jīng)裂開了數(shù)處蛛絲一般的裂紋,絲絲縷縷的霧氣正不斷沿著裂紋之處向四周飄散,化于虛無。
體修與魂修路線已經(jīng)初入殿堂的長弓獄哪里看不出,這霧氣,正是被這滅絕大陣之力從石猴體內(nèi)剝奪而出的魂氣與血氣!
“糟糕,難道連母親所說的這門石化封鎮(zhèn)術的強大術法,經(jīng)年日久之下也再難抵擋大陣之力了?”
見此情形,長弓獄心中不免生出同病相憐之感。
如若沒有父母庇護,沒有這身上的囚魂長袍與心臟中父親的贈與之物,鎖住自身魂、血,恐怕自己早就在這大陣的抽魂奪血之下命喪黃泉了。
伸出右手貼在石猴身上細弱蛛絲的裂縫之處,長弓獄閉上雙眼默默感受了一番,良久之后小臉之上露出一抹希冀之色。
“還好,這石化封鎮(zhèn)術果真強大,雖然在與大陣之力的抗衡中敗北,卻仍然鎮(zhèn)封守護住了石猴體內(nèi)百分之九十九的魂、血之氣?!?p> “也不知道,是誰為這石猴施展的如此逆天術法……不過長此以往,終歸會被大陣磨滅,這石猴性命終究堪憂……”
轉(zhuǎn)念一想,剛剛浮起的一抹希望又被長弓獄自己推翻,不禁又為這石猴的命運擔憂起來。
更是牽動了對這大陣對父親趕盡殺絕般鎮(zhèn)壓剝奪的仇恨之念,不由雙拳緊握,身體在憤怒之下微微顫抖。
“魂尊,冷靜。眼下我們能做的就是化仇恨為力量,努力修行?!?p> 體修本尊從魂修本尊眉心處一步邁出,緩緩道。
聞得此言,藍發(fā)長弓獄將心中的憤恨情緒壓制而下,閉了閉眼,而后繼續(xù)撫摸著身前的石猴若有所思。
一旁四腳朝天在石臺積雪上享受摩擦舒暢的懶虎,見體修長弓獄如往常一般神秘出現(xiàn),翻身而起跑到體修本尊身前。
接著,巨虎伸出流著哈喇子的舌頭,在其臉上一陣熱情的舔舐……
“蠢虎……走開……”
這銀色巨虎令人惡心的熱情倒也全然不無作用,多多少少驅(qū)散了長弓獄心中的憤恨。
“還記得在我們身上的囚魂長袍尚未完工之前,父母是如何補充我們體內(nèi)無時無刻流失的血、魂二氣嗎?”
“我們也可以采取大致相同的方法,來補充這石猴不斷流失的血、魂二氣?!?p> 撫摸著石猴思索良久的魂修本尊眼神一亮開口道。
“自然可以,好在這石猴目前每日流逝的血、魂二氣不多,我們每日各以一滴血液注入石猴之內(nèi),應該可以勉強抵消其流逝的血、魂之氣?!?p> “只是如此,今后我們每日修行需要多加一分力了,如此方能抵掉每日損失的血、魂之氣?!斌w修長弓獄自然會得魂尊的意思。
說罷,體修長弓獄右手雙指并攏點在石猴裂縫之處,一滴紅寶石般的鮮紅血滴順著細若游絲的裂縫,一點點浸入石猴體內(nèi)。
而魂修長弓獄同樣從指間,逼出一滴紫金色的魂血緩緩沒入石猴之中。
盡管手指緊貼石猴,從離體到完全融入石猴體內(nèi),兩滴血液已然在大陣之力的剝奪之下十去其五,甚是可惜。
待得兩滴血液入體,石猴身上的血、魂之氣壯大了一絲,隨即從其內(nèi)傳出一陣淡淡的波動,似乎在表達著善意的意念。
而長弓獄心中,對這石猴也多出來一股不可言狀的聯(lián)系。
更為不解的是,從這股若有若無的聯(lián)系之中,長弓獄感受到一絲從未接觸過的力量。
這絲力量,不似魂力的詭異,也不似陽剛正大的血氣之力,似乎也不是那還未接觸過的空靈的天地靈氣……
非要從三種力量中選一種的話,可以似是而非地將之歸入到血氣之力,只是其中蘊藏的絲絲暗黑霸道之力,卻又難以忽視。
“這股神秘的力量,似乎不屬于血、魂、靈三氣中的任何一種嗎?”
體修長弓獄將心中疑惑拋開,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銀色巨虎,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之色,喝道:
“蠢虎,還不過來。”
待銀色巨虎不情不愿地將巨大虎掌貼在石猴之上,體修長弓獄從袖口之中拿出一把短刃,在巨虎驚恐的眼神之下,刀尖向著虎掌輕輕一刺,一滴銀色血液滴落而下,逐漸沒入石猴體內(nèi)。
銀色血液受大陣剝奪之力的干擾微乎其微,近乎盡數(shù)沒入石猴體內(nèi),令得石猴身上的波動又強了一絲。
只是此時的銀色巨虎,卻是另一個樣子,刀尖刺入的剎那,其巨大虎眼翻白,轟然倒地,虎舌外吊,生生被嚇暈了過去!
無賴地搖了搖頭,饒是長弓獄知道這蠢虎貪生怕死、膽小如鼠,卻也沒料到取其一滴血液,就到了如此境地。
半晌過后,這蠢虎方才從被自己嚇暈的狀態(tài)中蘇醒過來。
醒來的巨虎連忙用舌頭不斷舔舐巨大虎掌上細不可見的傷口,看向長弓獄的眼神一陣怨念與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