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沙漠宮殿
老人站在黃沙的后面，還是那身蓑衣斗笠，青木拐杖，傴僂著脊背，神似神龕里供奉的土地爺。
眾人心里隱隱不安，與老人隔得很遠，沒敢過去搭話。
“這個老頭好生奇怪......”
“他到底是人是鬼？”
“別嚇唬人啊......”
山脈盡頭是一片蠻荒之地，這里寸草不生，陰風颯颯，大漠一望無際，到處都是尸骸，像這般死寂沉沉的地界，竟然能看見一個活老頭兒，顯得太詭異了。
文波在前面領(lǐng)隊，瞇起眼眸，將老爺子打量了一番?！耙粋€老頭子而已，沒什么可怕的?！?p> “前面就是嬴人坊，無視他就是了。”
文波身先士卒，單手握劍，從老人身邊借道。在登上沙丘，將要越過老人時，他還故意挑釁，橫著劍，往地上啐了口痰。
“班長的膽子太大了！”
“我……我們也走吧……”同學們鼓足勇氣前進。
距離老人家近了，能看清他的樣貌，鬢角斑白，皮膚松垮，眼瞳渾濁且暗淡，無神無光。拄杖手枯瘦如柴，上面的老黑斑密密麻麻，跟發(fā)霉似的，非常地惡心。
老人神似鬼影，就和電影里的僵尸一樣。大家很害怕他，所以繞道而走。
“他到底在說些什么？我怎么一個字都聽不懂?！?p> “他好像是在念經(jīng)......”
沙丘下，隱約聽到老人家的聲音，他很認真地在說些什么，但是大家都聽不懂。
蘇誤落在最后，當他徐徐登頂小沙丘時，所有人都走遠了。
“老人家，您......”蘇誤皺著眉，聆聽著老人的話，禮貌地向他鞠了個躬。
老人渾濁的眼眸，在某一瞬間閃過亮光，仿佛是萬古沉郁的深潭，突然被一顆小石子兒激起了浪花。
老人沉默著，如磐石一般，像是在神游太虛，回憶過往，良久后，他才道：“我見過你......”
緊接著，老人又皺起了眉，搖頭道：“但是你不是你......”
“是你。卻又不是你......”老人家低下頭，喃喃自語著，不知在哀嘆什么。
蘇誤聞言，心起詫異，起身時，已不見老人的蹤跡。
他望向四周，空空蕩蕩，老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原處的沙地上，甚至連一只腳印都沒有。
“人呢？！”蘇誤大驚。
“喂——你在干嘛，再不下來我們就不管你了?！鄙城鹣?，徐柔柔嚷道。
蘇誤嘆息一聲，沒有去尋找老人家，他探著小碎步下沙丘，與坡下兩人匯合。
“你能聽懂老人在說什么？”徐柔柔聲如銀鈴，婉轉(zhuǎn)悠揚。不等蘇誤下坡，她就開始疑問了。
“他說的是古白話，不過發(fā)音很奇怪?！碧K誤回過頭，帶著些許迷茫，問道：“老爺子怎么走的，你看見了嗎？”
“就……用腳走的啊?！毙烊崛嵋活^霧水，不明其意。
楊洮搖頭道：“沒看見?！?p> 蘇誤輕嘆一聲，背風坡陡峭，只能仰視沙丘頂，自是看不見發(fā)生了什么。
他想了想，決定不告訴兩人。
楊洮見蘇誤沉默，于是追問道：“老大爺?shù)降渍f了什么？”
蘇誤回想了數(shù)分鐘，將老爺子的話在腦子里整理了一遍，譯成白話，對著兩人道：“這地方叫作秦庭關(guān)，過關(guān)后，死生不由人。老爺子是讓我們留些衣帽，建座衣冠冢再上路?！?p> “人還活著呢，挖個屁的墳?！毙烊崛嶂钡阑逇?。
蘇誤無奈地笑了笑，回想起老爺子滄桑的聲音。
——“我見過你，但是你不是你?！?p> 是我又不是我？很奇怪的一句話，耐人尋味，讓蘇誤十分在意。
三人繼續(xù)前進，沿途也不怎么說話，畢竟剛熬過通宵，大家都很疲累。
大漠橫萬里，蕭條絕人煙。
任誰也沒能料到，神秘的背陰山，竟是一處斬龍地。曾經(jīng)的古戰(zhàn)場，埋葬了多少士卒，又吞飲了多少血肉？
這里有太多古尸，不等入土為安，已經(jīng)風化。
大概，有很長的時間，他們都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時光荏苒，匆匆不覺，千年前，高山流水的一脈山，終于幻化成沙漠，埋沒了枯骸，斷絕了一切生機。
“太荒涼了......”
“這樣的大漠，很不尋常。”
古戰(zhàn)場還在延長，只須看這些尸體，就能知道那場戰(zhàn)爭的規(guī)模。越往前走，尸首越多，死狀之慘烈，令人望而生畏。
“十公里黃沙，尸橫遍野?！?p> “死了這么多人，歷史上卻沒有記載……”
眾人又往前走了半小時，似乎來到了古戰(zhàn)場的中心地。
在這里，尸體錯疊，堪稱擁擠。不足一平米的空間，就擠著三具骸骨，往前走兩步，又是同樣的景象。
“究竟是怎樣的戰(zhàn)場，才能生出這么多的古尸?！?p> “又是哪位將軍，曾在此地征戰(zhàn)......”眾人感嘆。
“這是一場從沒有載入史冊的戰(zhàn)斗?！?p> 白骨骷髏足有百萬具，甚至更多，他們猙獰而陰森，空蕩蕩的眼眶里，回映著刀光劍影。
空氣中，彌漫的腥甜氣味，是戰(zhàn)士們的血，飄蕩千載，從沒有散盡。
眾人踩在干尸的白骨上前進，腳下時不時會響起“噼啪”聲，這是種精神折磨，險些讓人崩潰。
好在這種折磨并沒有持續(xù)很久。
地平線的盡頭，隱約能看見一座宮殿的黑影，大家長舒一口氣，終于要到嬴人坊了。
“希望不是海市蜃樓。”
傳說，嬴人坊的地下，埋葬著無窮無盡的財富。大家日夜攀山，涉足沙漠，穿越古戰(zhàn)場，為的就是一個“財”字。
簡單而純粹的理由。
文波依然走在最前面，緊緊握住他的劍。劍上蘊含了很玄妙的勢，讓人驚嘆。
“嬴人坊到了！”人群中一聲驚呼，眾人像打了雞血一樣，撒開腿，就在沙漠上奔跑起來。
楊洮瞪大了眼，難以置信道：“從來沒有人提起過，這個嬴人坊竟然是座宮殿？”
蒼穹之上，沒有一朵陰云，卻少了一顆明晃晃的太陽。原本蔚藍的天，像是被霧靄蒙蔽，似一道乳白色的天幕，籠罩了大地。
“好奇怪的宮殿?！碧K誤在隊尾，搖了搖頭，覺得此方天地，有些莫名其妙。
這一方的小世界，詭異至極，以黃白兩種主色構(gòu)成，像是只有天空和大漠。
以及一座漆黑的宮殿。
“這是什么材質(zhì)的建筑？”
“太壯觀了！”
同學們非常驚訝，看著宮殿外的階梯、圓柱、磚瓦，全是黑色的。
“進去看看?！痹谶@棟古怪建筑前，文波也謹慎了許多，指使起某位男生，他自己則持劍跟在后面。
大殿有兩百級階梯，莊嚴而又巍峨。
文波突然揮劍，斬在石柱上，虎口被震地生疼，卻只斬進石柱五厘深。
遺存千年的石料，沒有絲毫風化，而石柱的內(nèi)里，竟然和表面一模一樣，純黑如墨。
“這是什么材料？太堅固了吧。”文波心中泛起驚濤，下意識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