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趙無命可沒有這么高尚的覺悟，他們死可以，自己不能死?；厝ズ?，立馬讓手下快馬加鞭，讓兩百破陣營扮作家仆趕赴京城。
萬一情況有變，靠這兩百破陣營，趙無命有信心哪怕是京城也能逃得了性命。
趙無命此刻的思維幾乎就是標準的豪門思想，即敢冒殺身之禍謀取天大的富貴，也要留一條后路，法紀在他眼中不過是一紙空文。
第二天是月初的大朝會，要知道京城各部高官以及皇帝并不是每天都上朝的，平時只有左右兩位丞相要例行與皇帝議事，大多數(shù)官員都是坐衙理事。十天小朝，兩相九卿等各部負責人才有資格參加，月初大朝，包括監(jiān)察院等大小官員足有百人參加。
大朝會一般做兩件事，一是一些大事需要百官商議，二是每月監(jiān)察院的言官都會彈劾官員。
這次的朝會便有幾件大事，一是冬祭在即，各部門特別是禮部負責的地方進度如何。二是征西侯軍功以及屠殺羌人一事該如何處置。三是燕王上奏斬殺匈奴的戰(zhàn)功該如何賞賜。
雍帝穿了幾層絲綢，外裹龍袍，不過大殿上寒冷，雍帝一進大殿就感到冷氣浸入骨髓。
“吾皇萬歲，功耀千古?！?p> 群臣要山呼萬歲，雍帝冷得受不了，只想早點結束朝會，說道：“好了，都起來吧，一切從簡。左相，冬祭一事各部都稟告過了，今日就不再重復了，直接議征西侯一事吧?！?p> 左相出列，面向百官，說道：“征西侯玉明詩伐青羌，大勝，斬首六千七百四十三級，陛下恩威施于四海。古語云‘有功必賞，則為善者日進’，今日百官議事，當論功賞之?！?p> “又云‘有惡必罰’，為惡者日止，征西侯屠殺青羌老幼一萬余人，不尊禮法，有損德行，當議其罪。”
征西侯的事跡早就傳遍了京城，如今只怕是傳遍全國了，這些官員早就有腹案，便按規(guī)矩，右相李成儒第一個出列發(fā)言。
“陛下，征西侯軍功數(shù)目無誤，按照軍法，凡戰(zhàn)外族，殺敵千人賞男爵位，男爵者升一階。侯爵者，殺敵萬人可升公爵。征西侯不及升爵，可賞銀二十萬兩，此為慣例?！?p> 差不多就是三兩銀子一顆人頭，這也是慣例，羌人人頭沒有匈奴人頭值錢。
“至于屠殺羌人，古語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夷狄犯我大雍久矣，強必盜寇。征西侯殺羌人，阻止他們變的強大，是有功于國，怎么能定罪呢？何況軍法之中，并無屠殺外族歸罪的法令，臣不知該如何定罪。”
李成儒是左相，僅在右相之下，他一開口，分量就不同了。不過人人都知道李成儒向來老奸巨猾，從來都是鐵面無私，一切按律處理，他說軍法中沒有條例可以處理那就沒法定罪。
“軍法中沒有這樣的條例嗎？刑部尚書，你最熟悉律令，你來說?！?p> 刑部尚書說道：“陛下，律令一百三十二條，凡濫殺無辜，屠戮平民百姓，罪當革職。”
刑部尚書是太子的人，這就是明顯要整治征西侯。
就有宗正說道：“陛下，羌人不服王教，乃是匪寇，又非大雍百姓，如何能以濫殺定罪?！?p> 又有禮部侍郎出列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下何人不是我皇的子民？”
這就有點耍賴了，話是這么說，可是雍帝現(xiàn)在連一些諸侯都陽奉陰違了，說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簡直太過分了。
不過這種話誰也不敢反駁，畢竟雍帝的臉面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又是右相說道：“羌人不過霸占王土的強盜，征西侯驅逐強盜，讓草原重歸陛下治下，才稱得上率土之濱莫非王臣?！?p> 這話占據(jù)大義，誰也不敢反對，更何況太子雖然勢大，但是就百官本心而論，征西侯算是小錯，斷然不能以濫殺定罪。
群臣紛紛說道：“右相賢明，所言甚是，臣附議。”
雍帝又看向左相，左相是太子的人，又是百官之首，他的態(tài)度至關重要。
左相緩緩說道：“右相所言甚是，征西侯有大功，不該以律法定罪，不過此舉不符禮法，當罰之?！?p> 禮部侍郎說道：“天命有德，屠者豈得天命乎？古語云‘殺無辜者，可亡矣’，征西侯不顧天命，妄自屠城，當罰之?？上骶粢坏?，以儆效尤?！?p> 太子黨紛紛出列，說道：“臣附議?！?p> 雍帝不耐煩的說道：“老征西侯死于西征，替朕而死，何況征西侯鎮(zhèn)守西北已達兩百年，豈能因殺羌人而降爵，豈不是圖惹羌人笑話？改為罰銀吧。”
禮部侍郎只好說道：“侯爵之位，當罰銀十萬兩?！?p> 雍帝想起玉明詩那摳門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說道：“準。”
玉明詩的事情算是解決了，軍功獎勵二十萬兩，罰銀十萬兩，算下來還要賞十萬兩。
左相又說道：“燕王上奏，與匈奴大戰(zhàn)，獲全勝，殺敵萬人，請功。不過兵部方侍郎前去清點首級時失蹤，所以尚未清點首級?！?p> 就有大臣出列道：“燕王狼子野心，天下皆知，且既然首級尚未清點，如何論功？”
兵部尚書也出列說道：“自古軍功以首級論，匈奴的首級既然還未清點，自然不能論功，臣請另派人前去清點。”
雍帝冷笑道：“誰敢前去？”
眾臣都默默不語，方侍郎十有八九是燕王殺了，誰還敢去？
右相上前說道：“燕王之子前些日子已到京城，準備冬祭獻俘，軍功之事莫如獻俘之后再做商討?！?p> 雍帝渾身發(fā)癢，只想早點結束，當即說道：“那就如此吧?！?p> 左相問道：“眾位大人可還有事稟告？”
沒事就要退朝了，這大概是大命年來最簡單的大朝會了。
“臣有事稟報?！弊谡锨罢f道：“易王第三子秦濱鴻與鎮(zhèn)國公長女已行采納之禮，臣卻沒有收到易王與鎮(zhèn)國公的奏請。此舉于禮不合，陛下可下旨斥責?！?p> 宗室勛貴成親，都要上奏宗正府，請宗正府同意才能行六禮。易王與鎮(zhèn)國公都是鎮(zhèn)守一方的強藩，居然聯(lián)姻都不請示皇室，實在是囂張之極。
雍帝當然知道自己這個南方的堂弟早就有了不臣之心，不過現(xiàn)在他懶的管那么多了，只是點頭道：“那就下旨斥責吧。”
斥責要是有用，大雍還要八軍做什么？只是燕王如今咄咄逼人，把朝廷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沒空理會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