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陷入熱戀中,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在外面的時候,陳夏現(xiàn)在總是害羞的抱住應(yīng)輝,把頭埋在他的懷里,不愿意抬起來。
“干什么,陳夏,你怎么又臉紅了,你把頭抬起來,讓我看看你?!睉?yīng)輝笑著說
“我也不知道,我不抬起來……”陳夏就是覺得害羞和不好意思,想一直把頭埋在他的懷里。她想自己是一只樹袋熊,要能一直掛在他的身上就好了。
王益和林玲兒看見他們這樣,都覺得奇怪:“咦,你們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怎么回事,現(xiàn)在變得那么親熱,老是抱在一起,象連體嬰。唉,太煩了,我們要看不下去了,這是當(dāng)我們不存在嗎?不行,不行,快走遠(yuǎn)些,簡直有毒!我們的眼睛,可怎么辦……”
應(yīng)輝笑著說:“還能怎么變,還不是變成像你們這樣,現(xiàn)在我們在熱戀中,哈哈!”
夏天天氣炎熱,站在樹下,黃葛樹巨大的樹蔭仿佛能遮住半個天。
樹下賣茉莉花和黃桷蘭的老人卻悠然自得,仿佛念了清心咒一般,放著一個翠色竹兜在腳下,里面擺著做好的潔白或淡黃的花朵手串、掛件,手上還拿著針線忙碌的穿著花朵,陳夏拈起兩支穿在一起的淡黃色的黃桷蘭,老人用別針幫她別在胸前,一陣沁人心脾的甜香立刻縈繞在周身。
夏日悠悠,黃桷蘭跟《窈窕淑女》最配了,陳夏挽著應(yīng)輝胳膊進(jìn)去看,一場下來,應(yīng)輝昏昏欲睡,陳夏卻看得津津有味,高興地走出來,陳夏還想跟他談?wù)撓聞∏?,?yīng)輝無奈地說他后來睡著了,都不知道演了什么。
“好吧,下次看你喜歡的港片?!标愊暮逯?。
有時候他的性格卻變得讓陳夏看不懂,會讓她特別的難受。
天白白的,他站在電線桿旁表情奇怪地望著陳夏,陳夏和他捉了個迷藏,讓他多等了自己一會兒,然后自己這時突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
陳夏笑彎了腰:“你傻子樣,沒看見我吧?”好容易忍住笑走過去,待陳夏走到他面前,他冷冷的變了臉,說道:“我回家了?!迸ゎ^就走
陳夏一剎呆住了,聽出他非常生氣,急急地去拉他,應(yīng)輝手一揮,擦過她的臉,碰到嘴唇,一陣火辣辣的感覺,陳夏用手捂住嘴唇,也往相反的地方走去,完了,和這個人。算了,不知道他心里都在想著什么,能這么冷酷地把自己丟在街上就走了,自己不過是和他開了個玩笑。
陳夏夜里做了夢,夢中自己嫁了人,只是不是他……醒后心中戚然,我是那么想你,你卻怎么這樣的不在意。
黃昏的時候,天空陰陰的下起雨,她拉下百葉窗,突然看見應(yīng)輝站在那個屋檐下,心神不定的樣子,一剎,陳夏只覺高興、快樂的感覺不停的襲過來,那灰色壓抑的天空,那零碎的雨聲,特別是他,構(gòu)成的畫面,在陳夏的視覺里,真的好美,風(fēng)從窗隙里吹進(jìn)來,她突然不恨他了,只是一眨不眨地盯住他,仿佛怎么愛都愛不完似的。
你冷嗎?可是我又不想你走,只想這樣一直看著你,讓你留在我的眼睛里。陳夏在心里說。她一下就忘了頭天的事,心里飛快地就原諒了他。
時間卻不看戀人的臉色,一天又一天的過去,不管陳夏怎么努力,她回來見應(yīng)輝的時間卻越來越少,有時一個月能見一次就不錯了。兩人都要上班,休息時間每周只有一天,還不一定能見上一面。上班真的好累,而下了班回到別人的家里,又一點娛樂都沒有,連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只有洗臉?biāo)X。
車間里的師傅們?nèi)且鸦閶D女,日常談?wù)摰娜呛⒆?,老公,她是插不上嘴的,只靜靜地看著自己被邊緣化。機(jī)器隆隆的響,她怔怔地想著應(yīng)輝,想回去看他,很遙遠(yuǎn)的感覺。中午車間臨時停了電,一堆人就聚在一起嘰嘰咕咕家長里短。
一個師傅過來輕輕拍拍她:“來,她們這邊太鬧了,你就陪我到那邊理理工件,聊聊天吧”。
這邊她都插不上話,于是陳夏站起來跟著師傅走到車間另一個僻靜的地方坐下看她整理工件。
師傅四十多歲,年輕時一定是個美人。陳夏看著她眼神黯淡,面容憔悴,看上去竟比實際年齡平白老了十多歲,她是怎么了呢。
“你知道嗎?我和我愛人離婚了,我不愿意,他非逼著我離的,孩子也不要了,什么都不要凈身出戶也要離,就這樣拋妻棄子,什么舊情都不念的走掉了?!彼豢搓愊牡难凵瘢瑢χ媲暗臋C(jī)器工件繼續(xù)說,仿佛陳夏是個可有可無的擺件。
“當(dāng)我還是個少女的時候就參加工作在這里一直干到現(xiàn)在,單純得不得了,那時候認(rèn)識了我的愛人,他可喜歡我了?!?p> 她突然哽咽了一下,眼里突然閃現(xiàn)出一抹光彩:“我也愛他,年輕的時候他是多么英俊又有才藝,吹拉彈唱,樣樣精通,廠里好多女孩都喜歡他,他卻偏偏只對我情有獨(dú)鐘,別人都說我們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對我羨慕得不得了,那時候我多么幸福啊,下班后就天天和他在一起,他彈琴我唱歌,他唱歌我跳舞,你不知道,我們真的好得不得了,再后來又有了孩子,我以為我們就這樣在廠里工作、生活,一輩子永遠(yuǎn)不會分開。可是怎么知道他會變呢,我白天上班,下班圍著孩子轉(zhuǎn),他就什么都不管,下班自己出去瀟灑快活,就遇到那個第三者,把自己偽裝成一朵白蓮花的女人,我愛人居然還為她辯解,說她是最純潔的,老公死了好多年,都沒有去另找,獨(dú)身守節(jié),柔弱又可憐。其實我知道,裝的!狐貍精,自己沒了老公,破壞別人家庭的人能好嗎?為了孩子、家庭、父母,我忍。為了他的顏面想著當(dāng)初的情意,我還忍,可是,為什么,為什么還是不要我,為什么看不到我為他付出的苦,我是他的妻子……”
她狠狠地小聲咒罵那個女人和前夫,為了外遇拋妻棄子,而手上工作卻還不停,不斷的擺放材料在模具上,調(diào)整好位置,再操作手動壓制,十分的熟練靈巧,“說和我在一起沒有情趣了,沒有愛情了!什么情趣?他媽的說白了就是和那個女人睡覺有情趣……”說到這里,再也壓制不住的兩行淚滾滾而下,“他就這樣忘了當(dāng)初對我發(fā)過的誓,那些甜言蜜語現(xiàn)在去對另一個女人說去了,可我怎么能沒有他呢……”她說不下去了,先是無聲哽咽,直到最后控制不住情緒了,鼻涕,眼淚肆無忌憚的流在面前的工件上,卻還是盡力不發(fā)出聲響,看她這樣憋得難受,陳夏只能默默遞上一張紙巾,她接過來:“謝謝,不要告訴別人今天我跟你說的這些事,我不想讓別人知道,太丟臉了……”
她的精神世界因為愛人的離去而崩塌離析了。
“嗯,我知道。”陳夏說,她也根本沒人去說,那些人跟她都沒天可聊。
她只是聆聽,卻不知如何勸解,有一瞬間她想消失,讓這個空間里只有這個難過的女人一人,讓她好好地哭了,明天再若無其事地坐在這里繼續(xù)手上的工作。
師傅傾訴完了,心里會好受一些了吧。她自己心頭也壓了一塊石頭,沒法解開呢。她抬頭看看四周,看似開闊明亮的車間,以后就要在這里這樣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