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不黏我
有天，我陪著女兒在露天廣場打羽毛球。打完球，她的發(fā)尖滿是汗水。我看到汗珠從她眼角旁邊流下來，像極了我小時候貪玩的的模樣。我把準備好的干毛巾給她抹汗，先是額頭，接著臉，然后，我準備給她抹身子，把她的衣服掀起準備把毛巾伸進去。這時，她說話了。
“媽媽說，不允許別的男人摸我身體?！?p> 我說：“我是你爸爸，除了我別的男人不能這樣”。她一扭身，把毛巾搶了過去，自己快速抹了幾下前胸后背，然后嘩地把毛巾扔回給我。
我?guī)О⒆巳ゲ蛷d吃飯，問她：“你今年寒假要回東北嗎？”
她說：“會呀，東北是我的家鄉(xiāng)，我要回去看雪。廣州這地方，很奇怪，冬天都不下雪的?！?p> 我說：“以后，老師讓你填表，有個叫“籍貫”的地方，你應(yīng)該跟著爸爸一樣填湖南，你的家鄉(xiāng)也可以是湖南呀。湖南有時會下雪?！?p> 她說：“誰說的呀，不要不要，我的家鄉(xiāng)就是東北?！?p> 我還想繼續(xù)說?！昂?，別說了，寶寶生氣了?！卑⒆舜驍嗔宋业脑?。其實我想說，既然寒假回去東北，那么國慶節(jié)的時候，你就陪我回湖南吧。
國慶假前夕，我跟冬如提出想帶阿姿去湖南。阿姿還從來沒去過我的家鄉(xiāng)，我想在阿姿小的時候帶她去我小的時候呆過的地方走一趟。
冬如同意，但是前提是我說服阿姿也同意。
冬如在培養(yǎng)孩子這點上，我還是挺欣賞的。她從不逼迫孩子，總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她也幾乎不替孩子做決定。所以，阿姿相比同齡的孩子，顯得更有主見。
我跟阿姿說，國慶爸爸帶你去湖南，去旅游，去見爺爺、奶奶、姑姑，好嗎？
阿姿很糾結(jié)，離開媽媽、姥姥，去一個從沒去過的地方，讓她有點害怕。
我不停的說那邊的趣事，媽媽也在旁邊勸她，她自己還主動給在湖南的姑姑、爺爺打電話。最后，才跟我說，爸爸，我可以跟你回湖南，不過你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說。”
“你把那只貓貓也帶著，和我們一起回?！?p> 我答應(yīng)了。我要把那只貓帶回去給父母養(yǎng)。其實我早就動了心思。
一看到貍花貓，我的腦?？倳W現(xiàn)著伊依的影子。其實，每個人的生活中總有很多他人來過的痕跡。有人來過你的世界，便會在你的心上留下一個斑點，這就是痕跡。有很長一段和時間，在地鐵上或者公交車上，我都特別喜歡觀察女人的手指。就因為朱萌萌的手指特別修長。我邊觀察，就會邊把在腦海中浮現(xiàn)朱萌萌手指的樣子。看到衣柜里面的那件大衣，就會想郭予桐；看到書柜里的那本書，我就會想起梁如焉。因為那件大衣、那本書是她們送給我的。開車或者坐公交車上班，經(jīng)過青峰廣場的時候，我就不自覺地想到很久前的一個場景。8年前，我和冬如去民政局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后，就在青峰廣場旁邊的一家湘菜館吃中餐。飯桌上，我對冬如說：“等結(jié)婚10周年的時候，10年后的今天，我們帶著孩子再來這里吃一頓。”
這些痕跡有時候?qū)ξ业纳顦?gòu)成了干擾，讓我觸景生情，不自覺就把我的思緒帶進了死胡同。我試圖抹去這些生活的痕跡。為了不老是想起冬如，我盡量乘地鐵上班，避免上班看到青峰廣場旁邊的那個湘菜館。我還把高予桐送我的大衣和梁余焉送我的書都鎖進了幾乎不會打開的箱子里面。
現(xiàn)在回到這只貓身上。這只貍花貓，雖不是伊依送我的，卻也是因她而起。如果不是伊依特別喜歡貍花貓，這只貓應(yīng)該也不會在我的家里度過她的童年。國慶過后，我要去江浙出差，到時候誰來照顧這只貓呢？
所以，我趁機答應(yīng)了阿姿：“好，我們帶著貓一起去爺爺奶奶那。”
我把貓的指甲剪了。10月１日，我載著貓和阿姿就出發(fā)了。
阿姿和貓已經(jīng)能很好地相處了。乏困的時候，阿姿和貓就在車后座相擁而眠。由于太堵車，我們開了一天才到桂林，我?guī)е畠汉拓埍黄日乙患衣灭^過夜。
在賓館里，我發(fā)現(xiàn)女兒有個優(yōu)點，她自理能力不錯，做事情特別有條理。她拎著我給她買的行李箱，東西在箱子里面擺放得有條不紊的。深夜到了賓館，她洗澡，穿衣，刷牙，幾乎不用我操心。
睡到床上，已經(jīng)凌晨２點了，阿姿還是要給媽媽打個電話才能睡覺。
“媽媽，我們路上看到好多山，外面的景色很漂亮。那只貓好黏人，非得爬到床上和我們一起睡。”
我，阿姿，還有貓，共睡一張床，阿姿把貓摟在懷里，看著她睡得很沉的時候，我把她也摟在懷里。
第二天，我早早醒來，看了半天她熟睡的模樣。到了７點，我就叫醒她。昨晚睡那么晚，要是我小時候，肯定賴床不肯起。可是，她不是這樣，我一叫她，她馬上爬起床洗漱，穿衣，收拾好行李就跟我出發(fā)。
我發(fā)現(xiàn)她變得懂事了。開車的時候，我的手機掉在副駕駛下面，我想去撿起來。她看到，馬上說，爸爸，你專心開車，我?guī)湍銇頁臁Ｋ煌５囟谖倚⌒拈_車，不要超速，超速會罰款的。
路途中，我們度過了美好的二人時光。
到了家鄉(xiāng)，我?guī)е⒆巳ヒ娏撕芏嗨龔奈匆娺^的親戚。她常常熱情地向不同的人介紹那只貓：“這是一只貍花貓，她很珍貴的，她也很黏人?！?p> 她和其他孩子們一起玩得很高興，玩瘋了會把我徹底忘記拋到九霄云外。到了晚上，她還是會想媽媽。晚上，她又不想跟我一起睡，黏著姑姑家的表妹，說要跟她一起睡。
阿姿，那只貓２個月就主動對我投懷送抱了，你要什么時候才可以黏我？
十二、陪著爸爸去約會
阿姿一年級第一學(xué)期快結(jié)束了的時候，我對她說：“你寒假回東北要去機場坐飛機，到時候我去送你，幫你提行李箱？”
“不要，小曲（qu）叔叔可能會送我們?！?p> “小曲叔叔是誰？”
“小曲叔叔的爸爸死了，媽媽覺得他好可憐。他幫我們家里干很多活?！?p> 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問：“小曲叔叔幫你們干了些什么活？”
“幫我們?nèi)】爝f啊，幫我們抬沙發(fā)。反正干了很多活?！?p> 我一直都秉承不把女兒當成信息源、情報員的理念，平常她說什么我就聽什么，幾乎不會主動過問關(guān)于冬如的事情。但是，這次，我有點慌亂，慌不擇路地問了一個不應(yīng)該問的問題：“小曲叔叔現(xiàn)在和你們一起住？”
“他在外面租房子住?！卑⒆嘶卮饐栴}倒是挺配合的。
其實我還想問為什么叫他小曲叔叔，是不是他姓曲，還是會經(jīng)常哼小曲？但是，我忍住了，只輕輕問了一句：“小曲叔叔對你好嗎？”
“他雖然沒有像你那樣買那么多玩具給我，可是，對我也挺好的?！?p> “對你挺好的，那就好，爸爸希望這個世界上，對你好的人越多越好?！蔽沂掌鸹艁y，恢復(fù)了正常。
貍花貓沒有讓伊依回心轉(zhuǎn)意，我絕望地開始籌劃交往新的女人?？墒?，除去工作外，阿姿占據(jù)我不少時間，我的時間又開始不夠用。
V和我在微信聊了很久了，我們還沒找到合適的時間見面。
那天，V說，今天我有時間，我們可以見個面。我說，今天約好了要陪女兒。V說，你可以帶著孩子來見我。
阿姿懂事比較早，我怕頭一次見爸爸的女性朋友會亂聯(lián)想，對她心理不好，就和V事先商量好見面的注意事項。V也很配合，還主動說讓孩子見面不要叫她“阿姨”，而是以“姑姑”相稱，
見面了，看到佳佳，我讓阿姿叫“姑姑”，阿姿害羞但清脆地叫了聲姑姑。
V說，乖孩子。
“爸爸的爸爸叫爺爺，媽媽的媽媽叫姥姥，爸爸的妹妹叫什么？”
“姑姑？”阿姿并不肯定。我點點頭，我們故意引導(dǎo)她明白這個稱呼的含義。
三人一起散步，阿姿很快就變得健談起來。她談自己的夢想，說長大了要買一輛比爸爸大的車，買一輛房車，帶著媽媽、小姨去旅游。
“那你買的車偶爾也給爸爸去旅游吧?！蔽叶核亍?p> “不給你，我和姑姑兩個人去?！闭f完就靠在V身上，牽著她的胳膊。
“姑姑”對她說：“我倆多不好玩，人多才好玩，我倆還缺司機，要不到時讓你爸爸幫開車?！?p> “好呀。”女兒這才答應(yīng)。女兒在陌生人面前，比單獨在我面前更會說話，更好相處，感覺是一個特別開朗和懂禮貌的孩子。
帶著女兒見第二個女孩，是幾周后的星期日。
我和X認識許久，之前也見過幾次面了。那天，我和阿姿正在天河城找一個“田鼠”的公仔，莎莎打電話過來問，晚上有空一起吃飯嗎？我說，我在天河城，和女兒在一起，不介意的話你過來跟我們一起吃吧。
X說，好，見見你的女兒也好。
見面了，我向X介紹女兒，又向X介紹莎莎。我對阿姿說，X是爸爸的好朋友，你叫“阿姨”把?？赡馨⒁棠樕系男θ莶惶鎸?，阿姿沒有叫，轉(zhuǎn)頭拖著我要去繼續(xù)找“小鼠鼠”。
不知阿姿在哪里看到了一個“田鼠”的圖畫，然后就特別想要一個“田鼠”的公仔。我們找了很多店，可是都沒有。
我們轉(zhuǎn)戰(zhàn)到廣州百貨商場繼續(xù)找。商場上每個樓層都貼著一個該樓層店面分布圖。我看分布圖，跟阿姿講，這個樓層沒有賣公仔的店，要去上一層去找。阿姿不信，急匆匆地走起來，要單獨去找。X把阿姿拉住，對著分布圖，耐心跟她講解“這一層為什么沒有公仔店”的道理。她蹲下來，講得很細致，用的也是孩子能理解的詞匯。但是，阿姿這次好像對這個“阿姨”有了戒備。商場人太多了，她顯然沒有專心聽講，一會，她就不打招呼自個走了，跑到上一層樓繼續(xù)尋找“小鼠鼠”。
X想去餐廳，又想拉住她，我示意她不要。
我緊跟著阿姿。這么多人，我不能把她給你弄丟了。我陪著阿姿在商場找了一圈“小鼠鼠”，仍然沒找到。我說，爸爸答應(yīng)你，在網(wǎng)上給你買，一定給你買到，現(xiàn)在挺晚了，我們?nèi)コ燥埌伞?p> 阿姿說要吃肯德基。以前我不允許她吃這類食品，不過，今天沒給她買到她想要的玩具，我心里有點愧疚，就答應(yīng)了。
好，我們?nèi)コ浴?p> X沒有跟住我們，好半天才來到肯德基餐廳?？吹轿乙呀?jīng)把食物點好上桌，她有點不滿地嘟噥一句：“怎么晚上吃這個?！?p> 吃完飯，X說，這里人太多，我感覺頭好痛，想回去了，你送我回吧。
我說，你那邊不順路，我吃完要早點送阿姿回，她明天還要上學(xué)呢。
X一個人就走了。
那天晚上，送阿姿回去沒多久，我就在手機里看到X發(fā)來的微信：我覺得你會一直把你的女兒排第一位。我回了一句：你頭痛好點了嗎？按下發(fā)送鍵，發(fā)現(xiàn)她把我已經(jīng)刪除出好友了。
很快，我又收到冬如的手機短信：最近兩次聽小美說，你帶她見其他女人。你不要把女兒當實驗品，你這些女人以后也不會和阿姿在一起生活，不要絞纏在一起。
我對著手機鍵盤打下“你不是也帶她見男的嗎？”字樣，準備回復(fù)。想來想去，還是沒有按下“發(fā)送”鍵。我全部刪除又重新編輯了一條：你總是讓我迎合你的時間，你沒空陪阿姿才把她交給我。為了見阿姿，我的時間支離破碎。我也有很多事要做。你放心，她們都是好人，不會傷害你女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