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根真就大年初一就來馬老六家走動了,同來的還有他新過門的媳婦。
馬老六自然熱情的款待起來,德根媳婦長相在鄉(xiāng)下地界來說,還是屬于好看清秀類型的,薄薄的嘴唇緊抿著,細長的眼睛下垂,看人的時候給人一種凌厲刻薄的感覺,再加上兩頰鸛骨微凸無肉更添了一層刻薄的氣息。
她隨著德根過來,進屋暗暗觀看馬家,六間半的草房子,雖然修葺翻新了,遠不如吳家現(xiàn)在的青瓦房,眼里一閃而過的嫌棄。
黃秀芝和婆婆熱情的出來招呼德根媳婦。
德根媳婦反而一臉的不耐煩,也就象征性的應和了兩句。
媳婦這樣不識抬舉,搞得德根臉紅到耳朵后面,都說人前教子,背后教妻,守著人場他也不能說什么。
如潮領著妹妹也過來拜年,看見屋里一個穿著粉色衣服的女子站在邊上,心里大概也就知道是誰了。
“如潮,瀾子你們也來了!”德根看走進來的兄妹二人,他起身隨意的打著招呼。
德根媳婦也轉臉看過來,先是挑剔的上下打量如瀾,然后在轉向如潮,不甚熱情的眼睛微微變得發(fā)亮,臉頰甚至隱隱的還有一絲紅暈。
如潮被大剌剌的眼神看的有些微惱,他直接看向馬老六。
“潮子你領著瀾子去給夫子拜個年去,德根都是自家人怠慢點也不怕,中午吃飯的時候你們在聚,”馬老六也不喜德根媳婦的眼神,笑著攆如潮走。
如潮得著話了,看著德根點頭表示歉意。
“我跟你一起去給夫子拜個年,”德根還沒反應過來。
“德根哥,你今天來六叔家是新客,奶奶跟嬸子清早就開始做席面了,你走了算啥?”
“你明兒再去給夫子拜年,”如瀾打趣的截流了德根想一起去的想法,隨即就感覺到一股惱意。
如瀾直盯著看了回去,臉上是笑非笑的說著,“中午德根哥還真得跟我哥好好喝一杯,還有幾天我嫂子也要過門了,說人,德根哥你也曉得的,是許家姐姐呢!”
“真的,如潮你福氣不錯呀!許家姑娘在府城里可是出了名的好看”,德根笑著打趣如潮。
“可不是,許家姐姐做事爽利,待人大方得體,對我們幾個小的也好……”
“女孩子家說些做什么嗎?今天也是你吳嫂子進咱家第一次,不許你促狹兩個哥哥,”馬老六雖然責罵如瀾,可是言語不見力度。
“還不走,還耽誤功夫,我看夫子那戒尺最該好好打你才是?!?p> 如潮紅著臉,溫柔的看著妹妹笑,“我們走吧!今天讓你德根哥神氣一天,趕明兒我在找回場子去?!?p> 如瀾聞言笑著點頭這主意好,說完她不經意的擋住了德根媳婦熱烈的眼神。
如瀾走前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德根轉頭看媳婦。
發(fā)現(xiàn)她臉上有些失望的追著大門口空看,心里瞬間明白如瀾為什么會說那些話了,心里怒恨的不行,垂下眼睛平復好心情,才若無其事的繼續(xù)跟馬老六說話。
德根帶媳婦來拜年的插曲在林馬兩家也沒持續(xù)多久的低壓。
到是馬老六去給九叔公拜完年,陶俊寶正月初五正兒八經的來馬老六家拜年了。
村里有人看見了,互相串門還閑磕牙了一會。
說陶馬兩家當年鬧的那么狠如今還走上了?陶家有一部分人對著地上吐了一口痰,咬牙切齒的罵陶俊寶軟骨頭。
不管村里人怎么指點,九叔公帶頭裝死,陶俊寶依然每天埋頭干活,陶家田知道為啥俊寶去馬家拜年,“知道又怎么樣?”
“他是他叔子,幫他去賠禮道歉咋了?就是沒想到馬老六那么蔫的一個人,他不過是開他媳婦幾句玩笑話而已,他當晚竟然抱著刀摸黑去了他家準備砍殺他,要不是他跑的快,一條腿就交代在家里了?!?p> 九叔公焦慮的心在看見孫子也放下了。
馬老六那天晚上拿刀過來,也不過是把二兒子嚇唬出去好說事。
他剛說了一個開頭,俊寶普通一聲跪下就答應了。
都是這座老宅害得,是他這個老不死的心里的執(zhí)念害得,林家給的條件太誘人了,他心動了,孫子也心動了。
吳老頭當初不就是因為幫六子逮了一回野豬嗎?如今吳家在村里過的都是人上人的日子……
陶俊寶答應了是如瀾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比誰都想脫離那個爛泥家。
在三確認了陶俊寶愿意后,如潮兄妹在家待到正月初八就坐馬車去了府城,車馬慢的年代,窮人都是過完正月十五才出門,財主老爺們過完整個正月才出門。
不是他們兄妹非要走的這么急,主要是德根媳婦新正月的,總是有事沒事就來如瀾家。
明面上說是來找如瀾熟悉村子,到了林家就亂闖,還進如潮的屋子眼睛亂看。
碰到如潮在家,就借口問東問西自己不走,也不讓如潮走,如潮嚇得都不敢在家待。
馬老六看這樣躲也不是事,索性就讓他們初八一早就走,就怕多呆一天都出事。
德根媳婦忸怩著在來的時候,看見馬老六在掃林家門口,她簡單的打了一聲招呼就要進去。
馬老六放下大掃把說到:“侄媳婦你來遲了,瀾子跟她哥哥回府城了?!?p> “還是新正月就去這么早?”德根媳婦明顯不信。
“嗨!潮子正月要娶親,這不也沒幾天了,現(xiàn)在去都是滿打滿算的趕時間呢!”
德根媳婦聽到“娶親”一臉憤怒和氣惱,甩著手帕走了,嘴里嘟囔著“不識抬舉?!?p> 馬老六聽見這話也收起了臉上的笑,一臉嫌棄的看著德根媳婦的背影。
臉色陰沉的還有德根,他就站在自家的屋后,看著他媳婦出丑賣乖。
蘆葦莊離府城也不是很遠,離甘泉村就很遠了。
陶俊寶亦步亦趨的跟在兄妹二人身后,看著如瀾手拿圖紙比照著建筑,如潮則拿著小管寫小札。
“上面記錄什么人,叫什么名字,擅長干什么,性情如何,家庭情況,分別多大年歲,記錄的都非常詳細。”
俊寶哥,“哥哥記錄的這個小札你每天晚上都要看熟記下來,然后找個機會在實地接觸一番?!?p> “這個坊子沒幾天就要蓋起來了,到時候要挑人用免得你不懂手忙腳亂的,還有挑人的時候別帶小札,別被人欺了生?!?p> 陶俊寶有點茫然,看看干活的匠人又看如瀾。
“你才剛從鄉(xiāng)下來,說話待人處事身上難免帶了一股子膽怯的氣息在里面?!?p> “這些匠人吃過的飯、見過的人、比我們多得多,大多都是傲物油滑之輩,如果你不拿陣勢壓服他們,他們就會反過來欺主?!?p> “所以妹妹才讓你每晚都看我寫的小札,慢慢的跟他們交熟,一旦坊子竣工了你也能壓得住自己心里的那股顫抖,你脫口了然于胸他們的情況,對他們也是一種威懾,”如潮掰開了、揉碎了跟陶俊寶說。
“少爺,小姐我知道了,我定會用心的學,”陶俊寶猶如醍醐灌頂?shù)男盐蜻^來,趕忙開口保證。
“哪來的小姐?叫少爺?!?p> “管事就是一層窗戶紙,入門捅破了,接下來的就靠你自己了。”
“德樹哥為啥做不下去了?他就是太依賴家里人了,出大事了妹妹解決,出主意家里給解決?!?p> “你跟他的區(qū)別,只要你狠下心跟妹妹學,保管你將來受用無窮,你我身后皆無人可替。”
“至于你母親”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接她過來孝敬,坊子后面也缺個做飯漿洗的,住處在下角有幾間房子沒人住,你們可以住,如潮連敲帶打的說完這話。
“謝少爺,我娘在姥娘家日子過的也是艱難,我愿意接她過來,”俊寶擎著淚花跪了下來道謝。
“俊寶哥,沒人的時候你就叫我們名字,在外人面前叫我東家,叫哥哥少爺,還有我們家不興跪,我爹在的時候常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呢!”
如潮扶起俊寶拍拍他,慢慢學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