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新生
為了不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青音選了一條農(nóng)戶少的小路走,天黑前在一戶看著還算整潔的農(nóng)戶家借宿。
這家里就老夫妻兩人,兒子跟著家里親戚出門做了個行腳商人,一般到了年節(jié)才回來。
牛媽媽身份還是管事婆子,麥冬是扮作她的女兒,而寧安如的身份是病弱的少爺,為了給母親祈福虔誠來拜佛許愿。
莊戶人心眼實(shí),看著他們幾人也不像壞人,便答應(yīng)留他們借助一晚。
“少爺,說好了,剛好他們家兒子不在,咱們可以在他兒子屋里借宿一晚。”
寧安如深知這也不是挑剔的時候,隔著簾子假裝孱弱地回答“好?!?p> “少爺,您還是把披風(fēng)披上吧,夜里涼,您可吹不得風(fēng)?!?p> 牛媽媽把麥冬抱下車又伸手將披風(fēng)給寧安如包上,只露出一雙靈動的眼睛,屋內(nèi)燈光昏暗老人并沒有看清寧安如的眼睛,否則一定會感嘆擁有這么一雙漂亮眼睛的人,該是怎樣的絕色。
寧安如有自知自明,所以她早早就交代過,不能讓外人見到她的長相。
青音給了二人三十文錢,老夫妻很高興,不僅重新生火做飯,還特意給他們燒了熱水清洗。
“小哥,我看你們這老的老小的小,趕了一天路著實(shí)辛苦,這里是我讓我那老婆子給你們燒的熱水,你們洗洗舒服舒服?!?p> 青音笑著道謝“給二位添麻煩了。”
老漢憨厚地擺擺手“不麻煩不麻煩?!?p> 然后放下水桶,沒有多耽擱就離開了。
就這一桶熱水,寧安如分了一半洗臉泡腳,剩下一半就分給其他三人洗漱。
泡完腳,寧安如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牛媽媽和麥冬在隔壁雜物房搭了幾個木板湊合一晚。
青音是小廝,便在寧安如房里打地鋪,幾人洗漱好,房里一時間安靜下來。
唯有寧安如白天睡的太多,加上那個飽含深意地夢,這會有些輾轉(zhuǎn)難眠。
“青……”青字還未落下,寧安如及時停住,想到青音已經(jīng)累了一天,便將后面的話都咽下去,睜著大眼睛盯著房梁想事情。
她現(xiàn)在不缺銀子,去年賣出去的幾個點(diǎn)心方子到現(xiàn)在都還有收益,原本就是按銷量分紅,從起初的幾十文到現(xiàn)在每月有幾百兩的進(jìn)賬,在大盟她也可算是小有資產(chǎn)。
所以當(dāng)鴻宴樓提出想買斷那幾個點(diǎn)心方子的時候,她并不同意。
借雞下蛋互惠互利的事情,一旦被對方買斷,以后她還怎么用?
這是后話,她當(dāng)務(wù)之急第一是得趕緊找到落腳的地方,雖然原主的舅舅支持她匪夷所思的計劃,但她畢竟不是原主,對這個舅舅沒有血緣上帶來的親切感。
這里的人,除了青音她們幾個,其他的她暫時都不能信。
所以,最終的落腳點(diǎn)她一直沒有確定下來。
第二個問題是人員,她要自己單立門戶,光她們幾個老幼婦孺肯定不行。
得再找?guī)讉€會拳腳的護(hù)衛(wèi),最好能找到像青音一樣會拳腳的婢女。
哎,偏偏這兩個問題又是急不來的!
算了,先找到落腳點(diǎn)再說吧!起碼她目前的戶籍文書可是明明白白寫的楚南星,油山鎮(zhèn)人。
這是舅舅托人辦的,油山鎮(zhèn)便是帽兒山腳下的一個小鎮(zhèn),具體什么情況她不清楚,舅舅來信只說新身份是舅母楚氏的表侄女,因父母雙亡臨終托孤讓他們代為照看。
她想的卻是自立門戶。
她當(dāng)然知道,這是癡人說夢。
目前條件還不成熟,她只有等,等條件成熟的那天。
她想過,侯府里那個大夫人恐怕巴不得她消失,省得自己動手,那不用她操心,不管找到找不到,那個女人一定會盡快將她病逝的消息坐實(shí)。
這樣一來,她寧安如此生都只能是個已死之人,失去侯府嫡長孫女的身份,她寧安如便什么也不是。
她要是大夫人,也會想方設(shè)法坐實(shí)寧安如已死,死人對她才沒有任何威脅。
只要過了明日,侯府的人還找不到她們,越往后她們就越安全。
原先只是覺得回侯府的結(jié)局是被活埋,經(jīng)過下午的夢,看來寧安如上一世生病也病的很蹊蹺。
如今,她躲過了侯府,又拜托了寧安如的身份,是不是就擺脫了突發(fā)惡疾和被活埋的悲慘命運(yùn)?
她是異世的寧可,是重生的寧安如,再不是悲慘的寧安如,而這以后她就是楚南星,這么一想心情愈發(fā)激動,一年了,她終于看到希望!
寧可越想越覺得干勁十足!以至于她一興奮更加睡不著,干脆做起來又寫了老婆餅和綠豆酥的點(diǎn)心方子。
吹干墨跡,寧可心里美美的,嘿嘿,這哪里是點(diǎn)心方子?這分明是大把大把的銀票子。
心事了卻大半,她也不知具體時間,只是睡意終于襲來,便略略收拾一番,又回到床上休息,一夜無夢到天明。
等寧可醒來時,床頭邊的小凳子上正擺著一碗粥和一塊從甘泉寺帶出來的梅花糕。
“少爺醒了。”青音會寫拳腳功夫,身體底子好,連著奔波兩日好好睡了一覺便已經(jīng)精神抖擻。
牛媽媽也早起來把吃的用的裝上車,這會只有小麥冬還睡著。
牛媽媽見自家小姐都起了,轉(zhuǎn)身邊去偏房將麥冬喊醒“快些起吧,喝了粥咱們就要趕路了?!?p> 麥冬迷迷瞪瞪地睜開眼,奶聲奶氣地回答“知道了?!?p> 等寧可用過早飯,她將其他幾人喊到跟前又細(xì)細(xì)的囑咐一遍“此去咱們就全部用新身份新稱呼,我是油山鎮(zhèn)楚氏,名南星,青音此后改名半夏,牛媽媽此后改名劉二花,麥冬還是原名吧。另外,從今日起,半夏每天要督促麥冬練些拳腳。不求別的,就為了以后遇見危險能有能力自保?!?p> 幾人齊齊應(yīng)“是”。
“我知道,新身份會有些不習(xí)慣,你們慢慢適應(yīng),多些心眼子??倸w是為了以后的好日子?!?p> 聽見寧安如說'為了以后的好日子'幾人心中那一點(diǎn)不適也統(tǒng)統(tǒng)煙消云散了。
牛媽媽更是信心滿滿地回答到“您就放心吧!”
幾人收拾停當(dāng)后,牽了老丈幫忙換來的牛車重新出發(fā)。
而距離他們五十多里外的平南侯府就要熱鬧的多。
自何東帶著人回家報信后,大夫人的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
花廳內(nèi),何東已經(jīng)一動不動地跪了半個多時辰,額間布滿細(xì)密的汗珠。
大夫人面色不虞,扶著額坐在上首,周圍雖然圍了五六個伺候的人,但人人都小心翼翼地大氣都不敢出。
忽然,一陣急促地腳步聲打破了這份壓抑的沉靜。
大夫人當(dāng)先站起來迎出去,人還沒見著就聽見渾厚地聲音傳來——
“怎么回事,怎么聽來人報信說如兒失蹤了?”
“侯爺……”大夫人捏著帕子不停抹眼角,一副受到驚嚇六神無主的樣子撲過去“侯爺,快救救如兒吧!”
那樣子,不知道的還真當(dāng)是她丟了女兒。
寧侯爺四十多歲的樣子,身穿盔甲風(fēng)塵仆仆地趕過來,臉上卻不見倦容,劍眉輕蹙,不怒而威。
“快說說怎么回事,我那正巡防,聽你派去的人報的信也不詳盡?!?p> 大夫人忙扶著寧侯爺坐下,指著跪著的何東大罵“都是這刁奴辦事不牢!原本是到了大小姐歸家的日子,我昨日便安排他今日一早啟程帶人去接,誰知他偷奸耍滑不知怎么耽誤了時辰,等到了甘泉寺,見到一心她卻說大小姐早就叫府里的人接走了!”
“這怎會?難道是老夫人那邊……”
大夫人連忙擺手“沒有沒有,他回來把事一說我便差人去問了,老夫人那邊并未派人前去,何況府里其他人要是想去接,應(yīng)當(dāng)找我安排馬車才是。蹊蹺就蹊蹺在這,我可憐的大小姐……還不知道被哪個膽大妄為的歹人匡了去!”她故意加重了“歹人”二字,大夫人又捏著帕子“嗚嗚”地哭起來。
這代寧侯爺是受的祖上的蒽蔭,文不能武不就的,但是有一點(diǎn),極重家聲。
他清楚自己今時今日的地位從何而來,現(xiàn)在太平盛世無仗可打,像平南侯府卻是實(shí)打?qū)嵉膹能姽﹃J出來的。
先輩們拿命換來的平南侯府,到他手里可不能敗了。
所以,即使他文不能武不就,卻特別注重兒女的教育。
現(xiàn)在這個夫人與他育有兩女一男,都乖巧聽話,讓他很滿意。
唯獨(dú)那個發(fā)妻留下的女兒,從小就跟他不對付。
三年前因險些將小兒子推下湖而被罰去家廟清修,當(dāng)時也是為了家聲他對外只說是為老夫人祈福,倒是讓她在民間留下不少好名聲。
本想著太子妃透露的那意思,剛好如兒也快及笄正是說親的時候,才想著把她接回來。
現(xiàn)如今倒好,又出了這檔子事。
丫鬟遞過一盞茶,寧侯爺接過來一下子砸在地上,花廳里有一個算一個全部嚇得跪下求饒。
一旁痛哭的大夫人也嚇得止住聲,忙讓其他人都退下。
片刻后,寧侯爺站起來,“人不用找了,找回來也沒有好名聲。對外就說染急病去了吧!至于……”
寧侯爺看了看跪在當(dāng)中的何東,最后的目光停在大夫人身上,她捏捏手心才沒失態(tài),幸好她早早就將幾個心腹都打發(fā)出去。
只是何東…哎,算他倒霉吧!
何東早已被嚇得趴在地上求饒,心里也暗暗后悔不該接這活。
“侯爺放心,妾身定會安排妥當(dāng)。只是,后面的許多事還得人善后。何東是跟著妾身的老人,平日里沒少露臉,底下人悄悄處置了還行,若是他也……就怕會引起別人的懷疑?!?p> 大夫人邊說邊觀察寧侯爺?shù)谋砬?,見他沒有發(fā)怒的跡象才敢繼續(xù)說“不如讓他將功補(bǔ)罪,等事情了了,就讓他一家去我的嫁妝莊子上做個莊頭。也算是全了主仆一場的情分!”
寧侯爺沒心思理會這個,而是在想太子妃那邊……“行了,看在他平日里還算盡心的份上,就饒他一次,記住管好你的嘴。”
話音剛落,何東便大大的作揖磕頭,哭著喊“謝侯爺,謝夫人,小的日后定將差事辦好,管好自己的嘴!”
“行了,快滾快滾!”大夫人也是松了口氣,趕緊讓何東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