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問心
當(dāng)然，打開書，的確會有一種神秘的力量讓人自然而然沉靜下來。
雖然吐了三升老血，但是翻開書，小販依然很快靜下了心，撫摸舊的有些發(fā)黃的紙張，開始閱讀起來。
忽然，一本佛教的書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剛從觀音廟回來，封面上的蓮花、佛光，給小販一種親切安寧的感覺，仿佛那些圖案寄托著什么愿望。
翻開書，第一頁畫著一副畫，寫著七個大字。
畫里，一片尸山血海，無數(shù)生靈嚎叫著想要從痛苦中脫離出來，但是…更多的手…有的帶著鮮紅的血液，有的甚至肌膚破敗露出了皚皚的白骨，但他們?nèi)匀粡南旅孀プ×怂麄?，不讓他們脫離。
怨恨，悲傷，痛苦等種種情緒在空氣中彌漫、擴(kuò)散！所有的生命在無盡的痛苦中陷入輪回，難以獲得解脫。這種景象簡直就像是地獄！
而天空上，一尊金光萬丈的大佛眼含慈悲，坐在蓮花臺上，手中捏著佛印。在他左右，金剛怒目圓睜，菩薩搖頭嘆息！
而那七個大字赫然寫著：“眾生需度無量劫！”
仿佛有一道驚雷在小販腦海里炸響，他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畫面，嘴巴里喃喃自語：“眾生…需度……無量劫…”
這句話說的好像是對的，又好像是錯的，小販的眼中一片迷茫，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面露激動的把書翻到另一頁的標(biāo)題處，想找到答案，他眼中帶著疑惑，也帶著祈求。
似乎在標(biāo)題上找到了答案，小販停了下來，看著那幾個字，又呆愣住了。既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但是他知道，對這個結(jié)果他不認(rèn)同，他不服這個世界為何如此的恐怖，就像畫中描繪的，眾生，包括自己都只能在掙扎中度日，相互拉扯，相互阻礙，誰也不得解脫！
林滄被小販莫名的行為驚醒，看著他一副癲狂的樣子，心虛了起來：“不至于吧…只是稍微刺激了他一下，這……這就瘋了…？”
林滄伸過頭，看了看小販眼底的字。
那字只有四個，寫著“人間萬象”。
似乎看出了林滄的疑惑，冷靜下來的小販強(qiáng)顏歡笑，對著林滄齜牙好不容易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本來我還抱著一絲僥幸，期待那副畫的名字是地獄百鬼圖，再不濟(jì)也是惡魔噬人圖。結(jié)果…和我害怕的答案一樣，那副畫畫的，果然是人間。不過也是，如果畫的是地獄，又怎么會引起我的共鳴，讓我產(chǎn)生感同身受的感覺呢？”
雖然小販笑的很難看，但是林滄看懂了，那笑容很苦澀。
“不過…即使是這樣，我也會嘗試著改變它，我不服，也不想在痛苦中煎熬，然后無奈死去。”
小販就像換了一個人，眼中帶著堅定。
林滄一臉懵，不過還是尷尬而不失禮貌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林滄把書翻回去，仔細(xì)看了看，不由得撇了撇嘴，什么啊，不就是一張年畫嘛！過年貼在門口能不能辟邪還兩說呢！
有點(diǎn)失望，還以為小販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得的寶貝，比如一本隱藏的紅塵中的絕世秘籍，等待有緣人發(fā)現(xiàn)，從此開啟一段見神殺神遇佛殺佛，裝逼打臉的傳奇…
林滄略帶憐憫的看了看小販，這孩子…再這么倒霉下去恐怕要瘋了。本來挺正常的一人，怎么說傻就傻了。
不過，經(jīng)歷過苦難的人總會有著自己獨(dú)特的眼光，對于生活有不一樣的感悟。一下子遇見這么多霉事，心境發(fā)生變化也是正常的。
不知不覺，太陽已經(jīng)爬到了頭頂，直到小丫鬟過來喊林滄吃飯，他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中午了。
本來小販萬般不愿和林滄一起過去吃飯。畢竟，他只是窮小子一個，哪里敢和大戶人家的老爺夫人同桌？他自問還沒有這么大的臉面，自己硬是腆著臉過去也許還惹得主人家不高興。
不過林滄傻乎乎的哪里會想的那么深，在地球講究的是來者是客，不管身份地位，只要進(jìn)了家門，招待客人是主人的義務(wù)，所以在林滄的軟磨硬泡下，小販終究同意了。
因?yàn)樗洲D(zhuǎn)念一想，不論貧還是窮富有，在命運(yùn)面前，終究只是在人間受苦任人宰割的羔羊罷了？小販便也就釋然了。
跟著林滄的腳步，七拐八拐，終于到了餐廳，看著滿桌豐盛的美食，小販有種劉姥姥進(jìn)大觀園的大開眼界的感覺，里面每一道菜可都是平時過節(jié)的時候才舍得吃的美食啊！想著想著，小販的心情更加復(fù)雜。
“好餓啊！”等了半天，也不見老頭的身影，看著滿桌的美食，林滄饞得口水直流，試探著建議道：“我們先開動吧，好不好？”
“呃……好啊，我們已經(jīng)等他半天了，要怪只能怪他來的太晚了，不是我們不等他?！绷譁娴哪赣H偷偷也咽了口口水，附和起來。
林滄和母親相視一眼，從互相的眼睛中看出了堅定與理解，于是默契地達(dá)成了一致的決定。先開飯！
似乎是準(zhǔn)備什么東西去了，飯吃到一半，老頭才氣喘吁吁的姍姍來遲。
緊趕慢趕的過來居然還是來晚了，錯過了開飯的時間，老頭有點(diǎn)郁悶，尤其是饑腸轆轆的時候看見大家都在大快朵頤，就連小販，居然也吃的滿嘴流油，老頭頓時吹胡子瞪眼，生起悶氣來。
看看林滄，再看看林滄的母親，老頭果斷把目光轉(zhuǎn)移在了小販這個軟柿子身上。
堆起假笑，老頭笑呵呵的對著小販說道：“呵呵，小伙子多吃點(diǎn)，畢竟…下一頓有沒有命吃還不知道呢！人生得意須盡歡??！”
老頭子一開口，就知道是老陰陽師了。
“咳…咳……”小販一下子噎住了，差點(diǎn)把飯噴出來，拼命的灌下一口水才勉強(qiáng)恢復(fù)。
躺著也中槍，小販有點(diǎn)無奈。
好吧，畢竟自己也不是無辜的，不禮貌在先，他拿過兩個酒杯，畢恭畢敬倒了兩杯酒。一杯放在老頭面前，一杯舉在手里，有些窘迫的說道：“先生，是小子錯了，此前我多有不敬，請先生原諒！我…我敬您一杯！”
說完，仰頭一飲，把酒干了，看得出來酒沖的他不太舒服，但他眉頭也沒皺，倒也有幾分豪爽。
喝完，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仰仗先生關(guān)照，我這兩日感悟良多，活這兩日，勝過之前十年！尤其是今日，在書房中我體悟到了一個十分重要的道理，若不是先生阻攔，上午我心急火燎的…恐怕要吃大虧！先生當(dāng)真睿智！”
又是一口，小販抬著頭，開始敬酒。
林滄抬頭瞥了小販一眼，有些驚訝于小販的轉(zhuǎn)變，林滄還以為這愣子還會像之前那樣低頭不語漠然承受呢，老頭也只是隨口抱怨罷了。
林滄暗嘆，果然逆境和無能是讓人迅速變得市儈的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