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兄弟,我有一事想請教,如果不便說,就當(dāng)我沒問?!?p> “弟自當(dāng)知無不言?!?p> “坊間傳聞,‘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層之臺,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話出自你師門,可有此事?”
“確系師父所傳。”
侯輔大喜,臉上終于表現(xiàn)出一絲緊張:“此語出自《道德真經(jīng)》,你師父可否有將其傳授于你?”
看著侯輔略顯緊張的臉,凌霄有點暈。
這話當(dāng)然出自《道德經(jīng)》,本就是為了引導(dǎo)坊間往老子身上想而設(shè)計的,根本沒想隱瞞世人。
但你緊張個啥?
剛想說,還真巧,老子當(dāng)年在地球上,還真的無聊背了《道德經(jīng)》。此處老子不是指李耳。
話到嘴邊,凌霄多了一個心眼:“是不是出自《道德真經(jīng)》,這個真不知道,小弟原先并不識字,也不知師父施了什么秘法,現(xiàn)在倒也能認些字。但除了剛才那句,師父并沒有傳授其它內(nèi)容?!?p> 侯輔大失所望,神情居然有了一絲萎靡。
凌霄問:“兄長,這《道德真經(jīng)》很重要嗎?”
“自然是頂重要的?!?p> 侯輔嘆了口氣,也沒隱瞞,緩緩解釋起來。
“這《道德真經(jīng)》是道家經(jīng)典,據(jù)說傳自太上老君,是道家名門樓觀臺的鎮(zhèn)觀之寶。不過它并不是修行功法,所以對樓觀臺而言,地位至重,卻并不是不傳之秘。
我?guī)煾概c樓觀臺司空觀主有舊,所以曾經(jīng)有幸至樓觀臺觀經(jīng)。不曾想,這對道家修行并無幫助的經(jīng)書,對我居然大有裨益,修為因此大增,師父也說我和此經(jīng)有緣。
只是可惜,樓觀臺的《道德真經(jīng)》只是殘本,九九八十一章,如今僅剩七十五章,足足少了十六章,怎不叫人惋惜嘆息!”
凌霄不解:“難道他處沒有全本?”
侯輔顯然很嫌棄凌霄的無知,不過還是為他解惑:“兄弟這話說得輕松,天下經(jīng)學(xué),都是何等的金貴,更何況這道家至寶,他處怎么能有?”
凌霄若有所悟。
秦漢時期,除了一些禮法之類的普世書籍,很多知識都被當(dāng)作秘法秘術(shù)珍藏起來,要么口口相傳,要么代代相傳,很難在世間廣泛流傳,也因此導(dǎo)致很多好東西最后失傳。
除了紙張還沒有普及的原因之外,世家大族將這些知識當(dāng)作寶貝一樣藏著掖著,是更大的原因。
更何況,這里是一個修行的世界,讀書人修的是精神力,很多就來自于讀經(jīng)。
《道德經(jīng)》只有殘本?大殺器!大殺器!容我好好想想。
凌霄按捺住狂喜的心情,臉上露出替侯輔可惜的表情:“那是真真可惜,下次再遇著師父,小弟一定替你詢問這《道德真經(jīng)》之事?!?p> 侯輔失落的心情被新希望再次吊起,起身立地,拱手作揖施了個全禮:“無論成與不成,兄弟的恩情,為兄承下了?!?p> 在侯輔的協(xié)調(diào)下,三百畝良田和破敗的郭家莊很快就到了凌霄手里。
剩下的二百畝雖然經(jīng)過侯輔的運作,將價格減到六千錢一畝,凌霄仍然買不起。
不過凌霄還是覺得有必要拿下,不然田里總有人干活,農(nóng)忙時更是人來人往,人多眼雜,容易暴露自己的發(fā)展大計,干脆先租下來再說。好在時下政令不錯,再加上有侯輔幫忙,以僅需收割后再交賦租的零投入拿下。
手里有錢,心里不慌。雖然只是銅錢,但怎么說凌霄現(xiàn)在也是百萬富翁。
想到這里凌霄就想樂,搞得站在一旁的李野莫名其妙,試探地問了一句:“九哥,這破宅子有什么好樂的?”
凌霄看著眼前到處殘垣斷壁、雜草叢生的郭家莊,沒有答李野的話,而是命令道:“去,把‘郭家莊’的牌匾給我卸了!”
李野得令,像只小豹子一般,飛奔而出,在門前石獅上一借力,凌空躍起,重重一拳擊向“郭家莊”,“嘭”的一聲巨響,那本來就斜掛著將要脫落的牌匾,哄然落地,驚起一堆塵土。
?。ㄊ{子擺在門口避邪納吉其實是在唐宋以后才流行的,此處隨便寫寫,莫較真。)
很不錯,農(nóng)民的孩子能吃苦,這木匠的兒子也不差,在凌霄的訓(xùn)練下,這李野的身手也當(dāng)?shù)闷稹俺C健”二字。
……*……
自從兒子受到皇帝的封賞之后,凌川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以前總擔(dān)心的頑劣兒子,居然如此有出息,真是越看越愛。
走在坊間,左鄰右舍的農(nóng)戶、佃農(nóng)、小販哪個不是主動過來打招呼,這熱乎勁,讓凌川走路都格外的輕松起來。
反而是鄰居馬二娘,不如以前那般親切,似乎生疏了許多。
唉,這可如何是好?
父親凌川的小心思,凌霄早就看在眼里。
有了錢,凌家徹底從一日兩餐改成了一日三餐。凌川再也不用擔(dān)心練武的兒子會把家吃窮。
這日午飯過后,凌霄沒有去收拾餐具,而是問了凌川一個問題。
“父親,我們家原來的三十畝地,你準(zhǔn)備怎么處理?”
凌川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被問愣了,兒子這是啥意思?
“我們家原先的那些田,和皇賜的新田,兩邊隔得太遠,照顧起來挺麻煩,所以兒子在想,要不要賣掉,連同咱家這房子,也一并賣了?!?p> 早已把兒子當(dāng)成主心骨的凌川,心下沒個主意,兒子怎么說就怎么辦吧。
只是自家搬走后,和馬二娘離得遠,照顧起來就沒從前那么方便了,她娘倆要田沒田,要勞力沒勞力的,找個活計都困難,豈不是更苦。
凌川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也不言語,起身開始收拾餐具,按理說這生活變好了,應(yīng)該高興才對,怎么這心里還是不痛快呢。
凌霄忍著笑:“父親,別忙著收拾,還有事呢。你說我們家突然有了這么多田,還多了一個大宅子,只靠六個奴仆,恐怕是忙不過來。”
“是夠嗆的,田太多了,就算我再拼命,鐵定忙不過來。”
“父親說得在理,再說這往后,田里的活我也沒想讓你干?!?p> 凌川一愣:“那不行啊,我自懂事起就在這田地里找生活,其它事情可干不來?!?p> “在家享??偢傻脕戆??!?p> 凌川搖了搖頭:“享福?我還沒到那個歲數(shù),真不干點活,覺都睡不好?!?p> “父親下地種田肯定是不行的,不為其它,要是被人扣個‘不孝’的帽子,就夠兒子受的。”
凌川想想還真是這個理,有點不知所措了。
“父親,我是這樣想的,雖然我發(fā)明了曲轅犁,但我對農(nóng)事卻是不懂?!?p> 凌霄表示很汗顏,冒領(lǐng)他人之功,可恥啊可恥。
“所以,這田地之事,必須由父親你來管理,只管事,不親自干活,這樣別人就不能說什么。
農(nóng)忙時,可以雇些散工。這平時呢,田地里也需要人打理,所以還是要請些長工,我看先雇兩家吧,人呢由父親你來定,唔~不要都雇男的,有些事情女的好用些。
散工就按市價雇。至于長工,算是半個自己人,不能虧待了人家,除了月錢歲錢之外,如果要服徭役,正卒、戍邊出一半,更卒全部我們出,表現(xiàn)好的,全部我們出也不是不行。”
漢代平民一生要服三次徭役,正卒一輩子兩年,戍邊一輩子一年,更卒每年一個月。戍邊要打仗,容易死人,但官府允許你請人代你服役,也可以直接交錢,由官府幫你請人。
光這一條,在凌家做長工就是一個好差事。
凌川被兒子弄得心里癢癢的,輾轉(zhuǎn)反側(cè),兩天都沒睡好,這才終于下定決心和兒子攤牌。
“兒子,長工人選我物色好了?!?p> “嗯,那就好,這件事你拿主意?!?p> “小九啊,我覺得還是和你商量一下比較好。一個是陳冬家,你也認識的,有一年農(nóng)忙我生病,請過他們,夫妻都是勤快人,沒啥花花腸子。”
“嗯,挺好的?!?p> “另外一家人你看看行不行,就是柳家那娘倆。你說有些事女的用著好些,我覺得也是這個理,你看怎么樣?”
凌川有些擔(dān)心,兒子以前不是很待見這個鄰居。
凌霄心里憋著樂,嘴里說道:“馬二娘?孤兒寡母的,干不了什么活吧?!?p> “不會的,不會的,馬二娘那是苦過來的人家,田里地里家里的活計都好著呢?”
“哦,這么能干,你喜歡?”
“喜歡。呃……”凌川感覺好像哪里不對勁。
“那行!父親喜歡就好,就這兩家吧?!?p> 很多年以后,凌川想起今天的對話,都會莫名其妙的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