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玄玄法鏡
乙三舍中的異象，已經(jīng)驚動了觀學(xué)上下。
尤其是看這洶涌不斷的元氣流向，必然是有人修成了上品法圖，才能令天地元氣猶如不要錢似的，徑向朝著乙三舍中涌去。
剛巧步入觀學(xué)的直講楊懷民，看到這情形，連忙也急沖沖地穿過回廊，快步走進乙三舍當(dāng)中。
“是哪個？是哪個？”
看見是被一眾目瞪口呆的少年圍在當(dāng)中的李林，楊懷民愣了一愣。
“原來是新來的李林，他昨天說入道在即，竟然不是假的！”
楊懷民在心中自嘲，乙三舍一干大齡道童有幾斤幾兩，他心里全都清楚，本不該有過多期待。
早就應(yīng)該意識到，只有李林這個他不清楚底細的學(xué)生，才可能造出這般聲勢。
其他同舍少年們都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角色，說不定到時候，就要出幾個五城十二樓觀想法圖的修行者，以求道士身份。
他這乙三最古學(xué)舍的直講之路，還早著呢。
當(dāng)即輕咳一聲，楊懷民背手挺身走入學(xué)舍，揮手驅(qū)趕開一干少年，卻也不開口，只是靜靜站著。
這是觀學(xué)的規(guī)矩，對待剛剛破關(guān)入道的道童，其他人都要靜候一旁，等待著觀想法圖第一次吞吸元氣，在泥丸宮中塑造自身。
法圖越是上品，吞吸法力用時越久，周圍人靜立的時間自然也越長。
這正是這道法世界之中，對待無上真法的虔誠敬意，也是大鈞仙朝以仙道為尊的理念具現(xiàn)。
足足一炷香時間，李林周身法力一沉，天地元氣這才轟然而去，奔馬游魚一般散在天地之間。
楊懷民心中默算，不由得暗道一聲：“好一幅大道真圖！”
李林入道吞吸元氣的時間，乃是他生平僅見。
在楊懷民教授乙舍學(xué)子的七八年間，唯有記憶中一個鄒家子弟。
修行自家地仙從上宗求來的，位列亢宿第五位的金葉龍槐觀想法圖，入道時間才與這相似，而且細細思量之下，還要比李林更短幾分。
七年前有個王家子弟也修的上宗真?zhèn)?，但他沒有親眼見過，而且聽說不如鄒家的金葉龍槐。
其實李林和楊懷民都不知道，洞真寶鏡吞吸元氣無比霸道，雖然時間只長了一線，但初次入道吞吸的元氣，比金葉龍槐要足足多出六成。
金葉龍槐的修行速度是五城十二樓四十倍，而洞真寶鏡卻是七十六倍！
這還僅僅是修行速度，其他諸般神效，還有日后的威能，天底下少有幾門法圖，能與洞真寶鏡相比較。
看李林睜開眼睛，楊懷民對他點了點頭，夸獎道：“道成上品，不愧是……咳，李家的子弟?！?p> 說著，楊懷民走上講臺，對著臺下紛紛坐好的乙三少年少女們朗聲說道：“入道不在早晚，只要有一顆向道之心，持之以恒地努力，哪怕入道比別人晚一些，一樣能修成上品大道，李林就是你們的榜樣?！?p> “就算不成真人，高階道士也能輕松活個一百五十多歲，十歲入道，跟十六歲入道，在我看來其實也沒什么差別。但如果你們失去了向道之心，只不過是被父母逼著學(xué)道，在這里混天度日，過一天算一天，那還不如早一天去練武，省的……咳咳，身上一點本事都沒有?！?p> 楊直講一番思想工作，說了足足有半刻鐘，說的臺下的大齡道童們一陣頭昏腦脹。
只有李林，不僅不頭疼，還莫名想笑。
楊懷民的主旨，就是要求這些大齡道童向李林看齊，努力修成入道法圖。如若不然，早點去練武也是好的。
大鈞仙朝有品階的朝官，七成是道士，二成半是學(xué)士，剩下的半成，才是武修。
修武雖然是苦功夫，但多少算個出路。
等楊懷民做完思想工作，負責(zé)教授算經(jīng)的教諭，已經(jīng)站在門口等候了。楊懷民沒有多耽擱，喚著李林一起離開。
李林走過這初次見面的教諭身邊，也躬身行了一禮，換來一聲恭喜。
觀學(xué)之中道業(yè)第一，其余幾科都要為學(xué)子們的道業(yè)進境讓位，都是輔助。
乙舍道童一旦入道，不論年紀大小和學(xué)問高低，立即就升入甲舍，開始修行道法。
文法、算經(jīng)、雜學(xué)、物理四科，對于道士們來說，都是輔修科目，在學(xué)習(xí)的進度上，不做強求。
楊懷民帶著李林上了二樓，這里有助教徐利輝的教舍。
祭酒不打理具體學(xué)務(wù)，正九品的助教就是觀學(xué)的實際負責(zé)人，所有剛?cè)氲赖牡劳家剿@里報道，再做安排。
一路上不停有直講和教諭向兩人道喜，有的真心實意，也有的是擺在面皮上的敷衍，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跟楊懷民有舊怨，還是看不起他這個乙舍最古學(xué)舍的直講。
徐利輝也早就得了消息，正靜候兩人到來。
看著兩人敲門進屋，徐利輝先是笑道：“大早晨就有一件喜事，今天看來是個好日子?！?p> 待楊懷民和李林回禮之后，又傾身問楊懷民道，“如何？”
面對助教，楊懷民臉上一副得意的模樣，高聲說道：“道成上品，根基比前幾年鄒家那位還要深厚。只是不知道，李林你修的是哪卷法圖？莫不是李家的玄血青龍？”
徐利輝也好奇地看著李林，李林鎮(zhèn)定地說道：“這是我父親生前，從家中長輩那里求來的，一年多也沒有修成，也不是沒想過換一條路。終究是不甘心，沒想到這里以后，梳理了一下人道真氣，轉(zhuǎn)頭就修成了?！?p> 猶豫了一下，又說，“干系到上宗之事，不便明說，不過，長輩已經(jīng)為我選定了道院?！?p> “家中對青州玄道宗最為仰慕，早就有意讓我考入玄道宗直屬的少陽道院?！?p> 這是之前在仙界的時候，馬騰云擬定的說法。
天下跟洞真寶鏡最為相像的一門法圖，是玄玄法鏡，出自九宗之一，青州玄道宗的《氐宿先天一炁玄玄真經(jīng)》，位列東方氐宿一十三位。
這盞法鏡修成之后，可辨真?zhèn)?，證虛實，卜兇吉，知禍福，修行速度是五城十二樓觀想法圖的三十六倍。
這兩門功法最為相像，地仙以下，沒有特殊法門，分辨不出道士瞳孔之中的洞真寶鏡和玄玄法鏡。
玄玄法鏡辨真?zhèn)?、證虛實的本領(lǐng)，也跟洞真寶鏡無物不掃的特性有幾分相似。
馬騰云算到，李林入道以后，只要說自己準備考入玄道宗直屬的少陽道院就好。
不需要他將話說明白，其他人自然會猜測李林修行的是玄玄法鏡。
各大家族中，小輩有天資聰穎的修道種子，從上宗求取上品觀想法圖來修行，是大鈞的潛規(guī)則。
雖然只涉及到入道法圖的基礎(chǔ)部分，沒有后面的修行法門，但也不能公開來說。
這是大鈞仙朝高門大姓中心照不宣的秘密。
李林不把話說明白，算不上敝帚自珍。
楊懷民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以口型對徐利輝說道：“玄玄法鏡！”
徐利輝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又和顏悅色的對李林說道：
“觀學(xué)當(dāng)中，有甲舍七間，其中甲五舍參加今年春試，甲二、甲六參加明年春試，以你的聰慧和法圖品級，勤修一年多，明年考入少陽沒什么疑問?！?p> “我原以為，你是對道法不感興趣，一心想走圣賢之道，現(xiàn)在看來，卻是我想差了?！?p> 又轉(zhuǎn)頭對楊懷民說，“到時候你跟李林介紹介紹情況，看是讓李林入甲二舍，還是甲六舍?！?p> 沒等楊懷民答話，李林卻抱拳道：“徐助教，楊直講，我想?yún)⒓咏衲甏涸??！?p> 天地大劫面前，只爭朝夕。
“我想過了，春試考道業(yè)、文思、實操三科，單論文思，我相信甲五舍當(dāng)中，也沒有幾個能與我相較?！?p> 春試是縣學(xué)一級的大考，由仙朝統(tǒng)一組織考試，列出位次，有甲榜與乙榜、不入榜三類。
考進甲榜的縣學(xué)學(xué)子可入各大道院修行。
“現(xiàn)在是三月，離春試還有一個半月，有上等法圖在身，我也有信心，道法達到與同舍相當(dāng)?shù)乃?。?p> 春試是古稱，現(xiàn)如今實際上是安排在立夏之后的小滿節(jié)氣。
如今是清明時節(jié)，之后是谷雨、立夏，而后小滿。一個節(jié)氣十五天，三個節(jié)氣，正好還有一個半月。
尋常小道士入道以后，勤修兩三年才會參加春試，而李林打算一個半月就迎頭趕上。
依仗的不只是洞真寶鏡，還有偷天之功。
簡單來說，李林這個上輩子從來沒作弊過的學(xué)霸，這次準備動用手段了。
文思考試的本質(zhì)，是篩選最聰慧的修道種子。
所以堂堂仙道的舉國大考，才會要求考生有文思氣。
而李林身為異界五道口學(xué)霸，在這些學(xué)科知識上，比大鈞仙朝九成九的小道士都強，唯一欠缺的只是對這個世界的了解。
也就是文法和雜學(xué)上的一些基礎(chǔ)知識。
這一點，就需要用一些手段來彌補。
再者，有大鈞仙朝，開朝太祖神堯仙帝當(dāng)后盾，天地大劫當(dāng)頭，不會在意這種小事，肯定支持李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