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章 名傳州國
擁擠在榜前的少年學(xué)子以及百姓們聞言向兩邊讓去,李林舉步向前走去,也聽著兩邊的議論聲。
讓他意料之外的是,雖然王浩等人一陣不客氣的驅(qū)趕,竟然沒有人臉上露出不忿之色,一個個目光中透著敬畏,神情之中竟然有羨慕之情。
甚至在一些少年的臉上,李林還看到了感激和仰慕,有人悄悄對旁邊的同伴說道:
“就是李林,把那個鄒溫深打得屁滾尿流。”
“打得好,這些豪族紈绔,整天在街上耀武揚威,早就該有人收拾他們了?!?p> “不愧是修得大道的仙人種子,做派就是跟那些紈绔不同?!?p> 明明狗腿一般幫李林驅(qū)趕人群的,也是一群大族子弟,其中不乏兩三個紈绔敗類,卻絲毫沒有影響到李林的名聲,竟然讓路人也交口稱贊。
毛慶注意到了李林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由得笑道:“公子恐怕有所不知,在白馬觀幾所縣學(xué)學(xué)校之中,公子的名聲早就是人人傳頌,簡直就是小說話本中的仁俠一般?!?p> 李林被唬得一愣,訝然道:“毛叔,你這話從哪里來的?”
“咳……”毛慶左右看了看,湊到李林耳邊,用手遮掩著耳語道,“公子,是因為那鄒溫深,他名聲向來不好,公子懲治了他一番,大家自然是擺手稱快。”
有這一句提醒,李林只是想了想,就已經(jīng)明白了。
有這種結(jié)果,大鈞仙朝以仙道為尊,百姓皆向仙慕道只是一方面,他背后陽平李家和青衣門的好名聲也是一方面。能令其他縣學(xué)學(xué)校的少年生出敬佩之情,也跟鄒溫深的那場賭斗脫不了關(guān)系。
觀學(xué)才有多少學(xué)子,鄒溫深絕不可能只在觀學(xué)耀武揚威,想必其他幾所縣學(xué)中的少年學(xué)子,也有不少被他欺壓羞辱過。只是迫于鄒家在白馬縣的勢力,這才敢怒不敢言。
而李林作為那一日的主角,狠狠煞了鄒溫深的威風(fēng),名聲立即就在幾所縣學(xué)當(dāng)中傳遍了。
他背景深厚,又是修行天才,再加上來歷神秘,還有拿符銃賭斗,懲治紈绔惡少的事跡,十幾歲的少年們正是崇拜英雄的階段,自然而然的就把他當(dāng)成了風(fēng)云人物。
今日李林考出了兗州第一名的佳績,恐怕在白馬縣,他的一串光輝事跡中,又新添了一條耀眼灼目的履歷。
幾步走到榜下,李林抬頭看著,上面頂格第一行,就是他的大名。
白馬觀學(xué),甲五舍,李林。
道業(yè)分?jǐn)?shù)一百五十。
文思分?jǐn)?shù)一百五十。
實操分?jǐn)?shù)三百四十九。
總分六百四十九,兗州第一位!
“恭喜李林兄弟,白馬縣還從未出過狀元郎呢?!蓖鹾埔矓D到了榜下,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向李林道喜。
李林微微一笑,回道:“謝謝王浩兄,不知道你成績?nèi)绾??!?p> 王浩扯扯嘴角,也不知是笑還是苦笑:“勉強四百多分,在三甲最末,還好家父早就做了安排,到時候去東郡道院進(jìn)學(xué)就好?!?p> 白馬縣屬于東郡府,東郡道院正是東郡府的府立道院,說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壞。
仙朝三百多座府城當(dāng)中,也只有半數(shù)有資格設(shè)置府立道院,招收道士學(xué)生。
東郡道院百年以來,也是實打?qū)嵉某隽瞬簧僬嫒说?。王浩若不是家族長輩有些手段,連東郡道院都進(jìn)不去。
不過與九宗之一,玄道宗直屬的少陽道院相比,差距就太大了。
萬年來少陽道院畢業(yè)的“院友”當(dāng)中,地仙遍地,天仙也有幾個。
至于真人,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
李林也只能安慰道:“東郡道院么,那也不錯,離家近?!?p> 王浩勉強笑了笑,面子上有些不好受,他心里其實也沒什么。
這少年成熟世故,早就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春試后會到哪所道院進(jìn)學(xué),也早有預(yù)料。
大鈞仙朝的真人修行之路,背后都是一摞摞的紙鈔和道錢累積而成的。這些紙鈔,堆起來個個都有兩三人那么高。
王浩的父母就算沒有本事堆出一個真人,背靠王家的財力,王浩的修行道業(yè),也比那些考五六百分的寒門學(xué)子差不到哪里去。
欣賞了片刻自己的成績,再跟圍上來的一群少年說了一會兒話,李林就隨著毛慶,轉(zhuǎn)身回觀中去了。
毛慶微躬著身子,跟在李林身后半步,答話必稱公子,跟前些天兩人同行的姿態(tài),截然不同。
有白馬觀中的同僚小吏看見了,也以為是李林春試考出了兗州第一名,毛慶刻意巴結(jié),暗自譏笑之余,也都不以為意。
誰也想不到,毛慶是真心把李林當(dāng)作恩主來尊敬。
當(dāng)天晚些時候,淅淅瀝瀝的小雨終于停歇,天邊一道彩虹,橫梗在白馬縣西邊,竟然引得縣中百姓紛紛傳說,白馬縣出了狀元郎,老天才降下祥瑞!
兗州朝廷有自家的官方邸報,東郡府地方、還有一些圣人學(xué)派、仙道大宗,也各有報紙刊行。
傍晚時分,毛慶就拿著厚厚一搭報紙,來到了李公都的小院當(dāng)中。
李公都高座上首,悠然啜飲著自家?guī)装馘X一兩的好茶,裴小香也乖乖坐在一旁,兩條白生生的小腿從高高椅子上垂下來,一搖一蕩。
李林站在桌邊,看著毛慶翻閱報紙,再高聲朗誦出來。
“官人,還有公子,小香小姐,咱們先看著兗州邸報,頭版就是黑板分明的大字——今科兗州狀元,出自東郡府白馬縣。連我們白馬,也是州國揚名了?!?p> “看這下面寫的,今年頭名狀元郎,竟然破天荒出現(xiàn)在了下面府縣。要知道,往年的兗州狀元,全部都是來自州國首府——兗都城中,今年從第二名開始,直至第五,也全部是出自兗都?!?p> “這上面說,今年第二名喚周可為,六百三十八分,出自兗都國子學(xué),是正兒八經(jīng)的王族子弟,修行家傳正法,東方氐宿第一位的濟水青蓮觀想法圖,第三位名叫韓小正,卻是寒門子弟,六百三十六分,就寒門出身來說,法圖也還可以,是西方昴宿二十一位的落日星宮觀想法圖?!?p> “也不知道這兩位,對咱們公子的名次,服氣還是不服氣?!?p> 李公都看著杯中的茶梗出神,聽到這話,也悠然說道:“兗州沒有仙京坐鎮(zhèn),春試前幾百位的道家子弟,一部分去往豫京,剩下大部分都免不了就近到青京就學(xué)。若是有心,你們應(yīng)該能遇到。”
李林鎮(zhèn)定地說:“遇到也沒什么,青京天才遍地,修行幾十倍法圖的道士,一抓一大把,一陣大風(fēng)都能刮跑好幾個,他們還能專找我的麻煩不成?”
毛慶搖著頭:“那可不一定,公子,像周可為跟韓小正這種少年學(xué)子,早就把兗州狀元視為囊中物,牟足了勁要爭一爭,說不定話都放出去了,卻被公子橫空出世,還壓了第二名十一分。少年人都是年輕氣盛,公子,我可不是說您,您是天上謫仙般的人物……若是做事沒有顧慮,說不定到了青京,就要找公子的麻煩?!?p> 李林不動聲色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有理由人還沒見到,自己就疑神疑鬼,心生畏懼?!?p> 毛慶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說道:“這位寒門出身的韓小正,能修行落日星宮這種上等法圖,八成是圣人門庭中的學(xué)士們垂憐,心性差不到哪里去;周可為就不一定了,周氏是兗州的鎮(zhèn)國武神家族,兗州王就是他家老祖。”
“無妨,”李公都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大鈞朝是仙道之國,人道不昌,武神也不過是門下走狗罷了?!?p> 聽到這話,李林低垂眼簾默不作聲,裴小香懵懵懂懂不知何意,毛慶卻聽得一抖,下意識的左右張望,饒是他那一張碎嘴,也不敢在此時附和自家官人。
三十多歲的落魄文人,抖抖索索的又翻開一張報紙,大聲道:“再看這濟水晚報,報道的更詳細(xì),這才一天時間,公子出身陽平李氏,疑似修行上宗正法,入道才不到五十天,這種種詳情,都被他們挖出來了,不愧是兗州第一消息靈通的大報紙。”
“嗯?”李公都突然想起什么,微閉眼眸品著香茶,順口吩咐道,“毛慶,翻一翻,有沒有報紙?zhí)岬嚼盍质菑南删┏鰜淼?。?p> “得令?!泵珣c嘩嘩的翻著報紙,片刻之后就說道,“官人,還真有,是東郡府本地的思香夜報,就明明白白提到,據(jù)白馬衙門中的知情人士說,李林其實是仙京中人,因為十六歲還沒有入道,被黜落京籍,這才到白馬縣來投奔自家伯父。想不到我們東郡府豐神毓秀,人杰地靈,公子一到白馬縣,就好比一遇風(fēng)雨化成龍,一舉成了狀元?!?p> 李公都皺眉道:“大鈞仙朝戶籍管理極嚴(yán),我對孟縣令實言相告,這才能辦下戶籍,想不到衙門中的小吏口風(fēng)如此不嚴(yán),轉(zhuǎn)眼就把消息泄露了出去。林兒,在揚京時,馬家對你關(guān)注多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