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親情,第一個閃現(xiàn)在我眼前的一定是父親已衰老蹣跚的小碎步,那仿佛是要走向墓地時對塵世的最后一點依戀而故意放慢的腳步。一定是母親在兒女離家和回家時的路口站在風(fēng)里揚起的滿頭白發(fā),白得耀眼,白得不忍打開我的雙眼。
多少次我想寫,寫父母對兒女無聲的愛,寫一大家子其樂融融的畫面。可拿起筆遂又放下,是親情太重,重得我無力提起,還是親情太沉,沉得我的語言已沒入海底。
我們從哪里來?最后要到哪里去?一生中能靜下來思考這個問題的時間恐怕已到生命的歲暮。忙,忙,忙……一個字便可以“冠冕堂皇”地遮掩很多該做的事情。比如抽出那么一點時間關(guān)心耄耋之年的父母,兄弟姊妹間的情感互動,父子母子之間的陪伴交流,這些表面上看似與時間密切相關(guān)的事情,實質(zhì)上是親情已漸漸疏離。我們的心已在世俗中漸漸失去愛的能力,把溫暖只給自己。而失去的不僅僅是時間,也許是一生都無力去再敘的親情,無法彌補的遺憾!
父母親,姊妹情,這本是一脈相承,相親相愛的血緣脈絡(luò),卻在社會時代發(fā)展的洪流中被金錢漸漸俘虜了本性,迷失了自己。純粹的愛便成了附加,父母親對子女的愛,最后竟演變成了子女對父母親的無情枷鎖,理所當然的對父母“愛的原則”,“論著天平稱著斤兩”,稍有偏頗,言語間極盡聲討公平之法則。哎!這幅親情畫卷??!掛在人間,就連舞臺劇中的橋段也未必能如此上演。
看過太多兄弟姊妹間為了“爭奪父母所謂財產(chǎn)”,大動干戈,反目為仇的鬧?。挥械臑榱送菩顿狆B(yǎng)義務(wù),而裝窮示弱;有的推諉父母的偏心,緣說一切皆由因果;更有甚者為了增加在父母親心中的地位,中傷其它姊妹以示獨寵。這一切都是金錢惹的禍嗎?貌似是,實際上是自己把親情與金錢擺在一個天平上,用經(jīng)濟論價值,用金錢來恒量他的比重。親情似乎成了科研手中的命題,以一串精確冰冷的數(shù)字來詮釋他的合理性。最終上升到只能動用法律的天平來威攝親情的公平,公正,公開的法理性。多么諷刺啊!由法律來裁決親情的歸屬。
無數(shù)幕人間悲劇最后都在父母親閉上混濁的淚眼后,塵埃落定!去痛哭也好,裝腔作勢也罷,當一切化為塵埃,悔恨的靈魂也許能在痛苦中獲得新生,而孤寡的心終有一天也會含著悔恨的淚離去。
近來眼前總是浮動著父母親蹣跚笨拙的背影。那是黃昏要走向墳?zāi)沟难凇D且粯淅婊ò?,在風(fēng)中飄搖,那般孤獨,那般凄涼。多想讓時間的光輪停止轉(zhuǎn)動,讓父母親在這世上移動的身影多停留一會兒,容我回頭與丟在身后的往景懺悔作別。那一路在轟隆聲里掠過飛馳而去的剪影將隨著蒼老的舞臺即將合上帷幕,與來時一樣轟轟烈烈,那時已是兩個世界。
父母在,人生尚有歸途?;氐礁改赣H的家,喊一聲“爸,媽”能回應(yīng)的將是我們?nèi)说街心旰筮€能聽見的最美妙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