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已鬧得沸沸揚揚啦,據(jù)說那刺客已被被捉住了?!?p> “當真?”
“那是,據(jù)說明日要游街示眾,城樓懸尸呢?!蔽抑挥X得腦中一“嗡”。為了聽得更清些,我過去給他們那壺酒添滿。
“這也不一定是真的吧,聽說那刺客刺傷了盟主,逃走時碰見了盟主之女,見盟主之女長得花容月貌,故一見傾心……”
“非也非也,乃是那刺客生的一幅好皮相被那小姐看見,故傾心于那刺客。小姐向盟主求情,想收了那刺客做夫君呢!畢竟,天下能傷盟主之人無幾呀!”
我的手一抖,酒灑在了桌子上。不知此時我面色如何,只是我心中想著:一定不是他,千萬別是他。
彼時那一名客人突然起身,“老板你的酒……”
“哦,”我回過神來微微做了一揖,“小女子失禮了,剛才聽你們談論一時慌了神,這壺酒權(quán)當我賠罪了?!?p> “罷了罷了?!?p> 隨后,他們又談論了一些官場的風花雪月之事,我未曾聽見一句,只是想著:明日定然去探個究竟。若不是他,我便繼續(xù)在這兒等他,若……是他,那我便等人散了日落西山,斜輝照上城墻時,央人將你放下。
我?guī)慊丶摇?p> 承順五年,匈奴再次襲我邊境。半路接到圣詔,讓他再掛元帥之印征討匈奴,最好將他們打回老巢,永不再出。
我在家聽到這消息時,我知道他不會再回來了。
他戎馬半生,胸懷天下,心系黎民百姓。??
他滿腔熱血,發(fā)誓要報效國家。
他有此大志,又怎會顧及兒女私情。
他曾說過,他這一生或許都會在邊疆度過。?
他也對我說過,為了我,他可以放棄自己曾經(jīng)的理想,陪我歸隱山林,安守一生。
不過,我始終都明白,這一諾太重,我終究是受不起的。?
既然他不來,我便去找他。
那一路,支撐著我的是找到他的信念。當我來到軍營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我知道,我可以安心了。后來,我聽說在我昏迷期間,他衣不解帶地照顧我??蔀楹挝冶犻_眼睛卻不見他半分身影?
此后,我又養(yǎng)了半月,卻始終不見他露面。我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希望一分一毫的被磨滅。
我去找他,聽小兵說他又不在時,我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難道,我還是賭輸了嗎……
我賭我在他心中的分量,賭在我與天下間,他會選哪個。賭這滿腔情意和那把桃花扇??晌沂冀K不敢越過雷池一步,不敢讓他左右為難。
有一天,一個小兵跑過來說他要見我。小兵說“將軍吩咐,讓我告訴姑娘如何走,姑娘一人去即可。
“好?!蔽覞M心歡喜的應著,記了路線便跑。?
那年那月那天,我走進那灼灼桃花林中,花灑滿地,落英繽紛,一如當年初見。我踏著當年的步調(diào),憶著當年的心情,快樂的像一只蝴蝶。我伸出雙手,一片桃花剛好落入手心,點點墨跡映入眼簾“樹”。
“樹?”
我心中疑惑,走近旁邊一株桃花樹下。樹干之上,紋裂縱橫卻依稀辨得出刻著的那個“桃”字,入木三分,可見刻字之人的用心。
我沿著這株桃花樹往前走,發(fā)現(xiàn)每株樹上都有一個字。不多時樹上的字沒有了,前面有一條鋪著紅綢的路,路的盡頭站著風華絕代的他。?
他走得有些急,每一步都帶風,撩起花瓣輕揚,散了滿園的清香。?
?“姑娘覺得這景色如何?”
我一挑眉,“……嗯,甚合我意?!蔽乙娝詰阎腥〕鲆话烟一ㄉ龋袂樗飘斈瓿跻姇r一般,拱手作揖。
“那這扇可否贈予在下?”
“你覺得這扇外加一個我,如何?”
“如此,也甚合我意?!?p> 他將我抱起,我與他相視而笑。
我知道,我贏了。
睜眼,眼前繁華盡退,那幽深的黑暗提醒著我,原來我已失明許久,原來我只有在夢中才能看清他的模樣,原來那些事我竟記得這樣清楚。
我起身推窗,外面的喧嘩傳入耳畔。撲面而來的清風中沒有了昨日的濕重,反而夾雜著陽光的味道。
今天是個好天氣。
我如是想著,伸出手感受陽光的溫度,像溫暖的絲線,一圈一圈縈繞在我的手上,我靜靜的站在那里……
真的會是他嗎?
大街上人來人往,一如往日般熱鬧,兩邊小販的叫賣聲不絕如耳。我的步調(diào)時而急促,時而徘徊,還有點凌亂。
我不知道我該以什么樣的心情去那里。
害怕?
惶恐?
無措?
好像都不是。我只是想帶他回家而已。不管他是將軍也好,殺手也罷,他都是他,是我的夫君,是那個曾說要護我一世的人,是那個在危險時護我于身后的人,是那個不管我如何任性都不會棄我與不顧的人,是那個為我移植滿山桃樹,用心刻下“桃花扇依舊,姑娘尚在否”的人。
他為了救我多次受傷,甚至險些丟了性命。有人罵我是紅顏禍水,或許是吧,不然,他怎么會一遇見我就總是受傷?盡管如此,我還是不愿放手。我從來不是一個心胸寬廣的女子,我從來都只想守著自己喜愛的人。
殘陽如血染紅了天際,這是日暮人歸之時。城門口熱鬧了起來,外出的人都要進城歸家,而此時一名白衣女站于城外,兩眼無神的望著城門。那姑娘的身影讓人忍不住的心生憐憫。也有好心的路人上前關(guān)心。說:“姑娘啊,你是在等什么人嗎?這天也不早了,過一會城門也要關(guān)了,估計應是來不了了吧?!?p> “真的?”
我欣喜的聲音讓那人一陣困惑,卻不好再問,只是耐著性子說了句“是啊”之后轉(zhuǎn)身離開。
原來我已在這等了一天了。既然沒有任何人被城樓懸尸,那么那個人肯定不會是他。
我欣喜的想著,步子也不自覺的加快。
我要回去。
我要回去等他。
說不定此刻他已回到了酒館,正焦急的等著我呢……
我高興的有點不知所措,以至于走在街上時撞到了人。
我微微退身,正要說話卻被那人喚的一句“夫人”打住。
許是那人覺得這一句“夫人”太過突兀,因此又補充了一句“夫人,我是將軍部下的阿沅?!?p> “阿沅?”我微微想了想,“啊,我記得你?!?